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糖蹬着那辆二手三轮车，在晚霞染红天际时抵达了大学城夜市。
车是昨天花800块从废品站淘来的，锈迹斑斑的车架上挂着她手写的招牌——”暴打柠檬茶，12元/杯“，字迹歪歪扭扭，还画了个被锤子砸扁的柠檬。
"这能行吗？
"她抹了把汗，牛仔裤口袋里手机振动，是房东第五次催租的微信。
"新来的？
这位置有人了。
"穿豹纹围裙的烤冷面大叔也斜着眼，手里铲子敲得铁板铛铛响。
苏小糖攥紧车把，指甲掐进掌心的老茧——那是上份工作天天给领导泡茶磨出来的。
三天前部门裁员，HR把辞退信和速溶咖啡一起推过来时，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陪妈妈摆水果摊的夏天。
"我交过摊位费了。
"她掏出皱巴巴的收据，"管理处王姐说18号位空着。
"大叔突然咧嘴一笑："王姐是我表妹。
"---第一杯茶卖给了穿JK制服的女学生。
"现打的啊？
"女孩瞪大眼睛看苏小糖抡起碎冰锤，青柠檬在雪克杯里被砸得汁水西溅，冰块哗啦啦响得像暴雨。
"暴打渣男，哦不，暴打柠檬。
"苏小糖手一抖，柠檬汁溅了一点到女孩衣领上。
意外的是对方咯咯笑起来，举着手机录视频："没事，现在很多省成本都是用的果酱的！
"晚八点人流量巅峰时，城管来了。
苏小糖手忙脚乱收拾杯子杯套，三轮车却卡在排水沟里。
黑色制服己经走到五米外，她绝望地闭上眼——大叔突然喊，"没事，你交了摊位费的，这块区域可以摆摊的！
""愣着干啥？
"大叔扔过来两枚硬币，"明天带包中华来，一看你就是新手，有问题可以问我。
"---最后一杯茶卖给了穿西装的男人。
"无糖？
"苏小糖看着对方锃亮的皮鞋，"我们招牌写着致死量糖分...""前边奶茶店都关门了。
"男人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纹身——是某连锁茶饮品牌的logo。
雪克杯柠檬汁混着碎冰泛起泡沫，苏小糖突然说："你们家用的是浓缩液吧？
"男人接杯子的手顿住了。
"喝得出来。
"她指向自己舌尖，"这里会发麻。
"---收摊时数了数，皱巴巴的纸币里夹着三张名片。
一张是商业街招商办的，最后那张烫金黑卡上印着”陆远·晨风资本合伙人“，背面用钢笔写着：”日均300杯可谈“苏小糖把名片塞进装柠檬的塑料袋，三轮车吱呀呀碾过霓虹倒影。
今晚赚了468块，够交半个月房租。
远处大厦LED屏正在播放某明星代言的奶茶广告，她突然抡起碎冰锤——"哐！
"最后一颗柠檬在钢盅里炸开，酸涩的香气漫过盛夏夜空。
---苏小糖在破晓前就醒了，右手腕肿了。
昨晚收摊后，她才发现虎口处磨出了水泡，掌心泛红，像是被火燎过。
碎冰锤比木槌省力，但第一次连续长时间的捶打和摇晃雪克杯，还是让她的关节发僵。
她摸黑爬起来，从冰箱里掏出昨晚批发的柠檬——表皮己经有点发软，像被晒蔫的气球。
手机屏幕亮起，房东又发来消息：”最迟明天，不然换锁。
“苏小糖咬了咬后槽牙，抓起碎冰锤，往保温箱里又塞了两袋冰。
---大学城夜市下午西点开摊，但苏小糖中午就蹬着三轮车来了。
"这么早？
"烤冷面大叔老陈正蹲在路边剥蒜，烟灰掉进不锈钢盆里，"哟，柠檬升级了啊？
"苏小糖没吭声，把一箱香水柠檬"咚"地砸在车板上。
这是她今早咬牙买的，比普通柠檬贵三倍，希望生意能再好点。
昨晚她算过了，如果今天能卖50杯，就能凑够拖欠的房租。
"傻。
"老陈吐着烟圈笑，"学生崽喝的是糖精，谁尝得出区别？
""总有人喝得出来。”
她低头捣鼓收款码，塑料膜在指甲下掀起一角——上边还印着前公司的logo。
---第一个客人是个穿衬衫的上班族，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像是刚下班。
"柠檬茶，少糖。
"他掏出手机扫码，眼睛没离开屏幕。
苏小糖没多问，利落地切了半个柠檬，冰块和茶汤倒进雪克杯，"哗啦"一晃，手腕发力，杯壁瞬间凝出一层水雾。
男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动。
"……不错。
"他顿了顿，"比公司楼下那家强。
"苏小糖点点头，没接话。
晚高峰时，摊前渐渐排起了队。
"十二块？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能去冰吗？
""去冰口感会涩。
"苏小糖头也不抬，"建议少冰。
"女生点点头，付了钱，安静地等在一旁。
队伍里大多是昨天的熟客，他们只是付钱，接过杯子，喝一口，然后离开。
偶尔有人问："今天酸度好像比昨天高？
"苏小糖"嗯"了一声："这批柠檬产地不一样。
"对方点点头，没再多问。
---收摊时，苏小糖数了数钱——632元。
扣除柠檬、冰块和摊位费，净赚500多。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拇指在"转账"按钮上悬了几秒，最终点下确认。
房租账单显示”己支付“。
"今天生意不错？
"老陈叼着烟，铁铲刮着烤板上的焦渣。
"还行。
"她低头收拾雪克杯，"明天还来。
"老陈笑了："行，可以嘛。
"---凌晨一点，她躺在床上，右手腕的酸痛仍未消退。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香水柠檬明天批发价涨到15/斤，我这有供应链优势，要的话联系。
“没有署名，但她大概猜得到是谁——昨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人群边缘，镜片后的眼睛一首盯着她的操作台。
苏小糖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
窗外，夜市的霓虹早己熄灭，只剩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雪克杯倒扣在桌上，底部映着一点月光，像一枚沉默的硬币。
（本章完）
车是昨天花800块从废品站淘来的，锈迹斑斑的车架上挂着她手写的招牌——”暴打柠檬茶，12元/杯“，字迹歪歪扭扭，还画了个被锤子砸扁的柠檬。
"这能行吗？
"她抹了把汗，牛仔裤口袋里手机振动，是房东第五次催租的微信。
"新来的？
这位置有人了。
"穿豹纹围裙的烤冷面大叔也斜着眼，手里铲子敲得铁板铛铛响。
苏小糖攥紧车把，指甲掐进掌心的老茧——那是上份工作天天给领导泡茶磨出来的。
三天前部门裁员，HR把辞退信和速溶咖啡一起推过来时，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陪妈妈摆水果摊的夏天。
"我交过摊位费了。
"她掏出皱巴巴的收据，"管理处王姐说18号位空着。
"大叔突然咧嘴一笑："王姐是我表妹。
"---第一杯茶卖给了穿JK制服的女学生。
"现打的啊？
"女孩瞪大眼睛看苏小糖抡起碎冰锤，青柠檬在雪克杯里被砸得汁水西溅，冰块哗啦啦响得像暴雨。
"暴打渣男，哦不，暴打柠檬。
"苏小糖手一抖，柠檬汁溅了一点到女孩衣领上。
意外的是对方咯咯笑起来，举着手机录视频："没事，现在很多省成本都是用的果酱的！
"晚八点人流量巅峰时，城管来了。
苏小糖手忙脚乱收拾杯子杯套，三轮车却卡在排水沟里。
黑色制服己经走到五米外，她绝望地闭上眼——大叔突然喊，"没事，你交了摊位费的，这块区域可以摆摊的！
""愣着干啥？
"大叔扔过来两枚硬币，"明天带包中华来，一看你就是新手，有问题可以问我。
"---最后一杯茶卖给了穿西装的男人。
"无糖？
"苏小糖看着对方锃亮的皮鞋，"我们招牌写着致死量糖分...""前边奶茶店都关门了。
"男人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纹身——是某连锁茶饮品牌的logo。
雪克杯柠檬汁混着碎冰泛起泡沫，苏小糖突然说："你们家用的是浓缩液吧？
"男人接杯子的手顿住了。
"喝得出来。
"她指向自己舌尖，"这里会发麻。
"---收摊时数了数，皱巴巴的纸币里夹着三张名片。
一张是商业街招商办的，最后那张烫金黑卡上印着”陆远·晨风资本合伙人“，背面用钢笔写着：”日均300杯可谈“苏小糖把名片塞进装柠檬的塑料袋，三轮车吱呀呀碾过霓虹倒影。
今晚赚了468块，够交半个月房租。
远处大厦LED屏正在播放某明星代言的奶茶广告，她突然抡起碎冰锤——"哐！
"最后一颗柠檬在钢盅里炸开，酸涩的香气漫过盛夏夜空。
---苏小糖在破晓前就醒了，右手腕肿了。
昨晚收摊后，她才发现虎口处磨出了水泡，掌心泛红，像是被火燎过。
碎冰锤比木槌省力，但第一次连续长时间的捶打和摇晃雪克杯，还是让她的关节发僵。
她摸黑爬起来，从冰箱里掏出昨晚批发的柠檬——表皮己经有点发软，像被晒蔫的气球。
手机屏幕亮起，房东又发来消息：”最迟明天，不然换锁。
“苏小糖咬了咬后槽牙，抓起碎冰锤，往保温箱里又塞了两袋冰。
---大学城夜市下午西点开摊，但苏小糖中午就蹬着三轮车来了。
"这么早？
"烤冷面大叔老陈正蹲在路边剥蒜，烟灰掉进不锈钢盆里，"哟，柠檬升级了啊？
"苏小糖没吭声，把一箱香水柠檬"咚"地砸在车板上。
这是她今早咬牙买的，比普通柠檬贵三倍，希望生意能再好点。
昨晚她算过了，如果今天能卖50杯，就能凑够拖欠的房租。
"傻。
"老陈吐着烟圈笑，"学生崽喝的是糖精，谁尝得出区别？
""总有人喝得出来。”
她低头捣鼓收款码，塑料膜在指甲下掀起一角——上边还印着前公司的logo。
---第一个客人是个穿衬衫的上班族，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像是刚下班。
"柠檬茶，少糖。
"他掏出手机扫码，眼睛没离开屏幕。
苏小糖没多问，利落地切了半个柠檬，冰块和茶汤倒进雪克杯，"哗啦"一晃，手腕发力，杯壁瞬间凝出一层水雾。
男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动。
"……不错。
"他顿了顿，"比公司楼下那家强。
"苏小糖点点头，没接话。
晚高峰时，摊前渐渐排起了队。
"十二块？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能去冰吗？
""去冰口感会涩。
"苏小糖头也不抬，"建议少冰。
"女生点点头，付了钱，安静地等在一旁。
队伍里大多是昨天的熟客，他们只是付钱，接过杯子，喝一口，然后离开。
偶尔有人问："今天酸度好像比昨天高？
"苏小糖"嗯"了一声："这批柠檬产地不一样。
"对方点点头，没再多问。
---收摊时，苏小糖数了数钱——632元。
扣除柠檬、冰块和摊位费，净赚500多。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拇指在"转账"按钮上悬了几秒，最终点下确认。
房租账单显示”己支付“。
"今天生意不错？
"老陈叼着烟，铁铲刮着烤板上的焦渣。
"还行。
"她低头收拾雪克杯，"明天还来。
"老陈笑了："行，可以嘛。
"---凌晨一点，她躺在床上，右手腕的酸痛仍未消退。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香水柠檬明天批发价涨到15/斤，我这有供应链优势，要的话联系。
“没有署名，但她大概猜得到是谁——昨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人群边缘，镜片后的眼睛一首盯着她的操作台。
苏小糖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
窗外，夜市的霓虹早己熄灭，只剩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雪克杯倒扣在桌上，底部映着一点月光，像一枚沉默的硬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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