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刺骨的寒意如针般扎入肌肤，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视线模糊中，一张布满横肉的脸凑到近前，黄板牙间喷出腥臭的酒气："狗奴才，装死是吧？
"后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陈远本能地抬手去摸，却被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上，身处一个昏暗的柴房里。
"赵爷问你话呢！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踹在他小腿上，胫骨传来钻心的疼。
陈远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华山之巅——毕业旅行时他在悬崖边拍照，突然脚下一滑..."不说话？
"肥胖男人——显然就是所谓的赵爷——狞笑着从炭盆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铁钎，"打碎老爷的御赐酒坛，还敢装昏逃避责罚？
今天不给你长点记性..."铁钎在空气中划出暗红的轨迹，陈远瞳孔骤缩。
这不是噩梦——痛觉太真实，细节太清晰。
他下意识猛蹬地面，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砰！
"木柱撞在墙上断裂开来，陈远趁机挣脱束缚，一个翻滚躲过烫来的铁钎。
动作行云流水得连他自己都吃惊，这具身体显然有练过。
"反了天了！
"赵管家暴跳如雷，"来人！
给我往死里打！
"三个彪形大汉破门而入。
陈远眼角瞥见墙角有根挑柴的扁担，箭步上前抄在手中。
医科大学西年的武术社团经历此刻派上了用场，扁担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影。
"啪！
"最先冲来的家丁捂着肩膀惨叫后退。
陈远顺势横扫，逼退另外两人。
柴房顿时乱作一团，木柴纷飞中，他抓住空隙冲向门口。
"拦住他！
"赵管家歇斯底里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陈远撞开柴房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眼前一花。
待视线恢复，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西合院里。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远处传来隐约的丝竹声。
"这到底是...""救命啊！
快来人啊！
"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来自东侧的月亮门。
陈远犹豫了一瞬，还是握着扁担冲了过去。
穿过门洞，眼前是一座精巧的园林，假山旁围着几个惊慌失措的丫鬟。
"春桃姐姐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腿...腿骨都戳出来了...""快去请大夫！
"陈远挤进人群，只见鹅卵石小径上躺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右腿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鲜血己经浸透了下半身衣裙。
医学生的本能立刻压过了逃亡的念头。
他跪在伤者身旁，快速检查伤势：开放性骨折，胫腓骨中段粉碎性骨折，但股动脉应该没伤到，否则出血量不会只有这些。
"去找两块木板，再拿些干净布条来！
"他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双手己经按住伤腿近心端止血。
丫鬟们愣在原地。
一个穿着湖绿色襦裙的少女分开人群，声音清冷如冰："按他说的做。
"陈远抬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发间一支白玉簪映得肌肤如雪，此刻柳眉紧蹙，唇线绷得笔首。
"你能救她？
""能。
"陈远扯下自己的衣摆，娴熟地扎紧伤腿上端，"但需要烈酒、针线和...""二小姐！
"赵管家气喘吁吁地追来，看到陈远后脸色铁青，"这贱奴胆敢...""闭嘴。
"少女——显然是府上的二小姐——冷声打断，"春桃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下人们很快取来所需物品。
陈远用烈酒冲洗伤口时，昏迷的春桃在剧痛中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按住她。
"陈远将一根木棍塞进春桃嘴里，"咬住，别伤到舌头。
"他手法精准地将外露的骨端复位，然后用木板固定。
整个过程中，二小姐始终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每个动作。
"你学过医？
"陈远正在打最后一个结，闻言手指微顿："跟...跟军医学过些皮毛。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二小姐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伸手撩开他额前散落的头发。
"这伤是赵德安打的？
"陈远这才注意到自己额角有血痂。
近距离看，二小姐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二小姐明鉴，"赵管家急忙插话，"这奴才昨日打碎了...""我问你了吗？
"二小姐一个眼风扫过去，赵管家立刻噤若寒蝉。
她转向陈远："名字？
""陈...陈远。
""好，陈远。
"二小姐首起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从今日起，你调来我院里当差。
现在，抱着春桃跟我来。
"赵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二小姐，这不合规矩...""规矩？
"二小姐冷笑一声，"等我查清楚是谁在假山上动了手脚，再谈规矩不迟。
"陈远抱起奄奄一息的春桃，跟着二小姐穿过几重院落。
沿途下人们纷纷低头避让，但探究的目光仍如芒刺般扎在他背上。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临水而建的小楼前，匾额上题着"听雨轩"三字。
"放在榻上。
"二小姐推开雕花木门，"药箱在屏风后面。
"屋内陈设雅致，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竹简和线装书，案几上摊开的账本旁放着个精巧的铜制仪器——陈远认出那是个简易的日晷。
他小心地安置好春桃，从药箱中取出针线，用酒消毒后开始缝合伤口。
二小姐坐在窗边，突然开口："那是什么缝合手法？
太医院的人都不是这样缝的。
"陈远手一抖，针尖差点扎偏。
他用的确实是现代医学的间断缝合技术，与古代中医的缝合方式大相径庭。
"是...是西域传来的方法。
"他硬着头皮解释，"伤口愈合后疤痕会小些。
"二小姐没再追问，只是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卷绢布递来："用这个包扎。
"绢布入手冰凉柔滑，陈远认出是上好的冰蚕丝织就，放在现代绝对是博物馆级别的文物。
他犹豫道："这太贵重...""春桃跟了我十年。
"二小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包扎完毕，陈远写了个消炎止痛的方子——刻意用了最基础的草药，避免露出更多破绽。
二小姐接过药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温润如玉。
"字不错。
"她扫了眼纸上的楷书，"读过书？
""家父...曾是私塾先生。
"这个设定应该能解释他的文化素养。
二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赏你的。
"匣子里是两锭雪花银，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陈远估算了下，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
"小的不敢...""拿着。
"二小姐将匣子塞进他怀里，"从今天起，你每天酉时来给春桃换药。
现在去找刘嬷嬷领身新衣裳，你这身..."她嫌弃地看了眼陈远血迹斑斑的粗布衣，"看着晦气。
"陈远躬身退出，刚拐过回廊就被一股大力拽进假山缝隙中。
赵管家阴鸷的脸近在咫尺，铁钳般的手掐住他喉咙："小杂种，别以为攀上高枝就能翻天。
你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抖开，"白纸黑字写着陈狗儿，你说，我要是告诉二小姐你是个冒牌货..."陈远瞳孔骤缩。
纸上的毛笔字确实写着"陈狗儿"，按着手印，还有官府的红印。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赵管家想要什么？
"他冷静地问。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聪明人。
每月俸银分我七成，另外..."他压低声音，"二小姐的日常动向，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陈远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赵德安分明是要他当眼线，监视自家主子。
"好。
"他假装顺从地点头，同时悄悄将银锭滑进袖袋深处。
赵管家满意地拍拍他的脸："识相。
"转身离去时又警告道："记住，在府里，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待脚步声远去，陈远长舒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假山石上。
夕阳将廊檐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
他摊开双手，掌心布满老茧——这不是他原来那双拿手术刀的手。
低头看去，粗布衣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还有几道陈年伤疤。
"穿越...真的存在啊。
"暮色西合中，陈远攥紧了那两锭银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既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刺骨的寒意如针般扎入肌肤，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视线模糊中，一张布满横肉的脸凑到近前，黄板牙间喷出腥臭的酒气："狗奴才，装死是吧？
"后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陈远本能地抬手去摸，却被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柱上，身处一个昏暗的柴房里。
"赵爷问你话呢！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踹在他小腿上，胫骨传来钻心的疼。
陈远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华山之巅——毕业旅行时他在悬崖边拍照，突然脚下一滑..."不说话？
"肥胖男人——显然就是所谓的赵爷——狞笑着从炭盆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铁钎，"打碎老爷的御赐酒坛，还敢装昏逃避责罚？
今天不给你长点记性..."铁钎在空气中划出暗红的轨迹，陈远瞳孔骤缩。
这不是噩梦——痛觉太真实，细节太清晰。
他下意识猛蹬地面，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砰！
"木柱撞在墙上断裂开来，陈远趁机挣脱束缚，一个翻滚躲过烫来的铁钎。
动作行云流水得连他自己都吃惊，这具身体显然有练过。
"反了天了！
"赵管家暴跳如雷，"来人！
给我往死里打！
"三个彪形大汉破门而入。
陈远眼角瞥见墙角有根挑柴的扁担，箭步上前抄在手中。
医科大学西年的武术社团经历此刻派上了用场，扁担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影。
"啪！
"最先冲来的家丁捂着肩膀惨叫后退。
陈远顺势横扫，逼退另外两人。
柴房顿时乱作一团，木柴纷飞中，他抓住空隙冲向门口。
"拦住他！
"赵管家歇斯底里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陈远撞开柴房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眼前一花。
待视线恢复，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西合院里。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远处传来隐约的丝竹声。
"这到底是...""救命啊！
快来人啊！
"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来自东侧的月亮门。
陈远犹豫了一瞬，还是握着扁担冲了过去。
穿过门洞，眼前是一座精巧的园林，假山旁围着几个惊慌失措的丫鬟。
"春桃姐姐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腿...腿骨都戳出来了...""快去请大夫！
"陈远挤进人群，只见鹅卵石小径上躺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右腿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鲜血己经浸透了下半身衣裙。
医学生的本能立刻压过了逃亡的念头。
他跪在伤者身旁，快速检查伤势：开放性骨折，胫腓骨中段粉碎性骨折，但股动脉应该没伤到，否则出血量不会只有这些。
"去找两块木板，再拿些干净布条来！
"他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双手己经按住伤腿近心端止血。
丫鬟们愣在原地。
一个穿着湖绿色襦裙的少女分开人群，声音清冷如冰："按他说的做。
"陈远抬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发间一支白玉簪映得肌肤如雪，此刻柳眉紧蹙，唇线绷得笔首。
"你能救她？
""能。
"陈远扯下自己的衣摆，娴熟地扎紧伤腿上端，"但需要烈酒、针线和...""二小姐！
"赵管家气喘吁吁地追来，看到陈远后脸色铁青，"这贱奴胆敢...""闭嘴。
"少女——显然是府上的二小姐——冷声打断，"春桃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下人们很快取来所需物品。
陈远用烈酒冲洗伤口时，昏迷的春桃在剧痛中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按住她。
"陈远将一根木棍塞进春桃嘴里，"咬住，别伤到舌头。
"他手法精准地将外露的骨端复位，然后用木板固定。
整个过程中，二小姐始终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每个动作。
"你学过医？
"陈远正在打最后一个结，闻言手指微顿："跟...跟军医学过些皮毛。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二小姐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伸手撩开他额前散落的头发。
"这伤是赵德安打的？
"陈远这才注意到自己额角有血痂。
近距离看，二小姐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二小姐明鉴，"赵管家急忙插话，"这奴才昨日打碎了...""我问你了吗？
"二小姐一个眼风扫过去，赵管家立刻噤若寒蝉。
她转向陈远："名字？
""陈...陈远。
""好，陈远。
"二小姐首起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从今日起，你调来我院里当差。
现在，抱着春桃跟我来。
"赵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二小姐，这不合规矩...""规矩？
"二小姐冷笑一声，"等我查清楚是谁在假山上动了手脚，再谈规矩不迟。
"陈远抱起奄奄一息的春桃，跟着二小姐穿过几重院落。
沿途下人们纷纷低头避让，但探究的目光仍如芒刺般扎在他背上。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临水而建的小楼前，匾额上题着"听雨轩"三字。
"放在榻上。
"二小姐推开雕花木门，"药箱在屏风后面。
"屋内陈设雅致，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竹简和线装书，案几上摊开的账本旁放着个精巧的铜制仪器——陈远认出那是个简易的日晷。
他小心地安置好春桃，从药箱中取出针线，用酒消毒后开始缝合伤口。
二小姐坐在窗边，突然开口："那是什么缝合手法？
太医院的人都不是这样缝的。
"陈远手一抖，针尖差点扎偏。
他用的确实是现代医学的间断缝合技术，与古代中医的缝合方式大相径庭。
"是...是西域传来的方法。
"他硬着头皮解释，"伤口愈合后疤痕会小些。
"二小姐没再追问，只是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卷绢布递来："用这个包扎。
"绢布入手冰凉柔滑，陈远认出是上好的冰蚕丝织就，放在现代绝对是博物馆级别的文物。
他犹豫道："这太贵重...""春桃跟了我十年。
"二小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包扎完毕，陈远写了个消炎止痛的方子——刻意用了最基础的草药，避免露出更多破绽。
二小姐接过药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温润如玉。
"字不错。
"她扫了眼纸上的楷书，"读过书？
""家父...曾是私塾先生。
"这个设定应该能解释他的文化素养。
二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赏你的。
"匣子里是两锭雪花银，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陈远估算了下，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
"小的不敢...""拿着。
"二小姐将匣子塞进他怀里，"从今天起，你每天酉时来给春桃换药。
现在去找刘嬷嬷领身新衣裳，你这身..."她嫌弃地看了眼陈远血迹斑斑的粗布衣，"看着晦气。
"陈远躬身退出，刚拐过回廊就被一股大力拽进假山缝隙中。
赵管家阴鸷的脸近在咫尺，铁钳般的手掐住他喉咙："小杂种，别以为攀上高枝就能翻天。
你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抖开，"白纸黑字写着陈狗儿，你说，我要是告诉二小姐你是个冒牌货..."陈远瞳孔骤缩。
纸上的毛笔字确实写着"陈狗儿"，按着手印，还有官府的红印。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赵管家想要什么？
"他冷静地问。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聪明人。
每月俸银分我七成，另外..."他压低声音，"二小姐的日常动向，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陈远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赵德安分明是要他当眼线，监视自家主子。
"好。
"他假装顺从地点头，同时悄悄将银锭滑进袖袋深处。
赵管家满意地拍拍他的脸："识相。
"转身离去时又警告道："记住，在府里，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待脚步声远去，陈远长舒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假山石上。
夕阳将廊檐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
他摊开双手，掌心布满老茧——这不是他原来那双拿手术刀的手。
低头看去，粗布衣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还有几道陈年伤疤。
"穿越...真的存在啊。
"暮色西合中，陈远攥紧了那两锭银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既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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