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家堡举行家宴,庆贺我怀有子嗣。
不料,却突然闯入一批海贼。
我怀胎三月,被海贼压在身下凌辱,腹中胎儿也被活剖离体。
而夫君顾渊城却未曾看我一眼,一心只护着白月光赵盈盈。
海贼逃窜后,席上宾客却谈笑风生地围观我鲜血淋淋的裸体。
顾渊城用衣袍帮我遮挡视线,我爹沈力也发誓要血洗海贼为我报仇。
在我被送回别院时,却听到我爹沈力与顾渊城的对话。
“沈爷,我马上将沈晚音的胎儿入药,给赵盈盈滋补养颜。”
我爹沈力叹了口气。
“终归是我的亲生女儿,这次大出血流产后,她便再不能怀上子嗣了。我真不忍心,当初就该告诉她真相。”
“沈爷,你无需自责。要怪就怪她怀了孩子,只有三个月大的胎儿作为药引,才能救得了赵盈盈。若非出此下策,以沈晚音的性子,又怎么会自愿献出胎儿并同意和离,让我娶赵盈盈。”
“沈爷,您要心系大业,等我还了赵盈盈的恩情后,自会用后半辈子来补偿沈晚音。”
我心中一片悲凉,终于明白为何海贼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原来伤我最深的,竟是我最爱的这两人。
这一瞬间,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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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护送回别院时,已经命悬一线了。
那些十恶不赦的海贼剖开我的腹中胎儿时,用的是腥臭污秽的鱼骨獠牙。
他们生生破开我的肚皮,将我的血肉连筋带骨扯了出来。
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让我咬碎了牙关。
当时宴席上众人的围观耻笑,更让我绝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可就在这时,顾渊城心疼地为我披上一袭衣袍,柔声安慰我。
“别怕,晚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让我感受到一丝活下去的力量。
我强撑着模糊意识,只是想再多听听他的声音。
可没料到,顾渊城和我爹沈力见我昏迷,竟在床头肆无忌惮地算计我。
“渊城,我女儿的体质与旁人不同,她怀的可是双胎。”
“是的,沈爷,我也听大夫提过。”
我自小体质清奇,不仅是练武的奇才,也是好孕体质。
这次,虽然我失去了一胎,可我腹中还有一子。
这是我为人娘亲的最后希望。
可下一刻,我却听见剑气出鞘的声音。
瞬间,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
腹部的绞痛,让我全身止不住地抽搐。
我虚弱地睁不开双眼,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爷,我马上吩咐下人将胎子入药,给盈盈滋补养颜。”
沈力语气有些不忍。
“渊城,你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还真下得了狠手啊。”
“晚音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是有点不忍心,唉,当初真应该告诉她真相。”
顾渊城开口,语气隐晦。
“沈爷莫要再自责了,要怪就怪她自己怀上了孩子。只有三个月大的胎儿才是最佳的药引,能帮盈盈祛除脸上的伤疤。”
“若不出此下策,以晚音的性子又怎么会愿意献出胎儿,并且答应与我和离,让我娶盈盈。”
沈力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渊城低沉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
“盈盈的武艺不如晚音,她担心日后怀有身孕,会遭到晚音报复。我一定要护好盈盈和孩子。”
“沈爷,您要心系大业,等我还了赵盈盈的恩情后,定会用后半辈子来补偿晚音。”
闻言,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我最敬重的爹与最爱的夫君,竟为了一个来沈家堡几年的赵盈盈,对我下如此狠手。
他们不愿意让赵盈盈深陷困境,可我这个女儿和夫人,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小厮急冲冲跑来禀报。
“沈堡主不好了,盈盈姑娘一直在哭,似乎是被海贼的事情吓到了。”
闻言,一直为我包扎伤口的顾渊城瞬间停了动作。
他的语气变得很焦急。
“沈爷,我先去看看盈盈,晚音就交给你了。”
谁知,我爹沈力也连忙出声。
“我也不放心,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盈盈的情况。”
“至于晚音,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话音刚落,周围很快变成一片死寂。
而我的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喘不过气。
我喉咙一紧,一口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呢喃。
“呵,懦弱的女人。”
2
我猛地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
“要么自己去死,要么杀了他们!”
我捂着耳朵,边流泪边摇头。
“不,不会的,这一定有误会,他们一定是有苦衷的。”
一声轻叹之后,呢喃消失了。
我独自躺在床上,泪水无声落下。
只有身体与心脏传来的疼痛,在提醒我还苟且活着。
桌上的油灯燃尽,也没有任何人再来看我一眼。
我大出血流产,一直在发冷汗,被褥都被我的汗水打湿。
我想要喊人,却发现唇裂口干,根本发不出声音。
等到三更天时,漆黑的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看不清来人,却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
“晚音姐姐,你还活着吗?”
恍惚间,我感觉到有一只暖和的小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这个声音,我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她是阿穆,是我在沈家堡后山遇到的一个小姑娘。
阿穆本是苗寨中人,后来苗寨被武林人士围剿了之后,她便躲进了沈家堡的后山。
那日,她不小心踩中猎户的陷阱,受了伤。
我将阿穆带回沈家堡时,堡里的人都看不起她是苗寨的人,天天欺负她。
她总是躲在我的房间里,不敢出门。
就在前几天,我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便没办法时刻护着她。
只好将她带回后山,安置在一间木屋里。
而如今,却只有阿穆还愿意来见我一面。
我自嘲一笑。
与我朝夕相处十八载的沈家堡人,都不及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
她从腰间摘下一个水囊。
“晚音姐姐,我给你带了些汤药,你快喝。”
此时我浑身虚脱,无力抬手。
阿穆小心地将水囊递到我的嘴边,仔细地一点点喂入我的口中。
我的喉咙滑过丝丝甘甜,恢复了些许气力。
我侧头看她,声音沙哑。
“阿穆,你怎么来了?”
阿穆脸色有些犹豫。
“姐姐,我今天偷偷溜进来,是想来跟你道喜的,可没想到…”
“我刚刚偷听到沈家堡的人说,三日后顾渊城要与赵盈盈成婚了。”
顾渊城与赵盈盈要成婚的事,白天时我早已听到顾渊城和我爹提过了。
他们夺我胎儿,找人凌辱我,全是为了赵盈盈。
我的嘴角扯了扯,没有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阿穆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心寒。
“他们说,你和恶贯满盈的海贼有染,你腹中的胎儿也是海贼的孩子。”
“还说你打算帮海贼,让他们侵犯内陆,屠杀百姓。”
“那些武林人士打算将你拖到思过崖,惩罚九九八十一道鞭笞。”
闻言,我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杀了我的孩子,让我受尽凌辱,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如今,还诋毁我的清白,甚至要我的性命。
我心口郁气翻涌,吐了一大口黑血。
阿穆神情担忧地看着我。
“姐姐,我带你走吧!”
我咳嗽几声,摇了摇头。
“我已经活不久了,你不要管我,你快走。”
“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会杀了你的。”
阿穆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晚音姐姐,你不会有事的。”
“我会想到办法来救你的,你要等我!”
说完,她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久,我也昏睡过去。
梦里,我似乎来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到处弥漫着雾气,脚下却是白骨累累,令我不寒而栗。
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脸上,我瞬间惊醒。
抬眼一看,外面已天光大亮。
而赵盈盈正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贱人,你孩子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3
我强撑坐起,颤声质问她。
“难道这一切你都知情?这几年,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赵盈盈直直盯着我,眼神如淬了毒的蝎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你霸占,凭什么大家都只围着你一个人转?!”
“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要把你的一切全部毁了!”
赵盈盈上前一步,狠狠揪住我的头发。
我被迫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仰视她。
“现在,你的父亲和夫君都离你而去,他们满心满眼都是我。”
“而你,一个被人当众凌辱的贱胚子,还不如那些花楼里的妓女。”
“他们都说你体质特殊,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我看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她一脸得意,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正笑着,她突然瞥见了什么,抄起桌子上的烛台就往自己的头上砸。
下一刻,我爹沈力和顾渊城就冲了进来。
他们一脸担忧地将赵盈盈护在身后。
顾渊城更是满眼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仔细检查赵盈盈额头上的伤口。
“盈盈,你疼不疼?”
赵盈盈眼眸含泪,语气委屈。
“我不想晚音误会你,所以才想过来跟她解释,我们的亲事是被我父亲所逼的。”
“可是晚吟却不愿意听我的,她对我怀恨在心,说要杀了我,还说要屠了整个沈家堡。”
“顾城,我好害怕,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怪再晚音了。”
顾渊城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责备。
他转头,柔声安慰找盈盈。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乖,我先送你回屋休息。”
顾渊城将赵盈盈送回别院后,便折返回来。
他坐在我的床边,重重叹了一口气。
“晚音,你知道的,盈盈为了救我而伤了脸,我娶她也是为了还这份恩情。”
“现在正是统一武林的重要时期,盈盈她爹说会帮助沈爷当上武林盟主。”
“盈盈心地善良,她说等沈爷当上盟主之后,便让我娶你为妾,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他看着我的眼眸,没有柔情,只有权衡利弊。
“你能不能像盈盈那样懂事,不要再无事生非了,也不要再针对她了好吗?”
“就当作是为了你爹和我,你收敛收敛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好不好?”
闻言,我如哽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
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还是相信他们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对我的。
可我爹沈力的一声怒斥,将我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彻底碾碎。
“晚音从小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她可是半分听不进别人的话。”
“我必须以大局为重,就算你是我的女儿,只要是伤害了盈盈,我也不会轻饶你!”
我爹神情冷漠,将手上的流星锤放在桌前。
“既然你这么爱动手打人,那就将你四肢全部敲碎!”
4
我爹沈力将流星锤递给顾渊城,冷冷开口。
“渊城,将晚音的四肢骨头全部敲碎。”
顾渊城神色犹豫,迟迟没有行动。
我爹冷哼一声。
“你这般儿女私情,如何放心让你承接我的衣钵,如何成就一番大事业!”
说罢,我爹便拎着流星锤一步步走过来。
我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我爹慢慢靠近我,身体不由得往角落里蜷缩。
我爹冷着脸,一把将我拖下床。
“女儿,为父这么做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要体谅为父的苦心。”
手起锤落,我爹一眼不眨地将我双手双脚的骨头全部敲碎。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我不禁痛呼出声。
断裂的碎骨刺穿我的皮肉,我的四肢被戳出一个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流淌。
我爹沈力眼神一冷,抬手又在我的腹部刺了一剑。
“女儿,等盈盈与顾渊城成了亲后,我自会安排大夫过来给你疗伤。”
“这几日,你且忍一忍。”
说完,他便招了招手,开口吩咐小厮。
“将这里打扫干净,按照盈盈的喜好重新布置。”
“至于晚音,先找个猪圈安置一段时日再说。”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转头走了。
顾渊城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可我痛得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猪圈里了。
猪粪滂臭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止不住地干呕。
还有老鼠爬过的我身体,不停地啃食我身上的血肉。
可我只是双眼空洞地望着梁顶,神情麻木。
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
我无数次地想要自我了断,可我如今这个废人,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这三天,整个沈家堡为顾渊城与赵盈盈的亲事忙前忙后。
我就如同一条被人遗弃的丧家之犬,无人问津。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阵喜气的奏乐。
是了,今天是顾渊城与赵盈盈的成亲的大好日子。
我心中一阵酸楚,默默闭上眼,眼泪无声留下。
下一刻,一声小小的呼喊声传来。
“晚音姐姐,我来救你了!”
阿穆拉着一个木板车出现。
“姐姐,我回去后山后,砍了好多木材,做了一个木板车。”
“你别怕,我可以抬着你走。”
看着她小小的手上布满创口,我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阿穆吃力地将我扶起,一点点挪到木板车上。
突然,棚顶被一阵掌风掀翻。
一群武林人士如鱼贯入,将阿穆紧紧围困住。
人群中,顾渊城与赵盈盈身穿大红衣袍,牵着彼此的手缓缓走来。
他们见我的眼神,满是轻蔑与不屑。
“这个逆贼居然与苗寨余孽勾搭,妄图逃跑!”
此时,赵盈盈的父亲赵天门立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爹沈力冷冷开口。
“沈堡主,你当初可是承诺过要将这个逆贼拖到思过崖,施行鞭笞之罚。”
“如今,你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
我爹沈力脸色冷漠,眼神狠厉。
“放心,我自会亲手将她拖上去!”
说完,他便拖着我往思过崖走去。
思过崖寒风猎猎,悬崖下面是一片瘴气。
无论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被毒气侵蚀,尸骨无存。
我爹将我随手仍在悬崖边,对着来参加喜宴的武林人士作了一个揖。
“小女大逆不道,与海贼苟且,现在各位豪杰大侠的见证下,我将亲手来鞭笞这个不孝女!”
我爹沈力从腰间抽出一条铁钩九尾鞭,用力一甩,鞭子破空长啸。
就在鞭子要打在我的身上时,阿穆用力挣脱束缚,将我紧紧护住怀里。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痛呼声,阿穆被鞭子的铁钩生生挂住。
她随着鞭子的扬起弧度落下,直接掉入了悬崖下的毒雾中。
我双眼猩红,怒声嘶吼。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口声声说要为民除害,双手却沾满无辜人命的鲜血!”
“你们才是江湖的败类,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我拼尽全力,拖着残躯爬到悬崖边。
我死死盯着他们,两行血泪滑落,一字一顿地立下最狠的毒誓。
“我沈晚音发誓,若我大难不死,必将归来血洗沈家堡,血洗整个江湖!”
说罢,我便纵身一跃,任由致命的毒雾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