民国十二年秋，我站在沈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前，铜锁在掌心沁出冰凉的锈味。
这座三进三出的徽派宅院隐在梧桐树荫里，飞檐上的嘲风兽首己经残缺，却仍固执地仰着脖颈，仿佛在等待某个永远不会归来的故人。
钥匙插进锁孔时，我听见身后卖凉茶的老妪幽幽叹气："后生仔，这宅子夜里可不太平。
"她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褪色的茶幌，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起一群寒鸦。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我正对着西洋座钟调试相机脚架。
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在耳畔炸开，清脆得像是有人把青花瓷掼在青石板上。
暗房里的显影液突然沸腾，玻璃器皿在木架上叮当作响。
我抓起手电筒冲进回廊，光束扫过月洞门，照见东厢房窗棂上飘着一截水红色衣袖。
雨丝穿过那抹虚影，在菱花格上织出细密的银网。
当我再眨眼时，只剩雨打芭蕉的簌簌声。
"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空荡的院落里撞出回声。
手电光斑掠过抄手游廊，忽然定在转角处的美人靠——那里分明摆着盏描金盖碗，碧螺春的残香混着檀木腐朽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浮沉。
后颈突然袭来刺骨寒意，铜镜里映出我身后站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嫁娘。
喜服上的金线牡丹泛着幽光，盖头下渗出暗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衬衫领口。
我猛回头，只看见西墙根那株百年紫藤簌簌摇动，藤蔓在雨中舒展如女子凌乱的长发。
暗房里的显影盘突然翻倒，浸泡其中的相纸显露出诡异画面：正厅八仙桌旁围坐着五个模糊人影，主位的老者脖颈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而他身后的屏风上，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正在燃烧。
我跌坐在太师椅上，老宅的平面图在案头铺开。
那些白日里测量过的数据此刻显出蹊跷——东厢房的实际进深比图纸少了三尺，而西侧书房的承重墙里，隐约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寅时的更漏滴答作响时，我摸到后院枯井边的石臼有被移动的痕迹。
井壁上攀着新鲜的血手印，指节纤秀如春葱。
当我掀开井盖的刹那，井底传来婴孩的啼哭，混着女人凄厉的哼唱："七月半，嫁新娘，新郎官在奈何桥..."晨雾漫过漏窗时，我在西厢房找到了那件嫁衣。
褪色的红绡铺陈在紫檀衣架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被大片暗褐色污渍侵蚀，领口处三道裂痕像是野兽的爪印。
更诡异的是嫁衣腰间缀着枚白玉环佩，竟与我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形制相同——那是祖父留洋前在当铺赎回的传家宝。
账房角落的樟木箱里，整捆《申报》用红绳扎着。
1923年7月15日的头版新闻被朱砂圈起："沈氏绸缎庄二小姐月棠大婚当日暴毙，疑为吞金自戕"。
配图里新娘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我昨夜所见虚影极为相似的面容。
暗房里的显影液又泛起涟漪。
新冲洗的照片上，正厅的八仙桌变成了森森棺椁，五个纸扎人偶围坐西周，它们的脖颈都被红绳勒出深痕。
我注意到主位纸人背后挂着幅泛黄的西洋油画，画面里穿旗袍的女子站在紫藤花架下，腕间玉镯与嫁衣箱中找到的残镯严丝合缝。
"苏先生？
"管家福伯的唤声惊得我碰翻显影盘。
老人提着食盒站在月洞门外，浑浊的眼珠盯着我手中照片："这宅子西晒重，您夜里该把暗房窗帘拉严实些。
"我注意到他布鞋边缘沾着香灰，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黄符。
当他转身时，后颈衣领下赫然有道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浸过水的麻绳生生绞出来的。
子夜时分，我握着罗盘站在后花园。
月光将太湖石映得惨白，指针在靠近枯井时突然疯狂旋转。
井沿青苔上有道新鲜的刮痕，半枚胭脂印在石缝间若隐若现。
当我俯身查看时，井底突然传来戏腔："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分明是《牡丹亭》的唱段！
我祖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过，沈家二小姐生前最爱昆曲。
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取景框里浮现出梳着牡丹头的女子背影，她脚下的影子却分裂成两道——一道纤细如常，另一道臃肿得像是怀着身孕。
暗房突然传出玻璃爆裂声。
冲进去时，昨夜显影的照片正在自燃，火焰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
灰烬中残存着半幅画面：民国装束的我正抱着穿嫁衣的沈月棠，而她腹部的衣料被撕开，露出团缠绕着脐带的血块。
这座三进三出的徽派宅院隐在梧桐树荫里，飞檐上的嘲风兽首己经残缺，却仍固执地仰着脖颈，仿佛在等待某个永远不会归来的故人。
钥匙插进锁孔时，我听见身后卖凉茶的老妪幽幽叹气："后生仔，这宅子夜里可不太平。
"她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褪色的茶幌，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起一群寒鸦。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我正对着西洋座钟调试相机脚架。
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在耳畔炸开，清脆得像是有人把青花瓷掼在青石板上。
暗房里的显影液突然沸腾，玻璃器皿在木架上叮当作响。
我抓起手电筒冲进回廊，光束扫过月洞门，照见东厢房窗棂上飘着一截水红色衣袖。
雨丝穿过那抹虚影，在菱花格上织出细密的银网。
当我再眨眼时，只剩雨打芭蕉的簌簌声。
"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空荡的院落里撞出回声。
手电光斑掠过抄手游廊，忽然定在转角处的美人靠——那里分明摆着盏描金盖碗，碧螺春的残香混着檀木腐朽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浮沉。
后颈突然袭来刺骨寒意，铜镜里映出我身后站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嫁娘。
喜服上的金线牡丹泛着幽光，盖头下渗出暗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衬衫领口。
我猛回头，只看见西墙根那株百年紫藤簌簌摇动，藤蔓在雨中舒展如女子凌乱的长发。
暗房里的显影盘突然翻倒，浸泡其中的相纸显露出诡异画面：正厅八仙桌旁围坐着五个模糊人影，主位的老者脖颈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而他身后的屏风上，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正在燃烧。
我跌坐在太师椅上，老宅的平面图在案头铺开。
那些白日里测量过的数据此刻显出蹊跷——东厢房的实际进深比图纸少了三尺，而西侧书房的承重墙里，隐约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寅时的更漏滴答作响时，我摸到后院枯井边的石臼有被移动的痕迹。
井壁上攀着新鲜的血手印，指节纤秀如春葱。
当我掀开井盖的刹那，井底传来婴孩的啼哭，混着女人凄厉的哼唱："七月半，嫁新娘，新郎官在奈何桥..."晨雾漫过漏窗时，我在西厢房找到了那件嫁衣。
褪色的红绡铺陈在紫檀衣架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被大片暗褐色污渍侵蚀，领口处三道裂痕像是野兽的爪印。
更诡异的是嫁衣腰间缀着枚白玉环佩，竟与我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形制相同——那是祖父留洋前在当铺赎回的传家宝。
账房角落的樟木箱里，整捆《申报》用红绳扎着。
1923年7月15日的头版新闻被朱砂圈起："沈氏绸缎庄二小姐月棠大婚当日暴毙，疑为吞金自戕"。
配图里新娘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我昨夜所见虚影极为相似的面容。
暗房里的显影液又泛起涟漪。
新冲洗的照片上，正厅的八仙桌变成了森森棺椁，五个纸扎人偶围坐西周，它们的脖颈都被红绳勒出深痕。
我注意到主位纸人背后挂着幅泛黄的西洋油画，画面里穿旗袍的女子站在紫藤花架下，腕间玉镯与嫁衣箱中找到的残镯严丝合缝。
"苏先生？
"管家福伯的唤声惊得我碰翻显影盘。
老人提着食盒站在月洞门外，浑浊的眼珠盯着我手中照片："这宅子西晒重，您夜里该把暗房窗帘拉严实些。
"我注意到他布鞋边缘沾着香灰，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黄符。
当他转身时，后颈衣领下赫然有道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浸过水的麻绳生生绞出来的。
子夜时分，我握着罗盘站在后花园。
月光将太湖石映得惨白，指针在靠近枯井时突然疯狂旋转。
井沿青苔上有道新鲜的刮痕，半枚胭脂印在石缝间若隐若现。
当我俯身查看时，井底突然传来戏腔："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分明是《牡丹亭》的唱段！
我祖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过，沈家二小姐生前最爱昆曲。
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取景框里浮现出梳着牡丹头的女子背影，她脚下的影子却分裂成两道——一道纤细如常，另一道臃肿得像是怀着身孕。
暗房突然传出玻璃爆裂声。
冲进去时，昨夜显影的照片正在自燃，火焰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
灰烬中残存着半幅画面：民国装束的我正抱着穿嫁衣的沈月棠，而她腹部的衣料被撕开，露出团缠绕着脐带的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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