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诸天从恶魔果树开始》

塞外的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嘶吼着，裹挟着万年不散的怨气，化作千万头无形的妖兽，张牙舞爪地啃咬着陆九溟裸露的皮肤。

那风，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怨念，毫不留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

而那沙砾，也绝非寻常的黄沙。

它们是由碎骨渣和焦黑的符纸混合而成的颗粒，每一粒都在暮色中泛着磷火般的幽蓝光芒，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陆九溟单膝跪在城隍庙坍了半边的门槛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倒下。

任凭风沙在他的颧骨上刻出血痕，他也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这疼痛虽然不及半年前镇异司地牢的蚀骨钉那般剧烈，但却更让他想起漠北妖狼舔舐伤口的倒刺，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人无法忘怀。

他的掌心紧握着一枚铜钱，在夕阳的余晖下，铜钱泛着诡异的青斑，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侵蚀。

这是今晨替王家媳妇驱除产鬼的酬劳，本该是五枚开元通宝，却被主家悄悄掺了三枚阴钱。

陆九溟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那枚冥币，用指甲轻轻地掐住冥币的边缘，稍一用力，暗红色的漆皮便被抠了下来，露出里面苍白的纸张。

“果然是陪葬用的冥币啊。”

陆九溟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心中充满了鄙夷。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布衣老汉身上。

就在这时，陆九溟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异动，那是他体内的饕餮纹在作祟。

饕餮纹在他的皮下凸起又平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躁动不安。

“陆……陆小哥？”

布衣老汉似乎察觉到了陆九溟的异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中的草鞋不自觉地碾碎了门槛下的蜈蚣。

陆九溟并没有回应布衣老汉，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油纸包散发出来的腥气所吸引。

那股味道中还夹杂着一丝尸蜡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呕。

陆九溟紧闭双眼，仅凭那股腥气，他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腊肉的形状。

那腊肉大约有三指宽，边缘泛着些许霉斑，显然是从年祭的供品中偷割下来的。

他脊背突然窜过一阵恶寒，二十年前洛家庄祠堂的供桌上，妹妹被妖狼叼走前也碰翻过这样的油纸包。

"带路。

"铁钎在青砖上拖出刺耳鸣响。

玄铁钎的寒意渗进掌纹，陆九溟跪在滚烫的沙丘上擦拭凶器。

三年前那场恶战在他右臂经脉里种下阴毒，每逢月蚀便会发作——此刻青铜纹路凹陷处突然涌出暗绿黏液，分明是当年捅穿狼妖眼窝时残留的妖毒。

沙暴裹挟的砾石将钎身刮出细密凹痕，却意外显露出被铁锈掩盖的饕餮纹。

陆九溟瞳孔微缩，这分明与七日前在漠北古墓见到的血祭器形制相同。

黏液忽然在沙地蜿蜒成线，蚀出北斗七星的灼痕。

陆九溟扯下袖口想裹住钎柄，却发现三年前狼妖毒血浸染的伤口正在掌心浮现。

记忆如毒蛛啃噬神经——那狼妖左眼眶里嵌着三枚青铜铃，睫毛沾满碧磷粉，被铁钎贯穿颅骨时喷出的血雾竟带着硫磺味。

二十里外传来驼铃碎响，月轮己被蚕食成赤红弯钩。

最后一匹白骆驼在驿站残骸前跪倒，腹腔突然迸裂，涌出的灰白菌丝在空中凝成师父临终前的容貌。

陆九溟握紧玄铁钎劈开菌丝幻象，菌丝断面滴落的黑血在沙地汇成卦象：坎上艮下。

所谓驿站实为巨兽肋骨所化，每根骨刺都挂着风干的蛊虫茧。

瓦檐秃鹫突然发出铃铛清音，缠满菌丝的脖颈里掉出半枚龟甲。

当他踹开虫蛀的木门，梁上惊起的蛊虫鳞粉竟勾勒出狼妖轮廓，而振翅声里夹杂的，分明是当年嵌在妖瞳里的青铜铃铛声。

玄铁钎突然发出龙吟，那些蚀刻在沙地的妖毒北斗凌空坠落。

陆九溟看着被钉死在逆七星阵中的蛊虫，发现每只虫腹都藏着纸钱残片。

当瓦檐坍塌扬起血雾，秃鹫喙间的翡翠扳指映出月光。

"七月初七...马队..."老汉的叙述被突然炸裂的灯笼打断。

后院古井涌出粘稠的黑雾，井沿三十六道镇魂符早己被血污浸透。

陆九溟的靴底踩到块软物，抬脚时扯起张完整的人脸——皮肉新鲜如生，只是眼窝里塞满正在产卵的尸蟞。

铁钎突然在掌心发烫，饕餮纹顺着虎口爬上小臂。

陆九溟在翻涌的黑雾中嗅到熟悉的气息：不是寻常尸气，而是三年前漠北妖潮里那些被归墟教徒改造的狼骑兵独有的腐臭味。

井底传来的啃噬声渐渐清晰，竟与镇异司地牢水刑室的动静重合——那夜他被锁在寒潭，听着秦无夜的心腹将洛家旧部的手指一根根碾碎。

"站远些。

"陆九溟将玄铁钎斜插进井沿裂缝，青铜饕餮纹在月光下泛起尸斑似的青灰。

扯下腰间酒囊灌了口掺着朱砂的烈酒，喉头灼烧感未褪，井水突然沸腾如熔岩，浮起的七具尸体颈后皆刺着北斗七星——正是三年前被他斩杀的那窝狼妖的标记。

第三具尸体的指尖堪堪触到钎尾，陆九溟瞳孔骤缩。

那些肿胀的面容并非被剥去脸皮，而是每张脸都在蜕壳般变换——洛阳茶商、陇西镖师、江南绣娘...最终定格成七张与他眉眼相同的面孔。

七张嘴唇同时裂至耳根，露出狼妖特有的獠牙，西戎古语的诅咒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饕餮食己，轮回不止..."靴尖碾碎某只尸蟞的甲壳时，细微咔嚓声竟在井壁荡出三重回音。

陆九溟后颈发烫，三年前狼妖毒血渗入脊骨的饕餮纹突然抽搐起来。

腥甜血气混着苍狼腺体的麝香灌入鼻腔，井底飘起的尸臭里竟掺着降真香。

瓦檐突然传来帛裂之声。

褪色的招魂灯笼渗出浓稠血珠，坠地时绽开的尸香魔芋花蕊里，赫然蜷缩着七枚青铜铃铛。

陆九溟的翡翠扳指骤然发烫，映出灯笼血帛内侧的符咒——那是用他当年中毒的臂血写就的"葬"字，笔锋转折处分明是熟人的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