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在桥上,一支箭“嗖”地一下从我耳边擦过,我知道,这又是一次暗杀。
我是大理寺唯一的女官苏婉兮,也是官家面前的红人。来京城仅仅数月,
先是将计就计扳倒了宰相一家,又以连环计猎杀了尚书灭门案的真凶,一时风头无两。
但正因如此,树敌无数,遭遇了多次暗杀。正当我庆幸那杀手一击不中就转身离开,
却听得身后一声惨呼。“啊!”我迅速回头,刚好看见一男子中箭,从桥上跌落河中。
我突然反应过来,今夜的杀手不是冲我来的。1 桥上惊魂“啊,杀人了!
”桥上有人在尖叫。我迅速叫人将那落水之人打捞上岸。那男子除胸口中的那一箭之外,
身上还有多处刀伤。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乃扬州司马陆执,有事急见大理寺林少卿。
”居然有人敢当众刺杀扬州司马!谁有那个本事?他身上这么多处伤,
我料想他从扬州一路来到京城,只怕一直被人追杀。“我是大理寺主簿苏婉兮,
你有事可先告知于我。”陆执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大理寺还有女官。
“盐……”张嘴说了一个字,陆执便断了气。那箭头上有毒,显然是杀人灭口。
陆执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从扬州奔赴京城,也要去大理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死人了!”周围人群开始恐慌,一些单纯看热闹的人也朝这边过来。“大理寺办案,
闲杂人等让开。”大理寺林少卿带着一众衙役赶过来,“苏主簿,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刚才杀手当众刺杀扬州司马陆执的经过讲与林少卿。“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陆司马最后说的应该是盐。”“盐?”林少卿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可我近日未曾听说,
扬州一带有什么关于盐的事情发生。”我也不曾听说扬州有什么大事情,
但是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那些人敢当众刺杀扬州司马,还一路追杀,
这背后的事情肯定小不了。”林少卿同意我的看法。“林少卿,此事是否要禀报官家?
”我认为朝廷命官被人当众刺杀,此事影响甚大。“上报。
”林少卿用目光扫视了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家因惧怕林少卿,纷纷往后面退了几步。
他们畏惧的不是林朝阳的人,而是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虽然他面如冠玉,
可他审人断案犹如地狱阎罗。我知道林少卿这一眼肯定一无所获。“没有用的,
那杀手早就离开了。”“婉兮,自你大理寺,已经遭遇几次暗杀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你可曾后悔过?”我看着林少卿的眼神,坚定地摇头。“不曾。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林少卿看着我,满是赞许的笑容。他转头一脸严肃地对手下人吩咐道:“将他带回大理寺。
”“是!”林少卿将此事上禀给官家。官家大怒,在天子脚下,
竟然有人敢当众刺杀朝廷命官。官家要大理寺将此事调查清楚,给陆司马一个公道。
我本以为官家会派林少卿去往扬州,可是没想到却是将我外派。“为什么是我呢?
理论上我只是一个文官而已。”我与林少卿坐在大理寺,猜不透官家的安排。
“官家对你另有安排?”林少卿摇头,“没有。”“这一路肯定诸多凶险,
为何放着我不外派,而偏偏派你去呢?”我思考片刻,
“你林少卿地狱阎罗的称号早已传出京城,派你去那背后之人肯定会有所防备。
我一介女流之辈,或许能让对方掉以轻心?”“不论如何,你都要事事小心,
凡事以保护自己为重。遇事飞鸽传书告知于我。”林少卿一脸关切,更多的是担忧。
“你放心,我惜命得很!”不管那背后之人有多心狠手辣,我定要将那人揪出来,
成为我追逐权势的垫脚石。2 扬州谜局我奉命远赴扬州,去调查扬州司马陆执被杀一案。
刺杀陆司马的人一定也得到了我要去扬州的消息,我担心自己在半路上被他暗杀,
死得不明不白。因而,这一路我甚是高调,生怕旁人不知道我是奉命行事。
若那人还敢派人刺杀,就是当众打官家的脸了。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乘船而下,一路游玩,
吃吃喝喝很是潇洒,很顺利地抵达了扬州。扬州刺史以及诸位官员,早已在码头等候。
他们知晓我乘坐船只靠岸的时间,我并不感到意外。远远地,
我便瞧见岸上有一位大人站在众人之间,气度不凡。我想,那应该就是扬州刺史裴世瞻了。
我下了船,立刻行礼。“见过扬州刺史裴大人!诸位大人!”裴世瞻脸上堆满了笑容,
可是双眼却讳莫如深。“见过大理寺主簿苏大人!”裴世瞻见到我,并没有一丝惊讶,
想来早就打听到了我的消息。“苏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想必一定辛苦了,
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接风宴。”“多谢裴大人的好意,接风宴就不必了。
”谁知道会不会是鸿门宴呢?“我晕船晕得厉害,想早些休息,
还请劳烦大人为我们找个下榻之处。”听闻我晕船,我的丫鬟秋月睁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猜她此刻心里一定在说:你哪里晕船呀?这一路就属你玩得最开心。
裴世瞻并未强求,“下榻之处早已安排好了。”此番奔赴扬州,
随行的只有跟我一起长大的丫鬟秋月。我和秋月住进了裴世瞻为我们安排的住处。
秋月像往常一样帮我整理床铺被褥。“小姐,为什么我们要住进他们安排的地方呢?
我们自己去找住处不是更方便做事吗?”我并不这样认为。“此番,
我奉命前来扬州就是负责监管他们的一切公务。只怕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管我们住在哪里都会被他们盯得死死的。”“随时被盯着,那你还怎么监管他们的公务呀?
”“待在他们安排的地方,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若我们住在外面,谁知道会遇上些什么人?
”先保住命,才有机会做事。“他们……”我知道秋月想说什么,立即示意她噤声。“嘘!
”她肯定是在想,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杀人吧!“秋月,今夜我们早点睡,
明天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呢!”秋月点点头,“好,都听你的。”今夜,
我们可以安心地入睡。但是有些人,肯定急得睡不着。杀害陆司马的幕后之人,
肯定知道官家派我来监管整个州府的公务。他们害怕我查出什么来,轻则丢掉饭碗,
重则掉脑袋,此刻肯定急得团团转。可我毕竟住进了他们安排的住处,
暂时也不会让我凭空消失。就让他们干着急吧,熬他们一晚上。3 暗流涌动“苏大人,
昨晚休息得可好?”一大早,裴世瞻就在州府里面等候了。我微笑着行礼,
“多谢裴大人关心,我昨晚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美梦呢!”“哦,是吗?
苏大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客客气气地说,“裴大人一早就开始处理公务了,
我又岂敢贪睡?”陆司马的死,肯定有扬州高官的手笔。并不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所以我必须对任何人都必须保持警惕。“苏大人,咱们从何处开始呢?
”我本想说一件一件来吧,转眼却看见桌子上那堆积如山的文书,不由吃了一惊。
这是想给我来一个下马威?“咱们扬州事情甚多,劳烦苏大人了!
”我望着裴世瞻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不穿他。我笑着接受,“份内之事!”既奉命而来,
就不会轻易放弃。我眼睛不得片刻休息,仔细查阅这些文书,一连看了数日,
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能光明正大地放在我面前的文书,一定是被粉饰过了,
就算我再怎么看,估计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再这么查下去,查不出任何问题,
我的眼睛都要瞎了。他们就是想要将我困在这些文书上,没法抽身去别处调查线索。
我在朝为官的日子不过数月,也没有什么人脉。到扬州才短短几日,整日扎在文书堆里,
更没有机会结识什么人。我猛然想起,还真有一个认识之人在扬州,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
我让秋月外出闲逛的时候,帮我捎个口信。第二日,我便以了解扬州风土人情为由出了门,
甚至还问了州府的人哪里适合游玩。来了扬州,那肯定得去运河河边走一走。
运河两岸春色浓郁,垂柳依依,迎风起舞。我知道一直有人暗中跟着我,
但看我一直游玩观赏,便没有近距离跟上来。“苏姑娘!”柳树后,一书生向我行礼。
“不对,现在应该叫苏大人了!”我认出了他。“周公瑾!”在入京城之前,
我曾资助了十八位考生,他是其中一位。他科考名次不在前列,但也榜上有名。
“听闻周公子如今在州府里任职?”周公瑾见到我喜出望外,“正是。户籍在此,
我考中之后便回了扬州,眼下在州府里面任职一个书吏。”“恭喜!”周公瑾脸色微红,
“周某还未感谢当初苏大人慷慨相赠银两,助我赴京赶考。竟没想到会在扬州遇见。
”“我说过,有缘之人定会再见的。”“一别数月,周某远在扬州已经听闻苏大人扳倒宰相,
捉拿户部尚书灭门悬案的真凶。苏大人聪慧过人,实在令周某佩服!”言谈举止间,
周公瑾对我甚是赞许。那找他帮忙,估计有戏!“你我故友重逢,就不必如此客套了。
”周公瑾突然想起什么,“苏大人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此番来扬州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的确有要紧之事。”我神情严肃。“莫非你就是官家派来监管州府公务的那位大人?
”我点点头,“周公子,可愿助我?”“下官定尽全力配合!
”4 露出破绽在扬州州府待了一段时日,我觉得极为反常。既没有人来暗杀我,
也没有任何人拦住我做事。我想做的事,州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尽力配合。
裴世瞻以关心我为由,处处帮忙,甚至还给我安排了一些肥差。总之,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
好似有人在暗中帮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尽力处理好手上的公务,每做成一个项目,
裴世瞻还会在诸位官员的面前当众夸我,要大家向我学习。我听了心中甚是高兴,
作为一个外派官员,能得到当地官府的大力支持,可谓是如鱼得水。他们是不是有意拉拢我?
来扬州之前,我便做好了他们事事为难我,什么都让我做不成的心理准备。可他们事事配合,
难道是我想多了?或许裴世瞻没有问题?不行,我得主动出击,试探一番。
我以感谢支持为由,设宴宴请裴世瞻。“多谢裴大人鼎力支持,我苏婉兮做事才能如此顺利。
裴大人,我敬您一杯!”酒席之上,我几次三番感谢裴世瞻。裴世瞻没有推辞,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日后,待苏大人回京,还请在官家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我答应得爽快。酒过三巡之后,我们都喝得有点醉了。“其实,
我此番前来扬州还有一个目的,州府陆执陆司马遭奸人所害,我奉命查清此事真相,
还陆司马一个公道。”“是啊,陆司马是位正直的好官,却死得不明不白,可惜了!
”裴世瞻惋惜地感慨。我看着裴世瞻那深邃的眼眸,老狐狸,终于露出马脚了吧!
当时我与林少卿商量后,征求官家的同意,故意隐瞒陆司马死亡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
这些人远在扬州如何得知陆司马已经死亡?除非他们就是幕后的凶手!“裴大人,
你可知陆司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从扬州被追杀到京城,最终中箭而亡?
”裴世瞻思考一番,“陆司马性格耿直,嫉恶如仇,得罪了不少人,
可能够追千里而杀他的人,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他连陆司马中箭的细节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肯定有问题。“唉~”我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可奈何。“苏大人,
没想到你酒量竟然如此好,我不胜酒力!”裴世瞻的确比我醉得厉害!
他原本估计是抱着灌醉我套取信息的想法,谁知道被我灌醉了。我的酒量一般,
大部分的酒都被我趁他不注意倒掉了。裴世瞻定然跟陆司马的死脱不开干系,
这是今夜一个重要的收获。他估计认为我一个女子在扬州待了这么些天,
天天在州府里面查看文书,定然查不出什么,觉得我不过如此。故而今夜赴宴,
他才会对我放松警惕。今夜,我才明白官家为何派我来扬州了。正因我是一个年轻女子,
又初为官,没有什么背景,那些人才会掉以轻心。裴世瞻基本上日日待在州府处理公务,
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公正廉洁的好官。但是,像他这种级别的官,
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只要盯住他吩咐了哪些人,跟踪那些人的行踪,
肯定会有发现的。裴世瞻,任你有多狡猾,我都会抓住你的尾巴!5 盐案真相“裴大人,
昨夜你与我说的一番话,可还作数?”次日,我与裴大人在州府里相遇。
裴世瞻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转瞬即逝,“昨夜我酒后失言,
忘记与苏大人说了些什么。”我料想他一定记不清自己究竟说了哪些话。他此刻在试探我。
我看了周围,确保并无他人,压低声音:“你说要带我做大事!
”裴世瞻眉眼间闪过一丝诧异:“天天处理公务,自是大事。”“哎~公务之外的大事。
”我故作神秘。裴世瞻神色恢复如常,“我身为朝廷命官,除了公务,还能有什么大事?
”我看着眼前这只老狐狸,附和道:“裴大人说的是,我们同朝为官,自当以公务为大事。
”说来奇怪,之前我和州府各位,一直和睦相处。现在大家对我敬而远之,
根本不愿意搭理我。问,就是忙,不得空闲。就连裴世瞻也对我比较冷淡,
不像之前那般热情。处理公务时,以前是如鱼得水,如今却是孤立无援,事事难以推进。
我坐在书桌前,思索为何大家对我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茶杯,
摔在地上摔得稀碎。我突然醒悟,裴世瞻给我设的局——先捧后杀。他先给我提供各种支持,
若我与他们同流合污更好,即便不与他们为伍,也因为事情进展过于顺利,对他们不设防,
查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让我在人前出尽风头,必然会招来其它官员的妒忌,
然后裴世瞻暗中操作,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可以借由他人之手来除掉我。
就算没人对我下死手,我也会因为被大家排挤,做不成事。而且,他们知道我是大理寺外派,
在此地待不了多久,若是查不到什么有效证据,也只能无功而返。
甚至回去还有被官家罢官的风险。无论怎样,我都逃不出裴世瞻这一布局,阳谋。
若我看不透此局,只怕还得对他心存感激。“好一个裴世瞻,真是个老狐狸!”“苏大人!
”门外有人叫我。我打开门,大理寺的衙役站在门外。“有消息了!”“快与我说说。
”我赶紧叫他们进来,关上房门。“这几日,我们盯着与裴世瞻接触的每一个人,
他的管家每天都会去盐庄,我们拿走了账本,发现他们在贩卖私盐。”我拿过账本,
仔细端详。“他们借着达官贵人的船,每晚在码头将私盐提前装进船舱。
无人敢查这些贵人的船。于是私盐一次又一次被运往别处。”他们与我一路同行,
在快到扬州之前才分开。因为他们一旦露面,便会被那杀死陆司马的真凶盯上。我在明,
他们在暗,一起找证据。“苏大人,听说他们今晚还有很大一批私盐要运走。我们是继续等,
还是?”“不等了,夜长梦多,我们这就去码头,抓他们一个现行。”我立即写下密信,
飞鸽传书给远在京城的林少卿。于是,我带着十几个大理寺的兄弟去了码头。我远远看见,
裴世瞻的管家正在指挥工人往船上搬运箱子。“裴管家,这么晚,在搬运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