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的呼唤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塑料壳与玻璃台面碰撞出细碎咔嗒声，
像指甲轻叩骨瓷杯沿。荧光数字3:17在黑暗中跳动，红色光斑渗进眼皮，
像根生锈的铁钉直刺太阳穴。那是母亲葬礼时，棺木上的锈迹在雨水里融成的暗红泪。
棺木闭合时，金属搭扣的碰撞声与手机震动频率重合。指腹在屏幕上滑出水痕，
指缝间钴蓝颜料蹭在玻璃上，晕开细小蓝斑，像破碎的星子。我摸索着按亮屏幕。
水电费账单的宋体字泛着冷光，每个笔画都结着霜。指腹蹭过玻璃，
指甲缝里的钴蓝色丙烯粉末簌簌掉落，混着未洗的洗手液清香。昨天画《雨夜萨摩耶》时，
调色盘上的钴蓝混水，在画布晕染出类似淤青的色块，此刻残留在指甲边缘，
像道洗不掉的伤痕。丙烯粉末落在床单上，细小蓝色颗粒在月光下闪烁，像撒了把碎玻璃渣，
硌得掌心发疼。这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狗笼里捡到的碎瓷片划破指尖的场景。
窗缝漏进的风裹着春夜潮气，带着楼下垃圾桶翻倒的酸腐味。
烂橘子的甜腥混着隔夜米饭的馊臭，在舌尖凝成一层黏腻的膜，
间或飘来一丝属于死亡的甜腻，像过期蜂蜜在阴沟发酵。我掀开毛毯，
脚趾刚触到地板就猛地蜷缩。80年代的老瓷砖缝里渗着寒气，像无数细小冰针刺扎脚底，
顺着脚踝往上爬，直到膝盖泛起鸡皮疙瘩，仿佛有人用冻僵的手指沿小腿骨慢摸。
瓷砖表面裂痕里嵌着陈年污垢，指甲划过能勾出灰黑色泥条，带着潮湿土腥味，
混着铁锈气息，与记忆中狗笼的味道一模一样。飘窗台上积着薄灰，指尖划过，
留下一道苍白痕迹，像被抹去的指纹，又像童年被狗笼铁条划伤手腕后结疤的淡白色细线。
那时的狗笼铁锈味，至今刻在记忆里，每逢阴雨天，鼻腔总会泛起金属腥甜。远处路灯昏黄，
将楼下萨摩耶的影子拉得老长。它的毛发边缘在夜风里轻颤，像团会呼吸的棉絮，
却沾着几片香樟树籽，随尾巴甩动，啪嗒啪嗒打在地面。树籽棱角硌得鞋底发疼，
让我想起十二岁蜷缩狗笼时踩到的碎石子，每颗都在脚底刻下淤青。此刻，
小白的尾巴扫过地面的声音，与当年雨水打在铁笼上的声响奇妙重合。它突然转头，
望向我的方向，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像两盏熄灭的车灯突然亮起。喉间突然发紧，
一声 “小雨……” 像浸了水的棉花，黏在耳道里。尾音拖曳时带着气音，
像是舌尖抵着上颚打颤，又像有人躲在暗处用砂纸摩擦声带。这让我想起十二岁被关狗笼时，
听见有人隔着铁门低唤我的名字，声音模糊得像浸在水里的录音带。那时我扒着铁栏杆，
喉咙里发出的呜咽，与此刻小白的呼噜声奇妙重合，仿佛时光折叠，
童年恐惧与现在不安交织成网。萨摩耶耳朵动了动，尾巴扫过满地香樟树籽，
啪嗒声与我胸腔心跳重合。赤脚踩过地板，膝盖抵在飘窗沿上，硌得生疼，
仿佛骨头与水泥在较劲。我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白色光束刺破黑暗，照亮楼下绿化带。
萨摩耶项圈上的金属牌闪过反光，“小白” 二字刻得歪扭，边缘凝着暗红痂状污渍，
凑近能闻到铁锈混腥甜的气味，像七岁摔破膝盖时血珠渗进校服裤脚晒干后的味道。
血腥味里混着淡淡的防腐剂气息，让我想起父亲临终前病房的消毒水味。此刻，
这气味与小白项圈上的血迹重叠，令我一阵眩晕。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声控灯忽明忽暗。
暖黄色光晕中，对面三楼的窗帘轻轻颤动，一道人影闪过的瞬间，
我看见那人袖口沾着的银白色毛絮——和刚才小白蹭过我裤脚时留下的一模一样。
那毛絮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却让我想起母亲坠楼那天，
她风衣上沾着的狗毛也是银白色。那天监控里，母亲身影在顶楼边缘晃动，
袖口毛絮被风吹起，像无声告别。此刻，对面楼上人影袖口的毛絮，让我浑身发冷。
蹲下身时，运动鞋尖碾到一粒香樟树籽，“咔嚓”脆响在寂静中炸开，惊飞灌木里的麻雀。
小白尾巴扫过我手腕，毛发触感粗粝，夹杂几缕黏腻结团，像是沾了凝固液体，
带着一丝咸涩的金属味。它突然转头望向单元门，喉咙发出含混呼噜声，前爪扒地时，
指甲缝里露出点黑红色碎屑，像干涸的血迹，让我想起画室里干掉的赭石颜料，
却比那更暗、更腥。那些碎屑黏在爪缝里，随动作簌簌掉落，在地面留下点点暗红，
像被踩碎的浆果，又像隐秘记号，指引或警告着什么。门缝下的纸条边角卷着，手指捏住时，
劣质 A4纸的毛糙感从指尖传来，像摸过砂纸。蓝黑墨水在月光下泛着紫光，
“别多管闲事”四个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笔画边缘有轻微锯齿 —— 是用左手写的，和三天前信箱里的恐吓信笔迹一模一样。
那封信夹在画册里，信纸边缘毛边刮过指尖时，
总会让我想起父亲临终前用颤抖的手在病历单上签字的样子。父亲字迹也是歪斜的，
最后一笔拖得很长，仿佛有未说完的话。此刻，纸条上的字迹像极了父亲的绝笔，
让我怀疑恐吓信是否来自熟悉的可怕存在。回到家时，电子钟红色数字跳成3:35。
浴室传来水管撞击声，咚、咚、咚，像有人用钝器敲打铸铁管道，每一声都撞在脊椎上。
镜面上蒙着水汽，指尖划过时，冷凝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台面上砸出细小圆斑，
像撒了把碎钻。那个模糊的 “救” 字渐渐淡去，却在视网膜留下残影，
像道永远擦不掉的疤痕 —— 就像十二岁被关狗笼时，
用指甲在墙面刻下的 “Help”，最终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模糊痕迹，却在梦里反复浮现。
此刻镜面上的水汽又开始凝结，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在重新勾勒 “救” 字的轮廓。
我的手不自觉按在颈侧的胎记上，那里正发烫，像被火灼烧一般。狗不会说话，
除非它学过 —— 或者有人替它说过。我盯着镜中自己发颤的睫毛，
后颈碎发被冷汗黏成绺，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爪子抓挠玻璃的声响，一下、两下，节奏均匀，
像在敲门。那声音从飘窗传来，和小白的项圈碰撞声交织，仿佛有人用指节轻叩玻璃，
带着熟悉韵律，让我想起童年时父亲每晚睡前敲我房门的节奏，只是现在，
那节奏里多了一丝潮湿的、带着毛腥味的气息。我下意识摸颈侧，那里有块淡色胎记，
形状像片蜷缩的狗毛。从小到大，每当恐惧，这块胎记就会隐隐发烫，此刻烫得惊人，
仿佛提醒我，某些被遗忘的过去正在苏醒。2.消失的邻居物业办公室的吊扇转得歪歪斜斜，
金属叶片上的灰絮随转动簌簌掉落，有片飘在登记本上，盖住“空置” 二字的笔画。
穿蓝衬衫的大叔食指划过纸页，指甲边缘翻着倒刺，
在 “陈” 姓租户的登记栏上留下浅红划痕，像是被纸页割破的小伤口，
渗出的血珠晕开一点淡红。他的袖口沾着半片香樟树籽，和昨夜小白尾巴上的一模一样，
让我忍不住盯着树籽发呆，直到他喉咙发出不耐烦的咳嗽，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颗鹅卵石，
领口汗渍呈放射状，混着烟草焦苦与油墨气息扑面而来。
“上个月刚租出去……”他喉咙含混作响，说话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登记本边缘，
那里有道深深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无数次。我盯着 “陈” 字，
笔画顿笔处晕开墨圈，与昨夜门缝纸条字迹同样倾斜 45 度 —— 指尖捏纸条时，
劣质纸张纤维凸起如爬行动物鳞片，此刻登记本上墨迹纹路竟与大叔指甲缝里的泥垢重叠，
让我脊背发凉。垃圾桶翻找时，指尖触到湿润布料，蕾丝边划过掌心，黏腻感传来，
像摸到一块化了一半的奶糖，却带着一丝寒意。展开后带血袖口蹭到手腕，
褶皱里嵌着银白色狗毛，血痂已发黑，泛着防腐剂冷腥，那毛比小白的更细、更直，
像是人工合成纤维，让我想起母亲出事前常穿的蕾丝袖口风衣。
母亲总说蕾丝能遮住手腕旧疤，可现在，这袖口血迹在我掌心留下暗红印记，久久不散，
仿佛母亲的死亡早已被预谋，而我正踏入设好的陷阱。报警电话在掌心捂出冷汗，
张昊警官的名片边缘毛糙，警徽烫金蹭在指腹，像撒了层细沙。他站在门口，
风衣下摆扫过地砖，皮靴跟敲出 “哒哒” 节奏，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末梢上。
电梯镜面蒙着灰，手指划过留痕如伤疤，监控红灯闪烁，倒影里左肩后方飘着缕银白毛，
比小白的更细、更不自然，像是从某件衣物上脱落的残片。镜面突然起雾，
湿热气息扑上后颈，如有人呵气，再睁眼雾气退去，
只余自己瞳孔映着电梯顶忽明忽暗的灯光 —— 与三年前母亲坠楼时楼道灯闪烁频率相同。
那时监控里，母亲身影在明暗间忽隐忽现，最后停在顶楼边缘，像被力量牵引前倾，
袖口同样沾着银白毛絮。我突然意识到，母亲坠楼可能不是自杀，而是被操纵的 “意外”。
画室里，数位板笔尖打滑，画布上萨摩耶眼睛洇开红色，颜料盘钴蓝与赭石混成灰紫色，
像凝固血迹。窗外雨声与记忆中狗笼铁条晃动声响重叠，十二岁那年暴雨夜，
铁笼在漏水屋檐下摇晃，每滴雨水打在铁皮上的声音，都像倒计时秒针。那时我蜷缩笼底，
听雨水冲刷铁条，数着心跳直到黎明。此刻画布上的红色越来越浓，仿佛要吞噬画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冰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有人用石头砸门，让我心惊胆战。
凌晨三点十五分，雨声停了。狗叫准时响起，更清晰、更机械，我盯着手机失踪案启事，
第一个女孩消失时间分秒不差，手背上钴蓝粉末不知何时变成暗红，像被雨水冲淡的血迹，
却在皮肤表面结成细小颗粒，硌得生疼。那些颗粒顺着手臂滑落，掉在画桌上，
与散落的香樟树籽混在一起，形成诡异图案。我突然想起，每个失踪女孩案发现场，
都曾发现银白色毛絮，失踪时间都是凌晨三点十五分，和小白叫声同步，
仿佛小白叫声是信号，宣告下一个受害者消失，而我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3.善意背后的阴影第三天傍晚，夕阳拉长单元门影子，铁门扶手发烫如烤焦金属，
握上去像抓住一块烙铁，指尖瞬间发麻。小白尾巴扫过小腿，毛发里腐臭味更浓烈，
似变质鱼肉在潮湿泥土中闷了三天的酸腐气息，
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 —— 那是我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此刻却异常刺鼻。
洗衣液清香与腐臭交织，让我想起地下室带血的衣物，同样沾着这种味道，
仿佛凶手用我的生活气息掩盖罪行，令我一阵恶心。指尖触到小白项圈，
金属牌温度比体温低，如冰箱取出的硬币，刻字边缘血痂剥落，露出新划痕，细如指甲所刻，
像是有人用利器在上面反复刻画，试图掩盖什么。302 门前地垫边角卷起，
水泥地面污渍形如蜷缩人形，边缘有拖曳痕迹，似有人被拖行时指尖划过地面，
细痕里嵌着几粒香樟树籽，和昨夜小白尾巴上的一模一样。那些树籽被踩得粉碎，
渗出淡黄色汁液，混着泥土，形成类似爪印的痕迹，让我想起监控里机械人影的爪印，
同样多了根拇指般的凸起，仿佛凶手不是人类，而是半人半狗的生物。手碰门把手，
小白突然短促吠叫，犬齿泛冷光，前爪扒着裤脚，指甲刺痛皮肤，像被针扎了一下。
喉咙低吼声似在重复 “回” 或 “悔”，
尾音气音与昨夜镜中消失的 “救” 字颤音相似，童年记忆涌来，铁笼铁锈味钻进鼻腔，
十二岁那年，我也曾扒着铁笼栏杆，对外面人影发出含混呼救，现在，
小白叫声仿佛替我喊出未说出口的恐惧。狗窝布帘被风掀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