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我于流放第一日决然投江。
三月的春江水,凛冽如刀,刺得我肌骨生疼。
刹那间,船上求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依照姑母安排的苦肉计,我一咬牙,一闭眼,任凭身躯坠入江底。
于意识混沌之际,一缕怨念陡然从心底生发出来。
倘若我真的死了,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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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乍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直到贴身侍女荼靡扑到我身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尚在人世。
“娘子终于醒了!新帝开恩,立刻召您回京呢!”荼靡又哭又笑。
我双唇微颤,喃喃问道:“回京?”
心里暗自赞叹:姑母这老狐狸还真是高!
“对啊!哎呀,这招可真险。王爷怄得不行,嫌弃娘子你丢人,刚都把休书写出来了!”荼靡拈着一沓纸,展露出笑颜,“嗐,管他的呢,总归是不用跟着他去那鬼地方了!”
我一怔:休书?
荼靡凑到我耳边,悄悄嘀咕着:“不过奴婢真没想到,陛下还记得娘子!”
我哑然失笑。
他怎会不记得呢?
我可是赫连祁初次欢/好之人。即便之后我成为他二哥的女人,他对我的痴情亦不曾改变。
那年,在姑母殿外遥遥一顾,他折了一支春桃走上前,笑问我的名字。
“遥岑。”我佯装娇羞,怯怯回答道。
声音低到尘埃里,低头死盯着鞋尖上灰扑扑的蝴蝶绣样。
真该死,偏偏今天这么邋遢!
“姓什么呢?”他又问。
“奴婢姓季。”我依言答道。
只闻得他朗声一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季娘娘的侄女。”
“就”?
他居然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鞋尖上的蝴蝶亦好似活了过来,抖落尘土,扑扇着翅膀飞到那桃花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