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明珠异闻录

夏末的午后，蝉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将申城这座快节奏的都市染上几分焦躁。

写字楼里，冷气不知疲倦地运行着，但苏晚晴依然觉得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闷热感，正从心底悄然蔓延。

她坐在自己宽敞的经理办公室里，指尖在平板电脑的策划案上滑动，目光却难以聚焦。

又来了，那种感觉。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带着一种冰凉而粘稠的意味，正一寸寸地打量着她，让她背脊发凉。

苏晚晴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薄开衫，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这种莫名的被窥视感，几乎伴随了她整个成长过程，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影子。

她并非胆怯之人。

从小到大，亲戚邻里口中，她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独立、要强、成绩优异。

如今，二十五岁的她己经是这家广告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前途看似一片光明。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看似顺遂的人生轨迹之下，埋藏着多少无法对人言说的“小插曲”。

记忆的碎片，总在不经意间浮现。

大概是五六岁，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夏天。

夜晚，院子里乘凉，其他孩子都在追逐飞舞的流萤，她却指着老槐树浓密的阴影，好奇地问：“婆婆，为什么树下面蹲着一只‘猫’呀？

它的尾巴……好像有好几条呢……”外婆眯着老花眼望过去，除了被晚风吹动的树影，空空如也。

那天晚上她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嘴里还念叨着“好多尾巴……在看我……”小学时，和同学玩捉迷藏。

她明明选了一个自认为很显眼的假山石缝，可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从她面前跑过好几趟，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首到夕阳沉没，公园里只剩下风声，她才被一个提着扫帚、步履蹒跚的扫地老爷爷找到。

老爷爷浑浊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嘟囔：“这娃娃……气场弱，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了眼，藏起来别人就瞧不见咯……”中学寄宿，熄灯后的宿舍楼总是格外寂静。

她却常常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啼哭，声音尖细，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像是……像是某种鸟类的哀鸣，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瘆人。

同寝室的女生都笑她学习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可那晚，她分明看到紧闭的窗户，窗帘无风自动，轻轻拂动。

印象最深的，还是高考前，母亲忧心忡忡，带她去一座香火鼎盛的古寺拜拜。

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褂、手持一把破旧蒲扇的老先生拦住了她们。

他没问生辰八字，也没看手相面相，只是用一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这孩子的命数……不一般呐……就像是暗夜里点着的一盏孤灯，明亮是明亮，却也容易招惹那些趋光而来的……‘异客’啊。

姑娘，你这辈子，怕是要比旁人多经历些风浪喽。”

母亲当时只当是江湖骗子胡言乱语，不悦地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但那句“暗夜孤灯”、“招惹异客”的话，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然埋下。

她隐隐觉得，自己身上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与众不同，吸引着某些难以名状的存在。

“风浪”吗？

苏晚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或许只是自己心思太敏感，容易胡思乱想罢了。

最近接手的那个城西老街区改造项目，其中涉及到一栋荒废多年的民国老宅，据说那地方“故事”很多，大概是前期资料看多了，才让自己疑神疑鬼。

“苏经理，”一个略显平淡，缺乏情绪起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您要的资料，整理好了。”

苏晚晴抬眼，门口站着的是她的下属，林渊。

两个月前入职的新人，被分配到她的部门。

个子不矮，身形也算挺拔，但总是穿着最基础款的衬衫西裤，戴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或者说，是缺乏存在感。

他做事倒是很踏实，交代下去的任务都能按时完成，只是话少得可怜，从不参与办公室的茶水间闲聊，大部分时间都像个隐形人一样待在自己的工位上。

苏晚晴对他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觉得这年轻人似乎过于“稳重”，少了些这个行业该有的锐气和活力。

“放桌上吧。”

苏晚晴指了指办公桌空着的一角，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干练。

林渊走进来，悄无声息地将文件夹放在指定位置。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放下文件后，他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退出去，目光似乎不着痕迹地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

“苏经理，”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波动的调子，“办公室空调温度是不是调得有些低？

您脸色好像不太好。”

苏晚晴微微一怔，随即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有点着凉。

谢谢。”

她不太习惯下属对自己状态的过度关心。

林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办公室顶上的日光灯管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啦”声，猛烈地闪烁了几下，光线瞬间变得昏暗不定，明灭之间，仿佛有什么阴影在角落里蠕动。

一股寒意，比刚才更加刺骨，如同潮水般将苏晚晴包裹。

她霍然抬头，紧紧盯着那闪烁的灯管，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每次有“怪事”发生前的预兆！

己经走到门口的林渊，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他背对着苏晚晴，没人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锐利，如同古井深潭，飞快地扫过办公室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啪嗒。”

清脆的一声响，苏晚晴放在桌角的签字笔，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拨动了一下，滚落到铺着地毯的地面上。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灯管接触不良的“滋滋”声，以及苏晚晴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声。

那股被窥伺的感觉，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充满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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