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娶我进门，只为报复离他而去的白月光。成亲后半年，他们情愫难断。
长街英雄救美，弃我不顾。当众举止亲密，暧昧不清。旁人都说，
我是他用来气白月光的替身。我却始终温柔以对，对他处处包容，为他打点一切。直到后来，
我意外有喜，瞒着他打掉孩子。他得知后又气又疼，狠狠质问我，为何不让他知道。
我轻轻抚上他的眉眼，平静地回答：“因为，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他早已逝去的兄长。
1.全苏杭的人都知道，沈逸尘是为了报复霍婉儿才娶的我。他成亲前写了一封信，
给远在京城的霍婉儿。告诉她，再不回到他身边，他就随便找个人娶了。写这封信时，
他就在我面前，带着醉意，随意指指我：“就你了。”我笑着说好。结果霍婉儿没有回信。
半个月后，我一身红嫁衣，带着自己的几箱子医书，嫁进了沈府。没有宾客满朋，
没有亲友祝福，但我已经很满足。婚后半年，沈逸尘好像开始喜欢上我了。
他会在闲暇晨起时为我画眉，会在我身体不舒服时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些我爱吃的菜，
会在亲密时动情地吻我。我相信日子会一直这样好下去。没多久，我给自己诊脉，
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我惊喜地想告诉沈逸尘这个好消息，却得知，霍婉儿回来了。这一夜，
我没有等到沈逸尘。这一夜，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晚。2.再见到霍婉儿，
是在苏杭最大的一家成衣铺里。沈逸尘突发奇想，要带我去买衣服，到了成衣铺，
霍婉儿正在和一位大小姐争同一件衣裙。不知霍婉儿说了什么，那位大小姐尖叫一声，
一把将霍婉儿推倒在地。“啊啊啊啊你还是这么讨厌！会装模作样的了不起啊！
”霍婉儿匍匐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我的脚......”沈逸尘牵上我的手，
一脸的不在乎。可我分明能感受到，他暗自克制的脚步。霍婉儿的贴身丫鬟拂柳扑上来，
护在自家主子身前，一脸悲怆：“许小姐何必如此诛心，我家小姐做错了什么，
不管在哪里都要受欺负......”霍婉儿柔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垂着头，
隐有缀泣声传来。“嘶......”我轻抚上沈逸尘的手背，柔声道：“夫君，
你弄疼我了。”他恍然察觉，松开牵着我的手。我手上被沈逸尘捏出一片青红指痕。
他眼里却只有伏在地上哭泣的霍婉儿。我的声音并不小，许家小姐转头，看到是我们，
冷笑一声。“我当姓霍的怎么突然唱这一出，原来是看到旧情郎了。”沈逸尘皱眉，
一脸嫌恶：“许小姐慎言，我与初霁夫妻情深，你怎可言辞挑拨。”霍婉儿一僵。
她突然抬起头，一张清丽的小脸布满泪痕，显得格外我见犹怜：“许小姐可以中伤我，
可你不能污蔑我的一片真心！”她似乎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在京城处处艰难，
就连朋友的书信都被收起来不许我看，可我没有一日忘记过这里，
还有这里的朋友......”沈逸尘面无表情。可我熟悉他，我知道，他越是这副样子，
内心反而越不平静。许小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冲上来就要拉扯霍婉儿：“给我起来！
你装什么啊，我又没用多大力......”霍婉儿无助地惊呼出声，拂柳想挡住许小姐，
却被许小姐的丫鬟推倒，现场一片惊叫声，混乱不堪。“够了！”一声暴喝，
所有的吵闹声骤然一停。我静静望着沈逸尘的背影。他拦在霍婉儿身前，皱着眉，
似在压抑怒气：“许小姐，到此为止。”许小姐被他阴骘的神情唬住，目瞪口呆。
沈逸尘弯下腰，打横抱起霍婉儿，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从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
许小姐终于反应过来，冲沈逸尘大叫：“你搞什么啊，你夫人在这里，你替姓霍的出头，
你脑子被驴踢了！”沈逸尘脚步一顿：“从今以后谁再敢欺负婉儿，谁就是我沈府的敌人，
我决不手软。”周围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在议论沈府。
我想让他冷静：“夫君......”他回过头，冷冷道：“你最好别说一个字。”我愣住。
霍婉儿依偎在他颈边，哭了：“逸尘哥哥，你们别为了我吵架，我不想这样，
我真的好怕......”沈逸尘抱着霍婉儿离开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丢在原地。
许小姐自觉丢了面子，气个仰倒，骂我没用。
我端着无懈可击的娴静笑容看向她：“夫君把婉儿妹妹当亲妹妹看待，
只是心急她的脚伤而已。”“今日之事，还望许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我转身离去。那些看热闹的路人却还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议论沈府二公子这出英雄救美。
3.当天夜里，沈逸尘迟迟未归。我等到深夜，等到了下人来报。
沈逸尘在鼎香楼和友人吃醉了酒，让我去接他回府。我匆匆赶到时，雅间内一片狼藉。
沈逸尘正在抱着霍婉儿，倾诉衷肠。他的朋友们在一旁起哄。沈逸尘醉红了眼：“婉儿，
我好想你......”他背对着我，头埋进霍婉儿的脖子，蹭了蹭。
霍婉儿将手搭在他的背上，轻柔拍抚。他们两个，像一对真正的交颈鸳鸯。
他的朋友们看见我，雅间内陡然一静。只有霍婉儿柔柔的声音响起：“逸尘哥哥，这样不好，
你已经成亲了。”“只要你愿意，我立马休了云初霁。”沈逸尘嗤笑。“她算什么，
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所有人都在看我的好戏。我装作没听见，笑着上前去，
想扶起他：“夫君，回家了。”沈逸尘一把推开我，我摔倒在碎瓷片上。“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碰我......”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他渐渐睁大的眼睛里。他看见了是我。
也看见了我手心被碎瓷片划伤后流淌的鲜血。我应该立马爬起来，可我望着他俊逸的眉眼，
不由得出神。沈逸尘瞄了一眼我手心的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快站起来，
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他的声音满是烦躁，扶我起身的手却很温柔。
“回去让下人给你上药。”沈逸尘叮嘱我。我说好：“夫君，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沈逸尘正想说什么，
一个委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逸尘哥哥......”沈逸尘顿了顿，
对我说：“今晚我与好友聚聚，不回府了，你回去吧。”霍婉儿走上前来，
抱着沈逸尘的手臂，转哀为喜，微笑着看向我：“是呀云姐姐，
我们与逸尘哥哥自儿时一起长大，好不容易有机会聚一次，你就别太掬着他了。
”我望着他俩亲密的样子，回想起今天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议论沈府家风的流言。
我对沈逸尘道：“本不该扫夫君的兴，只是今日实在太晚，婉儿妹妹一个女儿家，孤身在外，
恐怕不安全。”“不若明日我在府里设宴，夫君再与朋友们喝个尽兴？
”霍婉儿神色一变：“云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与逸尘哥哥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她眼眶红红，摇着沈逸尘的手撒娇：“逸尘哥哥，
说好的今夜不醉不归的......”和沈逸尘一起长大的那些朋友们，
也都醉醺醺地拍桌子。“就是！逸尘，我们自喝酒，你夫人何必来扫兴。”叫嚷声中，
沈逸尘任由霍婉儿靠在他身上，撒娇痴闹，眼里的宠溺几乎要灼伤我。我突然回忆起，
刚成婚的第二日，我也曾向他撒着娇，想让他陪我出门逛逛。当时沈逸尘是什么反应？哦。
想起来了。当时他说。“你烦不烦。”两道声音重叠，我恍惚一瞬，
面前的沈逸尘一脸不耐烦，正在对我说话。“......轮得到你来管我？”我望着他，
他看向我时，眼里只有冷漠。如此熟悉的眉眼。我却突觉陌生，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失真，沈逸尘的嘴在一开一合，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突然很想离开这里，我也这样做了。我转身就走。沈逸尘愣在原地。我越走越快，
将雅间里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包括那些“沈兄这个夫人娶得不行啊。
”“当初你要是和婉儿成亲了，哪会是如今这样......”的声音。
小丫鬟当归小跑着跟我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驾车回沈府。我的手心已经不再淌血，
当归打开车厢里备着的药箱，为我处理伤口。“少夫人，今天少爷做得太过分了。
”“您别伤心，等过几天，再好好跟少爷说说，把少爷的心牢牢抓住。”当归小圆脸鼓鼓的，
表情坚定，像是在鼓励我。我冲她笑笑。于是小丫头低头，专心为我上药。我靠在软枕上，
没什么表情。谁说，我想抓住沈逸尘的心了。他和那个人，真是越来越不像了。我想和离了。
4.第二日，我去医馆盘账。当初我游历结束，回到苏杭，在离沈府不远的街道盘了间铺子，
开起了医馆，很快就打响了初霁堂的名号。后来我嫁入沈府，
看在已故的沈夫人和我母亲的情分上，沈老爷准许我继续在外经营医馆，
故而初霁堂的生意依然没有落下。只是我不能再整日待在医馆，便招了个坐堂大夫，
替我守着。“啪啪啪！”算盘珠子噼啪脆响，我蘸着朱砂笔在账本上勾画，
忽听得门外传来环佩叮当声。“姐姐这医馆好生冷清。”霍婉儿扶着门框咳嗽，弱柳扶风。
“逸尘哥哥非要带我来......”“十两银子。”我眼皮都没抬，
笔尖在“川芎”二字上洇开红痕。“诊金先付。
”沈逸尘玄色锦靴踏过门槛：“婉儿可没惹你，何必说话如此难听。”“更难听的还没说。
”我对账的动作不停。谁都别想打扰我数钱。“有病找苏大夫。
”苏大夫就是我招来的坐堂大夫，此时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像只狡黠的狐狸：“先付诊金，
承惠十两。”沈逸尘有些不可置信。“初霁，你平日里从未对我这样说过话，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笑。沈逸尘，成婚半载，你又何曾真正想要了解我。不过也不怪他。
贤良淑德的面具戴久了，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过去的云初霁是什么样的。
沈逸尘久久凝视着我，沉默不语。霍婉儿突然踉跄着抓住他的衣袖，
指尖掐得发白：“疼......”沈逸尘连忙扶她在一旁坐下，
语气焦急：“可是昨日的崴伤还没好？”瞧瞧，霍婉儿只需一个字，
便可以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引走。而我，即使把自己的伤口撕开，鲜血淋漓地展现在他面前。
怕也只能换来他的一句“与我何干”。沈逸尘抱扶着霍婉儿，转头，
语带命令：“婉儿咳嗽不止，脚伤也没好，你给她开服药。”纵使我已经有了和离的想法。
可看到他和那人如出一辙的眉眼，如此冷漠地望着我。我依然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我来！
”苏大夫冲上来，就要给霍婉儿诊脉。沈逸尘挡住他，
把霍婉儿好好地护在自己身后：“你是男子，多有不便。”看向我：“让初霁来。
”苏大夫目光奇异地上下打量他，笑出了声：“原来沈二公子不是个男人啊。
”他像是没看见沈逸尘阴沉下来的脸色，
自顾自地说下去：“沈公子一进门就对这位姑娘又摸又抱的，我看你挺便的啊。
”我差点被逗笑，心底的沉重奇异地散了些。还真是个妙人。“苏大夫慎言！
”沈逸尘皱眉看向我：“管好你的人。”我装作没听见。苏大夫反倒挺高兴的样子，
又笑成了狐狸眼。霍婉儿娇柔地开口：“还是姐姐来吧，姐姐的医术，婉儿是信得过的。
”“我家人早死完了，可没有什么妹妹。”我笑眯眯地：“要不你去阴曹地府，问问我娘亲，
你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骨肉。”霍婉儿笑容一僵，
转向沈逸尘：“逸尘哥哥......”我定定看向沈逸尘。他躲避我的目光一瞬，
后又转过来：“既然婉儿都开口了，你就来给她看看”。沈逸尘，
你就真的不在意我是否伤心。我走出柜台，示意苏大夫。他耸耸肩，
伸出一只手：“十两十两。”有钱不赚王八蛋。沈逸尘的神色更阴沉几分，
但还是让随从拿出十两，丢给苏大夫。我给霍婉儿诊了脉，不过就是吹了风，普通风寒罢了。
我在抓药，霍婉儿拎着帕子，挡在嘴边，轻咳两声：“劳烦姐姐了，都怪逸尘哥哥，
昨晚非拉着我，看他专门为我做的花灯，夜风凉，这才受了寒......”我：“哦。
”“......”霍婉儿脸上的笑几乎快要维持不住。沈逸尘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解释，
可我不想听，转去包药。霍婉儿又柔柔地对沈逸尘道：“逸尘哥哥，我想现在就喝。
”见沈逸尘挑眉，她撒娇：“早点喝了早点好嘛。”沈逸尘迅速投降：“初霁，
你给婉儿把药煎了。”苏大夫冷笑一声。我麻木地煎了药，递给霍婉儿。
她扯扯沈逸尘的衣袖：“逸尘哥哥喂我。”苏大夫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沈逸尘下意识望我一眼。我也在望着他。他转而对霍婉儿笑得温柔：“好，真拿婉儿没办法。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看吧，看久一点。直到我的心再也不会痛。“哐当！
”药碗摔在青砖上，四分五裂，霍婉儿突然喷出口血，猩红溅上沈逸尘的月白衣袍。
她软绵绵地歪进沈逸尘怀里，染血的帕子飘到我裙边。“云初霁！
”沈逸尘掐住我脖子撞向药柜，他的眼底一片暴怒：“你竟敢下毒？
”苏大夫冲过来掰他手指：“好好说话，你还想打人啊！”我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
因为缺氧，我的脸涨得通红，沈逸尘像突然被烫到般松开手。我软倒在地，
苏大夫忙半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逸尘哥哥，
我是不是要死了......”霍婉儿气若游丝，沈逸尘将她抱在怀里，
面对我语气沉痛：“云初霁，你竟如此狠毒——”“闭嘴。”我不等他说完，
捡起地上染血的手帕，沾了点血迹捻在鼻下轻嗅：“这血里掺了朱砂和蜂蜜，
你不会闻不出来吧。”我将手帕扔到沈逸尘身上，他闻了闻，
有些惊讶：“婉儿你......”“霍姑娘，你还真是不长进。
”我冷冷抬眼：“从小到大，永远都是这一套。”霍婉儿面对沈逸尘讶异的目光，无助摇头，
素净步摇微颤，更显得她弱不禁风。“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逸尘哥哥，我刚才腹痛如绞，
这才......”苏大夫突然开口：“那这帕子上的朱砂和蜂蜜，又是怎么回事？
”霍婉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我出门前喝的补气茶里就有这两样东西，拂柳可以作证，
许是不小心沾上了。”沈逸尘平静下来：“既然是误会，那便没事了。
”他仿若全然不见我颈间被他掐出的青红指痕，只顾着安抚霍婉儿，
为她细心地擦去嘴角血痕。大概从前，沈逸尘对我真的有过喜欢。只是那份喜欢，
短暂且浅薄。如今，霍婉儿归来，他便要去爱她了。苏大夫不再笑眯眯的，
语气低沉：“沈公子，恕我直言，尊夫人在这里，你实在不该不顾惜她的心情，
和另一个女子举止逾矩......”“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我们夫妻间的事。
”沈逸尘的视线停留在他仍扶着我的手上，声音突然变冷。苏大夫一哂，不再多言，
扶我起身，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忽然一顿。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仔细把上腕间脉：“你的脉象......”我冲他摇摇头。“初霁的脉象怎么了？
”沈逸尘皱眉询问。苏大夫看了眼我的神色，闭口不答。沈逸尘双眼一眯，
若有所思：“初霁，你有事瞒我？”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掀帘，回到内院。沈逸尘。
我怀孕了。与你无关。5.沈逸尘毕竟是商人，他并不傻，相反，他很精明。
虽然苏大夫话未说完，但沈逸尘应该也能猜到几分。这个孩子来得不受期待，
我也不想因为孩子，再跟沈逸尘继续牵扯不清。我决定拿掉他。我暂时从沈府搬了出来，
一是为了方便行事，二是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沈逸尘，大概也不会在意。他早就光明正大，
与霍婉儿在沈府同进同出。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般。搬出来的前一天，
我无意中看见霍婉儿和沈府的府医在假山后说些什么。他们两个，怎么扯到一起了？
我留了个心眼。初霁堂。苏大夫正在晒药材，今日阳光正好，他像只慵懒的大猫，
长长一条瘫在医馆门口的躺椅上。“你当初一介女子，不畏世俗偏见，把这初霁堂开了起来，
那些老顽固都敬佩你的医术和医德。”“如今为了个男人，把自己陷进这家长里短后宅争斗。
”“你脑子进水了？”我没理他。苏大夫的嘴毒，是不分敌我的。他静默片刻，
像是要睡着了，喃喃低语。“昨日七夕，有人看见沈逸尘在金玉坊拍下了最值钱的玉簪，
送给霍婉儿，两人当众相拥，好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我拣药材的手一顿。是啊，
沈逸尘说过的。云初霁，连霍婉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既然如此。云初霁的孩子，
又算得了什么呢。6.一切都准备好了，明日，我就要喝下落胎药。不知为何，
我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起霍婉儿和沈府府医站在一起的场景。越回想，越心慌。
我突然想到娘亲去世前留给我的《疑杂千金要方》，那是她根据自己十几年的行医经历，
一笔一划，亲手著成的。是我对娘亲最重要的寄托。明天，我想有娘亲的陪伴。我去了沈府，
那本医书被我慎重地收在书匣的最下面。但到了沈府门口，我被拦了下来。“少爷吩咐，
除了霍姑娘，其他女人，一律不许进出沈府。”一等丫鬟打扮的女人抬着下巴，
站在沈府门前，一脸轻蔑。我不理会她，往府里走，她连忙要叫护院把我打出去。
“只要我一日还是沈府少夫人，你们所有人的身契，都还在我手中。”“你说，
在沈逸尘和霍婉儿知道之前，我拿着你的身契，可以做些什么呢？”我嗤笑一声，
不再看她变得惨白的脸色，抬脚往里走去。这一次，没有人拦我。进入我和沈逸尘的房间，
一切都变了。我惯用的那个梳妆台不见了，床幔被罩换了新的花色。拉开衣柜，
里面清一色的素色衣裙。不是我的。我突然想到什么，手不自觉地发抖，找出储物柜的钥匙，
打开。还好，书匣还在。我怀着希望翻开匣盖，所有的书都在。
除了我娘亲去世前留给我的那本。它不见了。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霍婉儿也知道。所以，她把它丢了。7.霍婉儿和我从小就不对付。我七岁以前，
我娘在山间采药，救了外出礼佛的沈夫人，被带到沈府当府医。说是府医，
其实相当于沈夫人的贴身医女。但我娘并没有卖身给沈府，不算沈府的下人。
和霍婉儿第一次见面，是她跟着霍老爷和先霍夫人，到沈府拜访。
期间我替娘送每日的调理汤药给沈夫人，夫人便向他们介绍我，说我努力，刻苦，还聪明。
沈夫人希望我能陪霍婉儿玩，霍婉儿也当面表示，会和我成为好朋友。私底下，
她却换了一副嘴脸。“没爹的野种，说不定是她娘在山里被哪个野人抓了，才生的她，
有什么好显摆的。”她和拂柳在凉亭里喝茶，这样说笑。后来我便对她敬而远之。
但她和沈逸尘的关系很好，总是来沈府玩。我娘一开始很喜欢她，觉得她白白净净的，
文静乖巧，有一次在沈府里遇见她在闲逛，便送她自己亲手做的药囊。霍婉儿笑着接过，
转手扔进莲花池里。“什么穷酸玩意儿，也敢拿出来送我，你配吗。
”她身后的丫鬟小厮哄笑着附和，我娘平静地笑笑，准备离开，却又被霍婉儿拦住去路。
“听说你之前住在山里，是不是见过很多野狗？”“你给我当狗骑着玩玩，
我便带你女儿去苏杭其他小姐的赏花宴，见见世面，如何？”见我娘不理会她，
霍婉儿指挥下人，想要强迫我娘跪下。我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抓挠霍婉儿的头发，
她身边的小厮来打我，我娘忙来护在我身前，被一脚踹到地上。鲜血从我娘身下流淌出来。
当天晚上，我娘告诉我，她其实生了很严重的病。她之所以答应沈夫人，来到沈府，
就是想给我找个依靠。我不肯相信，哭着要去求沈夫人，给我娘找大夫。我娘无奈地笑着，
没有阻拦，但苏杭最好的大夫也说，我娘沉疴在身，无力回天。
霍家小厮那一脚加速了娘亲病情的恶化，她拖着日渐沉重的身体，
没日没夜地完善《疑杂千金要方》。“初霁，娘没什么能留给你的。”“这本医书，
是我在你祖父的行医基础上，加上我自己的行医经验，写成的。”“娘相信，
它会成为你立身于世的资本，这将比任何金银财宝都有用。”在一个雨夜，
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母亲。霍婉儿听说后，还笑着说，穷酸鬼就是穷酸鬼，
一本破书也巴巴儿地当个宝贝，还不如去卖身换几个钱，留给她女儿呢。沈夫人告诉我，
娘亲在去世前，求得她同意，我可以留在沈府，继续做她的贴身医女。在沈夫人的帮助下，
我下葬了娘亲。跪谢过沈夫人，我带着那本耗尽娘亲精血的书，离开了沈府。
我知道自己年岁尚小，医术不精，即使继续留下来，也只是沈夫人看在我母亲的情分上。
可这几丝情分，迟早会被时间消磨殆尽。我不想再依靠他人，我要成为自己的依靠。
8.傍晚时分，沈逸尘带着霍婉儿回来了。霍婉儿挥退了要掌灯的丫鬟，关上房门，
搂着沈逸尘的脖子：“逸尘哥哥，我真的好想你。”“今晚我留下来，
好不好......”我坐在黑暗中，看着他俩发骚。霍婉儿黏黏糊糊想去亲沈逸尘的唇，
沈逸尘一偏头，躲开了。他看见了我。我拨亮灯芯。霍婉儿尖叫一声，
怯怯地抓住沈逸尘的手。“云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
羞涩地笑：“都怪逸尘哥哥，非拉着我去游河。”“若是早知你会来，
我便让逸尘哥哥早点回来了。”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直接问她：“我娘留给我的书在哪。
”霍婉儿眨了眨眼，笑得乖巧：“什么书呀？我不知道呀。”我甩手摔了杯子，
碎片抵在她颈动脉，一字一句地问：“我娘，留给我的书，在哪。”她躲闪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