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

1地府。阎王甩出一沓借条：“小赵啊，欠的九百亿都没还，不能再借了。”死后三年里，

陆铭每年都会给我烧金山银山，别墅跑车。我在地府，挥金如土。

“你男朋友今年没给你烧东西吧。”“托梦都行不通了，除非你让我重返人间，

我亲自跟他要。”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我去忘川河重塑身体。我准备返回人间，

当面跟陆铭要。2我死在陆铭最爱我的那年。一晃，时间过去三年。回人间前。

阎王特地交代，一定要把欠的钱还上。阴间待了几年，突然不适应人间的阳光了。

火急火燎的赶到生前住的地方。还是那栋别墅，只不过我被保安拦了下来。他们说，

这里没有要找的人。估计见我穿的破旧，又蓬头垢面，以为我是闹事的。

保安队长见我真的着急，递过来一个记录本。让我按照上面的号码，打电话确认。确实，

那栋别墅姓陆，但主人不叫陆铭。没关系，他虽然不住这里，还有公司。

路过一家酒店的时候，里面有人在举办婚礼。我看到大厅门口的婚纱照。

新郎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我僵住。陆铭这是，结婚了？也对，

毕竟我都死了，还死了那么多年，他娶别人，应该的。或许身边有了别人，

他才会忘记给我烧纸。混蛋，死之前明明答应好好的，说会让我在下面，吃喝不愁。

这才过去多久，就忘了约定了？想想地府一瓶可乐就要十万块的物价。我咬咬牙，

决定去酒店看看。想当初我倒在他怀里，只剩一口气时，陆铭鼻涕眼泪一把。

我疼的脑袋昏沉，忍着最后一口气说了要求。“要给我多烧几个帅哥，还有钱。

看在我为你死的份上，一定不要忘记。”生前没有富贵。总也能做个有钱鬼。我是孤儿，

吃百家饭长大的，可能我长的出众，十九岁那年，我竟然跟八竿子打不着的豪门公子陆铭，

相爱了。跟他没过几年幸福的生活，我的生命就戛然而止。死前最后的愿望，

就是不能当穷鬼。陆铭答应了。我这才安心闭眼。才过去几年，陆铭就变心了。

他那样的身价，随便撒撒水就够我挥霍的了。我怒急攻心，气呼呼的去找陆铭算账。

却在最后一道门时，被人拉住。同时，清亮干净的男性嗓音响起：“管家说，有姑娘找我。

”我想起在物业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3对面是个身高一米八，长相白净的男生。二十来岁，

就是眉眼有些熟悉。我没理。他倒是不客气：“就是你去的陆家？”他扬起手机，

那个管家应该拍我照片了。我看着海报上的陆铭，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

我是他死去的前任，来找他要纸钱吧。我搓了搓手，尴尬：“认错人了。”男孩明显不信。

他指着海报上那张帅气的脸。“你应该是来找我小舅舅的吧？”我呆住：“陆铭是你小舅舅？

”“对啊，今天他结婚，会很忙，要不你先跟我走，等他忙完，我带你去找他。”说完，

一个劲的拉着我走。“你叫什么？”“赵楠。”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下意识回答。

我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却让前面的大男孩瞬间止步。他猛地回头，

看着我：“你说你叫什么？”大概觉得冒昧，他很快恢复神态，还把我带到酒店楼上。

这个房间的视野很好。站在窗台，能看到一楼大厅攒动的人群。婚礼仪式还在继续。

司仪一番开场白后，新郎新娘在浪漫的花瓣雨中，迈上红毯，缓缓登台。时隔三年多，

我再次见到了陆铭。他今年应该二十八了，还是那样帅气，英俊。高定得体的西装礼服，

衬得他愈发矜贵。新娘宋氏集团的千金，宋文雅。哎。我长叹一句。早知这样，

当初还迂回那么一圈干嘛，还白白搭上我这条命。不如直接娶了她就好。想当年，

陆宋两家要商业联姻，陆铭死活不肯，还当着家族的面，把我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带回去。

他说此生，唯我不娶。为此，他爷爷气的心脏病都犯了。没成想，三年变迁，

他还是娶了宋文雅。早知如此，我又何必。4气氛高涨时，台下有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我趴在玻璃上，看着大厅那一张张笑脸，心跳也跟着漏几拍。黄泉路上，我不是没有想过，

再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是单身，还是身边有了别人。虽然我有心理准备，

可当我真切的看他亲吻别的女孩，还是难受的紧。算了吧赵楠，你都死了，人家结婚生子，

都是应该的。陆铭有权力享受幸福的生活。我为什么回来啊，不就是想让他多烧点钱吗，

阎王那里还有几百亿的饥荒要还呢。可我现在在干嘛？这么伤春悲秋的干啥？察觉到我不对，

身后的顾白探出头：“你哭了？”我抹了把脸。眼泪真的控制不住啊。

我努力挤出假笑：“太感人了。”顾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

”“就是很久没看到这么幸福的画面了。”顾白似乎不信：“当真？

”我点头：“你小舅舅跟你小舅妈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顾白这次沉默了，很久没出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你还没说，找我小舅舅到底什么事？”我看了眼楼下，这会儿，

陆铭正牵着新娘在敬酒。我的心咚咚的疼。手指下意识抠着玻璃：“也没什么，

就是想当面跟他说几句。”顾白也看了眼楼下：“应该还有一会儿呢，你要说什么，急的话，

我可以转达。”我回神，凝眸：“顾白，你是不愿让我见他的，对不对？

”5顾白尴尬的挠头，大概没想到我能如此直接。他解释：“今天可是人家的婚礼，

生命中重要的一天，我们最好还是别去打搅。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再说。”顾白说的很对。

但我猜，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正如他说的，一切等婚礼结束。总不能在人家婚宴上，

说什么，我从地府来，跟你要纸钱吧。“对不住，是我欠考虑了。”丢下这句话，

我仓皇而逃。跑出酒店很远时，顾白也跟了上来。他气喘吁吁：“不是我说，你，

你跑什么啊？”6“至少留下来，吃个饭再走。”他拉住我，

一个劲的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是说，最好等小舅舅忙完，不是要赶你走。

”我看着这个阳光单纯的大男孩，笑出声。地府待久了，突然见到一个带着光芒的男孩，

我生出了想逗逗他的心思。“忘了跟你说。”我俯身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我是鬼，

不用吃饭。”顾白肩膀一抖，我以为他在害怕。没想他捂着嘴，憋笑：“正好，

我还没见过鬼呢。”“对了，你住哪，我给你安排住处吧。”我有点跟不上他的脑洞。是啊，

我该不该，睡觉呢。，在地府，我是不用睡觉的。重塑的身体只能用四天，四天之后，

我就会在人间消失。要是一直见不到陆铭，说不准，能从顾白这里打开缺口。

让他给我烧纸钱。7“可以，去你家住吗？”我很想知道，陆铭为什么把别墅给别人住。

热恋的那几年，我一直住在那里。顾白吓了一跳。“你想干嘛？

”“你不应该替你小舅舅看着我吗？”顾白脑洞的确很大。他带我回了别墅。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变。书房里，还有我死前没有完成的设计稿。

我忽然想起在世时，陆铭无意间跟我提起，有个朋友，很喜欢我的设计风格。当时我就觉得，

他的那位朋友，很有品味。现在，我又回来了。想完成那副没有画完的设计稿。二楼卧房，

我盯着紧闭的房门。一双大手及时拉住了我。“不行。”顾白拒绝的很干脆。

“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碰，除了这个房间。”“看看都不行？”“连我都没进去过，

小舅舅知道，要发脾气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我试着说服他。其实我就是想看看，自己生前的房间。可是顾白的态度很坚决，甚至，

他有些生气。“下楼。”他索性拉我往楼梯口走。我恼了。甩开手：“年轻人的思想，

别这么固执。”“你想看，除非你当面跟我小舅舅提。”“可你不是不愿意让我见他吗？

”顾白愣了下：“那是我以为你是来闹事的。”“顾白。”话还没说完，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跟顾白下意识往楼下看。蓦地，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8两两相望。时间静止。陆铭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震惊，

茫然，欢喜，愤怒。太多情绪交织，我们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顾白一把扯住我。

试图把我往身后拉：“小舅舅？”陆铭开口，语气冷硬：“下楼。

”顾白脸色僵硬：“你怎么回来了？”“她是谁？”冷静下来后，

顾白反问：“小舅舅是在等我的答案？”这一瞬，陆铭脸色惨白，他身子晃了晃，

退了半步：“不，不会的，不是她，你不是她。”顾白看着我，目光复杂。我没记错，生前，

我跟他并无交集，甚至都没见过面。但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到，他是知道我的。还不及我反应，

只听咚的一声。顾白已经被推到门外。门反锁了。屋内只剩下我跟陆铭两人。一步，两步，

直至他靠近我。我这才惊觉，陆铭看我的眼神，充满肃杀。他抓住我，

语气冰冷：“你到底是谁？”我该怎么回答呢，我是你死去的前任，还是，我重返人间，

是为了跟你要钱。空气凝固，气氛冰冷。一时间，屋内竟是漫长的沉默。见我不答，

陆铭放开我。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名字。”我低着头，心里思忖该怎么破局。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真要面对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夏雨。”哎，罢了罢了。

自己终是没有勇气说真相，他今天结婚，有了妻子。我不该再出现，打扰他的安宁。

索性认识了顾白，让他烧纸钱也是一样的。听到回答，陆铭冷哼：“连声音都整的一样。

”我错愕。抬头再次撞上他的视线。他竟然，以为我是冒充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好。

怕他听出什么，我只有三缄其口。见我这样，陆铭情绪越发暴躁。激动时，

他干脆钳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说，到底是谁让你来的，冒充她，有什么目的。

”我的后背撞在墙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重塑的身体虽然没知觉，可灵魂却疼的发颤。

我的眉头皱的越发紧。还没等我回答。一双大手直接扼住我的喉咙，陆铭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狰狞无比：“你是谁，回答我。”“整成她的样子，你到底要做什么，说。”这一幕，

被翻窗进来的顾白看到。他拉开陆铭，怒急：“今天是小舅舅的婚礼，你不该这个时候回来，

我倒是想问。小舅舅要做什么。”“那个她，不是在你怀里咽气了吗？”陆铭身子一僵，

像是听到恐怖的事，脸色骤然难看。他再没看我一眼。转身飞速逃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鼻尖一酸，心中悲凉。“哎，我这是何必。”9陆铭走后。顾白态度似乎变了。

不像刚才那么友好。他瞪着我，明显不快：“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冒充她了？

”我站在院子里，望着黑漆漆的远方。转身，回眸，目光坦荡：“你确定，我不是真的赵楠？

”顾白噎了一下。看我倔强的样子，终是软了下来。“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

现在你也看到了，小舅舅根本不吃这套，以后别再出现在他跟前了。”顿了顿，

他继续：“否则，吃亏的是你。”“整整三年，小舅舅总算缓了过来。”“他出过一次车祸，

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年，记忆也缺失了一部分。”“他现在，好容易走出来，

身边还有了良缘，命运总算对他好点了。”“赵楠，算我拜托你，能不能放过小舅舅，

他真的，很不容易。”听完顾白的话，我心头一颤。“车祸？”“嗯，那次车祸，

他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每次复发，都能要他半条命，还好有小舅妈在身边照顾，这两年，

小舅舅的病情也稳定了，这才答应娶小舅妈。”这么看来，我在地府缺钱，算是对上日子了。

原来陆铭，并不是有意忘记。哎，说起来，这事也怨我自己。大概是生前穷怕了，

即使遇到陆铭这个豪门，我也没学会挥霍。反倒是死了，在地府养成了奢靡的生活。

别墅买了好几栋不说，更是养了一堆男模。明知地府通货膨胀，还学乔布斯去做投资。

跟活人都没学会的资本想法，更何况地府那些死了几百年的怨鬼。好在，顾白先开口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可是，顾白听完我的要求后，脸色沉的要命。他还觉得我在开玩笑。

“别闹，我在跟你谈判。”“顾白，我没撒谎，否则，我要你烧纸钱冥币干嘛。

”顾白表情僵硬，后退几步，眼神像见鬼一般。我苦笑，这就对咯。

要不是纸钱必须要过他人之手，我还费这劲干嘛，自己给自己烧得了。缓了一阵后，

顾白疑神疑鬼的，去给我置办东西去了。-后半夜，他找人拉来了一卡车的冥币。

顾白边扒拉火堆边问：“事情我也办了，现在总算能说，这些到底是烧给谁的了吧？

”“赵楠。”望着跳跃的火光，我淡定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该不会是，那个赵楠吧？

”原来开始，顾白就知道。-或许，他以为同名同姓吧。我抬头，

看着漫天星光：“开始我就说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顾白起身，在我跟前站定，

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所以，你究竟是人是鬼？”“你看呢？”我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可你刚才明明能跟小舅舅说的，为什么不？”我笑：“连你都不想让我去打搅，

我又何尝不是那么想的呢。”顾白凝眉，眼里闪过水光：“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看着蹲在地上自责的顾白，我故作轻松：“害，我们这都阴阳两隔了，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再说，我还得感激你呢，给我烧纸钱，让我还饥荒。”等把欠的债还完，

看阎王那老小子再哼哼唧唧。10纸钱烧完了，地上残留一摊灰烬。算了下时间，这个点，

阎王那边的财务，怕是已经收到钱了。一旦收到钱，黑白无常就会提前唤我回去。

“那你能跟我说一下，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吗？”最少，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不如，

你亲自来问我。”身后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我跟顾白同时起身。路灯下，陆铭长身立定，

目光灼灼。刚才跟顾白说的那些，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或者是听到了，具体听了多少。

下意识的，我想往顾白身后躲。即便那么远地距离，我还是感受到了陆铭受伤的目光。

察觉我的意图，顾白没躲。“为什么烧这种东西？”余灰里，露出没烧完的冥币一角。

顾白要解释，不想，陆铭却径直略过他，站在我面前。看的是我，话是给顾白的。

“你爸妈有事，让你回去一趟。”顾白不敢反驳，只能一步三回头。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离开前，他又望着陆铭，可怜兮兮：“小舅舅能不赶她走吗？”前脚顾白离开，

后脚我就被陆铭粗暴的拉进屋内。门关上的刹那，我的肩膀一凉，外套已经被陆铭扯烂。

我吓的尖叫：“你做什么。”尽管我求饶，示好。陆铭像是吃人的野兽，一句不听。终于，

上衣被扯掉。露出大片肌肤。就在我以为他要做荒唐的举动时。他却突然停下。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见了自己心窝处的胎记。他这是，在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