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盯着手机银行APP上的转账记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是一笔两万块的支出，
备注写着"弟弟租房押金"。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笔了，加起来足足五万八。他深吸一口气，
把手机锁屏，抬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妻子林晓慧。"晓慧，我们能谈谈吗？
"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林晓慧头也不回，手里的菜刀在砧板上快速起落，
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等会儿，我先把这个菜切完。晓峰说他晚上要来吃饭，
我得准备几个他爱吃的菜。"周明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是林晓峰。
自从这个小舅子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就成了他们家餐桌上的常客，不，
应该说是他们家银行账户的常客。"我是说关于你给晓峰转钱的事。"周明直接切入主题，
"这个月已经快六万了，我们的存款...""周明！"林晓慧猛地转身，菜刀还握在手里，
"那是我亲弟弟！他现在刚工作，需要帮助，我做姐姐的能不管吗？
"周明看着妻子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与林晓峰如出一辙的大眼睛，
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五年前他爱上这双眼睛里的纯真和善良，
现在却因为这同样的特质而头疼不已。"我不是不让你帮他，"周明放缓语气，
"但总得有个限度吧？他毕业都半年了，房租、置装费、交通费...哪个月不要个两三万？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林晓慧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
眼神软了下来："老公，我知道你为难，但爸妈走得早，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长姐如母啊，
他现在在广告公司实习，等转正了就好了。"周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每次谈话都是这个结局——"长姐如母"四个字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墙，
挡在所有理性讨论的前面。晚饭时，林晓峰踩着点来了，一身名牌，
最新款的iPhone随意地插在后裤袋。周明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换成了欧米茄，
心里一沉——上周林晓慧刚以"弟弟面试需要正装"为由转了五万块。"姐夫！
"林晓峰大咧咧地坐下，"今天公司接了个大客户，我可能要被提拔了！
"林晓慧立刻喜形于色："真的吗？太好了！姐姐就知道你有出息！"周明默默扒着饭，
听着林晓峰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在公司多么受重视，多么被上司赏识。
这些故事他听了太多次，每次都以"需要资金打点"或者"应酬需要"结尾。果然，
饭吃到一半，林晓峰话锋一转："姐，这次机会难得，
但部门经理暗示...需要一些'诚意'，你知道的，
现在这社会..."林晓慧筷子一顿："要多少？""十万应该够了。
"林晓峰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十块钱的零花钱。周明猛地放下碗筷，
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晓峰，你实习工资多少？"林晓峰一愣："啊？
四千五...怎么了？""那你觉得，一个实习半年，工资四千五的员工，
凭什么让公司花十万提拔？"周明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饭桌上一片寂静。
林晓慧看看丈夫，又看看弟弟，表情复杂。"姐夫，
你不懂现在的职场..."林晓峰勉强笑道。"我是不懂。"周明站起身，"但我懂数学。
这半年你从我们这儿拿了将近三十万，相当于我半年的收入。晓慧，我们得谈谈。现在。
"周明拉着不情愿的林晓慧进了卧室，关上门。"你疯了吗？十万！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周明压低声音。
林晓慧咬着嘴唇："我可以先从定期存款里取...""那是我们准备买学区房的首付！
"周明几乎要吼出来，又强压住，"晓慧，你弟弟在骗你。他根本不是在正经上班，
那些钱不知道花哪儿去了！""周明！"林晓慧眼睛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弟弟？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那我呢？我们的家呢？"周明指着门外，
"你看看他那一身行头，比我的都贵！你知道我这双鞋穿几年了吗？三年！因为我想省点钱，
早点换大房子，让你怀孩子时能住得舒服点！"林晓慧愣住了，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周明很少这样情绪激动。"我...我只是想帮帮他..."她小声啜泣。周明抱住妻子，
感觉既心疼又无奈："我知道，但帮助不等于纵容。明天我去他公司看看，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好，这钱...我想办法。"第二天中午，周明请了假，
按照林晓峰曾说过的地址找到那家广告公司。前台小姐听完他的询问，一脸困惑："林晓峰？
我们公司没这个人啊。"周明的心沉到谷底。他拿出手机，
翻出林晓峰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公司会议室照片，配文"早会头脑风暴"。
"这个会议室..."周明把手机给前台看。"哦，这是隔壁共享办公空间的公共会议室，
谁都能租。"前台小姐回答。周明道谢后离开，站在写字楼大堂，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半年的谎言，三十万的骗局。他想起岳父岳母去世前把儿子托付给女儿的场景，
突然理解了妻子那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但这样下去，他们的婚姻会被拖垮。晚上，
周明把调查结果告诉林晓慧。她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愤怒，最后崩溃大哭。
"怎么会...他明明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给我看工作文件...""都是假的。
"周明搂着颤抖的妻子，"我查了，那些所谓的'文件'都能在网上找到模板。晓慧，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弟弟在欺骗我们，那些钱可能都花在奢侈品和玩乐上了。
"林晓慧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周明从未见过的坚定："我要亲自问清楚。"周末，
林晓峰如约来拿钱。林晓慧反常地没有提前准备好现金，而是平静地让弟弟坐下。"晓峰，
告诉姐姐，你在公司具体负责什么项目？"林晓峰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又挂上那副自信的笑容："就是那个国际化妆品客户啊，我上次说过的。""哪个品牌？
你的工位在哪层？直属上司叫什么？"林晓慧连珠炮似地发问。
林晓峰脸色变了："姐...你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回答我！"林晓慧突然提高音量，
把周明都吓了一跳。林晓峰站起身，表情阴沉："行啊，有了老公就不要弟弟了是吧？
忘了爸妈临终前怎么说的？让你好好照顾我！现在问东问西，不就是不想给钱吗？
""我去过你公司了。"周明平静地说，"他们根本没你这号员工。"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晓峰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所以呢？"他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周明毛骨悚然，
"姐，你选吧，是要这个外人，还是要你亲弟弟？"林晓慧浑身发抖，
眼泪无声地流下："钱都花哪去了...那些钱是我们省吃俭用...""少来这套！
"林晓峰不耐烦地挥手，"不就几十万吗？等我以后发达了还你们就是。现在再给我十万，
我有急用。"周明再也忍不住了："你当我们是提款机吗？骗了半年还有脸要钱？
""关你屁事！"林晓峰指着周明鼻子，"这是我姐的钱，我们家的钱！""够了！
"林晓慧突然尖叫一声，把两个男人都震住了。她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晓峰，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22岁了，该学会自己生活了。
"林晓峰不敢置信地看着姐姐，随即冷笑："行，你等着。"说完摔门而去。那晚，
林晓慧哭到几乎虚脱。周明抱着她，心疼不已，却也感到一丝希望——也许这就是转折点。
然而，三天后的晚上，当他们回到家，发现门锁被撬，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保险柜里的八万现金和妻子的首饰不翼而飞。物业监控清晰地拍到了林晓峰的身影。
林晓慧报警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电话。周明看着她惨白的脸，知道这不仅是财物的损失，
更是亲情的彻底崩塌。警察很快在林晓峰常去的网吧抓到了他。面对审讯，
他毫无悔意："那本来就是我姐的钱，我拿自己的钱犯法吗？"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后，
林晓慧整个人都垮了。周明请了假在家陪她，看着她每天以泪洗面，既心疼又愤怒。
"我们得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周明对妻子说，"否则就算这次过去了，以后还会重演。
"林晓慧空洞地看着窗外："怎么解决？
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坐牢..."周明握紧她的手："但不是所有帮助都是为他好。
有时候，严厉才是真正的爱。"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林晓慧最终同意不撤诉，
但请求从轻处罚。法庭考虑到初犯和家属谅解，判处林晓峰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判决那天，林晓峰在法庭上对着姐姐破口大骂，说她是"周家的走狗"，忘了本。
林晓慧哭得几乎昏厥，但这一次，她没有心软。回家后，
周明拿出一个文件袋："我咨询了律师，这是财产分割协议。
以后我们的共同账户只保留日常开支，其他收入各自管理。你可以用你的钱帮助任何人，
但不能再动用我们共同的部分。"林晓慧默默签了字，轻声说："对不起...还有，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周明抱住她："我们是夫妻，遇到问题一起面对，但答应我，
这是最后一次。"林晓慧在他怀里点头，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一个月后，
林晓峰因缓刑期间再次盗窃被收监。这一次，林晓慧没有去求情。
---*2一年时间转瞬即逝。周明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刚被春雨洗过的街道，
手里捏着林晓峰今天出狱的消息。这年他们家总算恢复了些平静，
虽然林晓慧每个月还是会偷偷往监狱寄钱，但至少不再是无底洞般的索取。"老公，
我出去一趟。"林晓慧在门口换鞋，声音有些不自然。周明转过身，看到妻子精心打扮过，
手里还提着个鼓鼓的袋子。"去接他？"林晓慧咬了咬嘴唇："嗯...他毕竟是我弟弟。
"周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点回来。"门关上后，周明长叹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陈，帮我盯着点...对，他今天出来。"傍晚，
林晓慧回来了，身后并没有跟着林晓峰。"他...他说想自己静静。"林晓慧放下包，
眼神闪烁。周明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金镯子不见了。"镯子呢？""啊？
哦...今天戴着觉得不舒服，收起来了。"林晓慧慌忙走进厨房，"我去做饭。
"周明没有追问。晚上趁妻子洗澡时，他检查了她的首饰盒——不仅金镯子，
连结婚时买的钻石项链也不见了。三天后的深夜，周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迷迷糊糊接起来，
醺的声音："姐夫...借我五万块钱...急用..."周明一下子清醒了："你喝酒了？
现在凌晨两点！""少废话！"林晓峰突然提高音量，"让我姐接电话！"周明挂断电话，
发现林晓慧已经醒了，正紧张地看着他。"他又要钱？"她小声问。"五万，现在就要。
"周明把手机扔到床上，"你猜这次是什么理由？
"林晓慧缩了缩身子："他...他说要租房子，开始新生活...""然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