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冤案昭雪,他重回太医署,深得新皇器重。
人人都说我一介卖酒女,当年挟恩图报,到底是赌赢了。
只是一向清高孤傲的沈御医,只怕会厌弃了我,休妻另娶。
可这一回,我没赌。
在沈怀舟去寒山寺接新寡青梅的那日,我麻利收拾好了包袱。
又去院中桃花树下挖出了一坛陈年女儿红。
五年前的洞房花烛夜,沈怀舟不肯喝这坛喜酒。
从今往后,他也喝不上了。
1宫里来宣旨的公公前脚刚走,沈怀舟后脚就出了门。
他去得那般匆忙,关门的风带得院中桃树不住摇晃,寒风打着旋往我脸上扑。
薄薄的门板遮不住外头邻里的闲言碎语。
李识瑶一看就是个有心计的,当年若不是沈家落难,她趁机挟恩图报,非说两家定了娃娃亲,不然哪轮得到她一个卖酒女嫁给沈大人?!啧啧,这回沈家起死回生,沈大人还把她妹妹的心疾治好了,到底让她赌赢了。
赌赢了又如何?俗话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沈大人如今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只怕会厌弃了她,休妻另娶。
说得也是,沈大人这么着急出门,莫不是要去接张姑娘?听说她死了丈夫,在寒山寺等了小半年呢……我被迫听了一耳朵议论自己的话。
还没等骂回去,一旁的福顺先按捺不住了。
她今年刚满八岁,身量虽小,嗓音却中气十足,隔着门板奋力为我鸣不平:一群只会嚼舌根子的长舌妇!告诉你们,我阿姐天下第一好,即便要休,也是我阿姐休了他沈怀舟!闲言碎语一瞬停了,随即又传来一片哄笑声。
福顺气得直跺脚,两腮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发顶,勉强让她平静下来。
一旁的沈家祖母面色讪讪,她拉过我的手,话说得情真意切:怀舟这孩子自小重情,弦音与他青梅竹马,又等了他这些年,他内心过意不去,这才去接她回来。
如今他恢复了官职,往后职务繁忙,多个贴心人来替你分担照顾,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好识瑶,这些年你为沈家做了许多,祖母都看在眼里,等弦音入了府,祖母让她给你磕头敬茶……字字句句,看似为我筹谋考虑,分明在逼我让步。
我轻声打断她,全了彼此脸面:祖母,莫非您忘了当年我们的约定?沈家祖母神色一怔,蓦然反应过来。
良久,只剩一声绵长叹息。
看我从屋里拿出收拾好的包袱,她十分惊诧:识瑶,难不成你早就打算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