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之外

哈尔滨的夜风像剔骨刀，刮得松花江冰面泛起青白色。

陆九渊蹲在零下三十度的江心，军大衣领子结满冰碴，手里攥着半条冻硬的马哈鱼。

鱼头被斧子劈开，露出腹腔里一卷泛黄的图纸，油墨混着冰晶在月光下闪烁。

“第九条。”

他舔掉手套上的鱼血，转头对身后瑟瑟发抖的会计冷笑，“苏联人把T-34坦克的液压系统图纸塞进冻鱼，这帮毛子比日本人还会藏东西。”

会计老周缩在狗皮帽里，算盘珠子冻得拨不动：“陆哥，咱己经剖了三千条鱼，柴油发动机烘图纸烧掉两吨煤，这买卖……”“闭嘴！”

陆九渊突然暴起，鱼肠子甩在老周脸上，“知道江浙那帮乡镇企业抢这图纸开价多少吗？

一条鱼肚子里掏出的纸，抵得上你全家十年嚼谷！”

江面传来冰层开裂的闷响，远处十几道手电光晃过来。

陆九渊瞳孔一缩——是边防巡逻队。

他抓起图纸塞进怀里，一脚将老周踹进冰窟窿：“沉下去！

被逮住走私军备，咱都得吃枪子儿！”

老周在冰水里扑腾，陆九渊己经蹿到二十米外的雪堆后。

他摸出怀里的《资本论》，撕下封面裹住图纸，嘴角扯出狼嗥般的笑：“剩余价值？

老子今天就让这书见血！”

三天后，老道外“刘记扒肉馆”热气熏天。

陆九渊踩着一麻袋卢布，用带鱼血的指甲敲打桌面：“苏联报废机床改个编号，当德国货卖给温州人，利润率478%。

这他妈才叫资本论！”

桌对面坐着的日籍工程师山口良平，正用筷子尖挑起一片血肠。

他三天前被陆九渊从黑市拳场救下时，右耳只剩半片软骨。

“陆桑，三井重工的液压专利费，您打算用卢布还是人命抵？”

山口突然用中文发难。

陆九渊抄起滚烫的铜火锅扣在山口头上，牛油混着辣椒汤浇在对方伤口：“专利？

老子在江面剖鱼那晚，你那些EMP微型炸弹可是炸瘫了整条生产线！”

他扯开山口西装，露出腰间闪着红光的遥控器，“给小鬼子主子发信号？

老子教你什么叫剩余价值再利用！”

扒肉馆老板老刘默默端上一盘酸菜雕成的富士山，山顶插着根燃烧的硫磺火柴。

陆九渊抓起火柴塞进山口嘴里，火苗从鼻孔喷出时，后厨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三十台贴着“德国制造”的苏联机床，正在用山寨液压系统冲压伪钞模板。

凌晨两点，陆九渊在九渊山庄地下室会见日本三井财团代表。

美智子裹着白狐裘跪坐榻榻米上，面前的《广场协议》复印件泡在清酒里。

“陆桑，日元每升值1%，你的挖掘机成本就多吞一升中国工人的血。”

她指尖划过陆九渊胸膛，在心脏位置画了个美元符号，“把黑龙江三个港口股权让给三井，我教您真正的雁阵经济学。”

陆九渊突然掐住她脖子按向暖炉，炭火映出墙上悬挂的活熊——那是他上个月获取熊胆的“战利品”，胆囊导管还在滴答作响。

“雁阵？

老子只信狼群！”

他扯开美智子和服，露出后背纹着的樱花绞杀图，“你这身子，够换几台光刻机？”

美智子突然翻身咬住他喉结，鲜血溅在《资本论》封皮。

暗门轰然洞开，二十名持武士刀的黑龙会成员冲入。

陆九渊抄起熊胆导管扎进美智子锁骨，黄绿色胆汁喷在协议文本上：“告诉你们首相，松花江的冻鱼明年要游到东京湾！”

破晓时分，陆九渊蜷缩在江面呕吐。

连灌三瓶烧刀子也压不住心口的绞痛，他摸到怀里融化的图纸——那些T-34液压参数突然扭曲成《道德经》文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江对岸传来哭嚎。

三天前剖鱼泄漏的日军遗留毒气，让三十户渔民集体失明。

陆九渊摇摇晃晃走过去，看见个穿补丁棉袄的少女正用盲杖探路。

她突然转头“望”向他，瞳孔灰白如冻鱼眼珠：“你身上有我爸的船桨味。”

陆九渊认出那是老渔民阮老七的女儿阿阮。

他倒退两步踩裂冰面，怀里的《自嘲》诗草稿飘落江中。

阿阮突然蹲下，盲杖精准刺中诗稿：“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她歪头轻笑，声音像冰锥刺穿耳膜，“陆老板，您听过眼球在毒气里融化的声音吗？”

陆九渊心脏骤缩，第一次发现哈尔滨的雪是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