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裂开第三道缝隙时,柴油引擎的轰鸣声突然断了。
苏璃从警用吉普车窗探出头,雨刷器在防爆玻璃上划出半透明的扇形。前方五十米处,三台挖掘机的机械臂僵直地刺向铅灰色天穹,像一组被按下暂停键的巨型节肢动物。穿橙色工装的男人们围成不规则的圆,某种介于恐惧与亢奋的声浪顺着潮湿空气爬进车厢。
"说是挖到老矿洞了。"司机老陈把警灯调到静音模式,"要不要等市局支援?"
她没答话,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那道两寸长的灼伤疤。三天前接到调令时,局长特意强调雾津镇民风淳朴,最适合疗养——看来省厅对"疗养"的定义包括给菜鸟擦屁股。防刺背心的魔术贴发出撕裂声,她抓起记录仪跳进泥浆里。
河腥味混着柴油焦臭劈面撞来。警戒线外蹲着呕吐的工人,黄浊液体在雨靴边汇成细小的溪流。苏璃掀开防雨棚塑料门帘的瞬间,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响动。
骸骨是站立的。
确切地说,是被特意摆成直立姿态。灰白骨殖套着靛蓝色工装,布料在流水侵蚀下早已褴褛,但胸前"雾津防汛"的刺绣仍倔强地泛着银光。左臂骨以夸张角度向上高举,五根指节蜷曲成抓握状,而本该是手掌的位置,插着一支铜绿斑驳的防汛哨。
"死亡时间三十年左右。"法医林深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但有个问题。"
镊子尖端挑起工装第二颗纽扣。苏璃凑近时嗅到若有若无的樟脑味——这是殡仪馆给长期库存遗体用的防蛀剂。林深用紫外线灯扫过骨骼表面,突然涌现的荧光绿纹路让苏璃想起海底电缆分布图。
"耻骨联合处有切割伤,死者生前做过盆腔手术。"林深的声音像从深水里浮上来,"而1989年雾津镇医院根本没有腹腔镜设备。"
防雨棚外传来砂石塌陷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