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槌第三次落下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骨瓷开裂的脆响。"三百二十万第三次！
恭喜陆先生拍得清代粉彩百蝶瓶！"镁光灯汇聚在二楼贵宾包厢，
防弹玻璃后隐约可见男人交叠的长腿。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漫不经心把玩着翡翠扳指，
折射出的冷光刺痛我的视网膜。"接下来是第37号拍品。"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包厢收回，
天鹅绒幕布掀开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水晶展柜里，蓝丝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枚蝴蝶胸针。
铂金翅膀上密镶的蓝宝石在射灯下流转着诡异的光，像是被钉在标本框里的幽灵。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遗物。"起拍价八十万。"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我听见自己机械的报数声。掌心被指甲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拍卖槌在展台上投下颤抖的阴影。
"五百万。"低沉的声线像浸过冰水的钢丝，二楼包厢亮起竞价灯。防弹玻璃缓缓降下，
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最先刺破光影，然后是那双淬了寒星的眼睛。
八年时光将少年单薄的肩胛锻造成大理石雕塑，唯有左眼尾那颗泪痣，
还残留着记忆中的温度。陆言澈。我踉跄着扶住展台，
胸针上的蝴蝶在视线里碎裂成无数蓝色星芒。2014年盛夏的蝉鸣突然穿透耳膜，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在紫藤花架下转身，指尖停着一只颤翅的凤尾蝶。"晚晚你看，
折了翅膀的蝴蝶飞不过沧海。"十八岁的陆言澈将挣扎的蝶儿放进我掌心，
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漫天流云，"但我会为你建一座玻璃花房。"那时的我们还不懂，
有些牢笼早在我们出生时就已经铸成。"一千万。"新的竞价声撕裂回忆。我猛地转头，
3号席位的男人举起号牌。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
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蜿蜒进西装褶皱——和父亲坠楼那晚我在凶手手腕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
血液在耳膜里轰响，拍卖厅开始天旋地转。陆言澈突然起身，
剪裁精良的西装下肌肉绷紧如猎豹。他按下竞价器的手指关节泛白："两千万。""陆先生，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穿透麦克风，"根据拍卖条例，您需要亲自验货。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确认胸针内侧刻着的摩斯密码——父亲用生命藏匿的账本线索。
脚步声像凌迟的刀，陆言澈的气息裹挟着雪松香逼近展台。
他戴着皮手套的指尖抚过胸针翅膀，突然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苏晚，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逃出陆家？"大屏幕突然闪烁，
胸针的显微投影投在幕布上。蓝宝石蝶翼内侧，
极细微的划痕组成三组数字：7.21.13。这是我父亲坠楼的日期。"保安！
"陆言澈厉喝出声的瞬间，3号席位的男人突然拔枪。子弹擦着我耳际飞过，
将展柜击成齑粉。尖叫声中，陆言澈将我拽进怀中翻滚到展台后方，
子弹在防弹玻璃上炸开蛛网裂痕。"当年你父亲偷走的，不只是商业机密吧？
"他单手解开领带缠住我渗血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出伯莱塔92F上膛，
"苏管家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我怔怔望着他锁骨处的疤痕，
那是十五岁那年为我挡下绑架犯子弹留下的。血腥味与雪松香交织成致命的网，
拍卖厅的警报声忽远忽近。"小心！"玻璃爆裂声与枪声同时炸响，
陆言澈抱着我撞开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3号席位的杀手太阳穴插着半枚翡翠扳指——正是陆言澈方才把玩的那枚。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将我们的影子撕扯成长蛇，他把我压在墙角，膝盖顶进我双腿之间。
染血的手掌捏住我的下巴，眼底翻涌着暴风雪："从你踏进拍卖行开始，二十三个摄像头，
九名便衣警卫，你真当陆家的情报网是摆设？"陆言澈的腕表在黑暗中泛起幽蓝冷光，
金属表盘倒映出我苍白的脸。他指尖划过我锁骨处的红痣，
那里本该戴着苏家祖传的翡翠平安扣——八年前被他亲手扯断的银链，
此刻正躺在他西装内袋里发烫。"当年你说要让我自由。"我抓住他探向我后颈的手，
那里有陆家继承人专属的芯片植入疤痕，"现在又把我拖进你们的游戏？"他忽然低笑，
喉结上的咬痕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是十六岁生日宴我醉后留下的印记，
此刻却成为某种残酷的隐喻。"游戏？"他撕开我肩头的雪纺衬衫，
露出玫瑰纹身下狰狞的弹孔疤痕，"从你父亲把加密账本刻在你背上那刻起，
你就注定是棋盘上的皇后。"警报声突然尖锐如泣血，安全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
陆言澈瞳孔骤缩，抱着我撞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巨响，
三棱军刺穿透钢板插在我们方才的位置。"陆家死士的追踪弹。
"他扯开领带绑住我渗血的小腿，唇色因失血开始发白。
我终于看清他后腰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方才为我挡下的那颗子弹，
此刻正在蚕食他的体温。管道尽头透进月光，我闻到了潮湿的樱花香。这是陆家老宅的后山，
那棵百年樱树居然还在。陆言澈踉跄着跌进树下的秘密通道，
指纹锁发出冰冷的机械音："欢迎回家，小少爷。"地下室的陈设与记忆完全重合，
玻璃柜里甚至摆着我十二岁时捏的陶土玩偶。陆言澈栽倒在波斯地毯上，
黑色衬衫洇出大片血迹。我颤抖着撕开他的衣服，
却在看见他心口纹身的瞬间如坠冰窟——那是我母亲设计的蝶恋花图样，
本该随着陆夫人的自杀葬在墓园。
"急救箱...在《呼啸山庄》后面..."他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却虚软得像是飘落的樱花瓣。书柜后的暗格里，除了医疗用品，还有整面墙的监控屏幕。
最新画面定格在拍卖行地下停车场，我的助手林悠正在往苏打水里倒入白色粉末。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这个总爱扎双马尾的姑娘哭着给我看白血病诊断书。
她手背的针孔此刻在监控镜头下清晰可怖，像一串未解的密码。
"你以为这些年是谁在保护你？"陆言澈突然咳嗽着撑起身子，
染血的手指划过我腰间暗藏的微型录音器，"从你应聘拍卖行的第一天，
董事会就安排了七批杀手。"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我握紧手术钳，酒精棉球悬在他胸前的旧伤疤上方："所以把我困在身边，
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他突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滚烫的掌心覆住我后腰的玫瑰纹身。
地下室警报器红光骤亮，密码锁传来破解成功的提示音。陆言澈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芯片，
那里闪烁着危险的红色信号。"他们来了。"他咬住我的耳垂，
将微型存储器塞进我内衣暗袋。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这个吻比八年前的初吻更暴烈，
却裹着令人战栗的温柔："去樱花树下的时光胶囊，密码是你离开那天的日期。
"钢化玻璃爆破的瞬间，陆言澈将我推进逃生密道。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染血的微笑，
以及地上用血画出的蝴蝶图案——那是我们小时候发明的暗号，代表"活下去"。
密道尽头传来孩童的嬉笑，我撞开腐朽的木门，月光下站着穿洛丽塔裙的小女孩。
她怀里的洋娃娃左眼是摄像头，机械音甜得诡异："姐姐，爸爸让我带你去看烟花。
"我认出她脖颈挂着的翡翠长命锁——正是我母亲当年为陆家嫡孙打造的满月礼。
但陆言澈的妹妹，明明早在二十年前就夭折在......"砰！
"消音手枪的闷响打断回忆，小女孩眉心绽开血花。阴影中走出穿唐装的男人，
他转动着檀木佛珠，袖口金线绣着的龙纹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好久不见，苏小姐。
"陆家二叔的琥珀镜片后闪过蛇信般的冷光，"现在我们可以聊聊，
你父亲临终前说的那句'七月流火'了。"樱花根系缠绕着森森白骨。铁锹撞上硬物的瞬间，
腕间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月光穿透腐烂的落叶，
照见半截嵌在树根中的翡翠长命锁——正是我母亲为陆家夭折的小女儿打造的那枚。
"姐姐要挖走我的眼睛吗？"穿洛丽塔裙的小女孩歪头轻笑，机械洋娃娃突然唱起童谣。
那旋律与二十年前陆家葬礼上的安魂曲完美重合，
而她脖颈处泛青的血管正浮现出鳞片状纹路。
陆家二叔的檀木佛珠碾过我的锁骨："2013年7月21日，你父亲从陆氏大厦坠落时，
手里攥着的可不只是蝴蝶胸针。"他枪口挑起我的下巴，
"苏启明临死前用血在玻璃上写了三个字——你猜是什么？"夜风卷起泛黄的樱花，
我盯着他袖口翻转的龙纹刺绣。那条吞尾金蛇的眼睛，
分明是拍卖会杀手袖扣上的缅甸鸽血红。"是'对不起'。"我故意让声音发抖，
指甲深深抠进树根处的泥土。时光胶囊的钛合金外壳已经露出一角，密码盘泛着幽幽蓝光。
"错。"他忽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我耳际打碎洋娃娃的脑袋。机械零件迸溅中，
我听见加密芯片启动的嗡鸣："他写的是'她还活着'。"血液在耳膜中轰然作响，
父亲坠楼时扭曲的身影突然在眼前清晰。那个暴雨夜，他沾满血的手掌贴在落地窗上，
确实在艰难地比划着什么。但当时我以为那是......"您是指我母亲？
"我佯装震惊地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树干。
陆言澈留下的微型存储器正在内衣暗袋发烫，
密码界面倒映着20140721——我被送离陆家的日期。"你母亲程雪薇，
可是比苏启明更出色的密码学家。"二叔的琥珀镜片闪过诡异红光，
"知道为什么陆家实验室要克隆小绫吗？因为二十年前她撞见的......""砰！
"消音枪声与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二叔的佛珠散落满地，陆言澈从樱花阴影中走出，
枪口还冒着硝烟。他苍白的脸上溅满血珠，西装残片下露出缠着绷带的腰腹，
那里正不断渗出暗红。"密码是圆周率后八位。"他突然将我拽进怀里，
染血的手指在密码盘快速输入。时光胶囊弹开的瞬间，
漫天樱花突然变成燃烧的灰烬——整座后山都响起了红外线警报的尖啸。
胶囊里没有童年玩具，只有支破碎的试管和泛黄的实验日志。
我抓起印着"Siren计划"的档案袋，在火光中看清了母亲穿着白大褂的照片。
日期显示拍摄于她"病逝"前三个月，背景里的基因图谱分明标注着"克隆体β-07"。
"跑！"陆言澈将我推进密道，转身迎上追兵。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的蝶恋花纹身，
在枪林弹雨中笑得放肆："亲爱的二叔，您知道陆家继承人芯片连着地下核库吗？
"爆炸气浪掀翻整个山坡时，我死死护住怀中的档案。热浪灼烧着后背的玫瑰纹身，
父亲用纳米墨水刺下的账本密码正在皮肤下苏醒。最后一个意识是陆言澈坠入火海的身影，
他染血的唇形在说："蝴蝶该飞过沧海了。"培养舱的液体灌入鼻腔时，
我听见了蝴蝶振翅的声音。三百六十五面棱镜将手术灯折射成星云，
母亲的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的金属冷光。她正在用激光剥离我后背的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