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玄墨的伤口,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它蹲在摩天轮顶端自嘲地想,这届重生实在狼狈——作为活了五百年的猫族守护者,此刻竟被三个捕猫网追得炸毛,更耻辱的是肚子还在咕咕作响。
"下次投胎绝对要当熊猫。"它舔着前爪嘟囔,"至少人类会主动送竹子..."话音未落,幼猫微弱的啼哭刺破雨幕。循声望去,旋转木马残骸里蜷缩着三只湿透的狸花奶猫,旁边躺着母猫冰凉的尸体。
记忆突然闪回至1927年的上海弄堂。玄墨看见自己还是只奶猫时,被枪声吓得钻进下水道。那只用身体堵住管口的玳瑁猫,至死都保持着护卫的姿势。
"真麻烦。"玄墨抖落毛上的雨水跃下钢架,爪垫却比思维更早行动。当它叼着奶猫后颈往干燥处转移时,终于承认某些本能比轮回记忆更顽固。
捕猫网擦着耳朵钉入地面瞬间,玄墨终于暴怒:"你们人类有没有新创意?五百年前用弓箭,现在..."吐槽被卡在喉咙——持网男人防毒面具上,赫然画着Hello Kitty的粉红蝴蝶结。
"087号实验体,这次..."男人的威胁被喷嚏打断。玄墨看着对方疯狂抓挠沾满猫毛的脖子,突然发现这具身体掉毛严重。"原来蒲公英战术才是终极奥义。"它庄严地抖落一蓬黑毛。
逃亡变成滑稽喜剧。男人追着打喷嚏的空隙,玄墨甚至有余余把奶猫排成等边三角形。直到改装麻醉枪的充能声响起,它才惊觉后路已被堵死。
"抓到你了。"男人扣动扳机的刹那,生锈的旋转木马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惨叫。彩灯明灭间,抱着收音机的白衣少女如同幽灵显现,苍白的指尖正按在八音盒发条上。
"三、二、一!"少女倒数声清亮如银铃。彩灯炸裂的黑暗里,玄墨突然跌进温暖的怀抱。青草混着消毒水的气息中,它听见两颗心脏在滂沱雨声中同频震颤——对方的心跳急促如将倾大厦,却执拗地不肯停歇。
林小满在倾倒的碰碰车间穿梭,单薄身体爆发出惊人灵巧。玄墨抬头望见她湿透的袖口下,三道陈年疤痕如月牙嵌在腕间。五百年前的书生,民国的小乞丐,那些曾为它留下伤痕又献出生命的人类,原来都带着同样的印记。
"你也在流血。"少女喘息着跌坐在废弃售票亭,从书包掏出印着猫咪图案的急救包。玄墨这才发现她小腿正在渗血,方才的彩灯爆炸留下了伤口。
当碘伏棉球触碰到伤口时,玄墨本能地龇牙,却被塞进嘴里的鳕鱼条堵住了抗议。它震惊地看着少女给自己包扎的动作行云流水,最后竟用发带给它系了个蝴蝶结。
"这是人质绑架。"林小满晃了晃手机,屏保是她与三花猫的合影,"你要帮我照顾这三个小家伙,直到..."她突然捂住心口蜷缩,急救药瓶从指间滚落。
玄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它看见少女的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更看见五百年前书生咽气前,也是这样将染血的青铜铃铛塞进它爪间。身体比记忆更先行动,当它把额头贴上少女冰凉的掌心时,尾尖金环突然发出微光。
"你干什么..."林小满的惊呼被暖流截断。她不知道这是猫族渡命的禁术,正如玄墨也说不清为何要救这个可疑的人类。或许因为雨滴从她睫毛坠落的样子,像极了南宋雪夜那个小乞丐省下半块馒头时,呵出的白雾。
当三只奶猫跌跌撞撞爬进少女怀里取暖时,玄墨蹲坐在漏雨的窗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第九条命。"它故意忽略少女手腕的朱砂痣,正如不愿承认,这抹温度比千年使命更让它眷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