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浦江的雾气漫过外滩,将1950年的上海裹进潮湿的雾气里。
林秋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拐进弄堂,藤箱里的针灸包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远处霓虹灯光拼成的"大世界"招牌明明灭灭,映得他长衫上的竹叶暗纹忽隐忽现。
三百年间第七次换身份,这次他叫林秋。黑市的入口藏在老城厢的咸鱼铺后巷,
穿灰布短打的守门人刚要拦他,瞥见他袖口若隐若现的太极云纹便退了半步。
这是三清观的暗记,当年他在龙虎山结下的善缘,倒成了如今沪上各帮派都认的通行符。
"林先生又来淘药材?"鼻梁带疤的摊主掀开油毡布,
二十几种晒干的草药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林秋食指掠过参须时顿了顿,
七百年份的野山参混在一堆人工种植的次品里,根须间还沾着长白山的泥土。"要这筐。
"他抛出一枚银元,在对方伸手接钱的瞬间,袖中暗劲轻吐。摊主突然觉得掌心发麻,
眼睁睁看着银元滑进装劣等药材的竹筐。带着霉味的夜风送来一丝异香,林秋瞳孔微缩。
转过三个摊位,果然看见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在卖灵芝——紫檀木盒里躺着朵通体血红的灵芝,
伞盖边缘泛着金线,分明是终南山绝壁上百年才生一株的血芝。
于是开口问道:老板这个灵芝怎么卖?"五块大洋。"老头竖起手掌。
林秋摸出怀表看了看,玻璃表蒙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这是1937年从瑞士订制的,
表盘背面还刻着拉丁文的医者誓词。当他作势要把怀表押上时,
突然听见身后铁皮桶倒地的声响。五个持刀汉子撞开人群,雪亮的刀刃劈开悬挂的煤油灯。
血灵芝的异香里混进了新鲜的血腥味,林秋转身时袖口微扬,三枚银针已夹在指间。
刀锋擦着卖梨少年的头皮掠过,林秋左手按住少年肩头向后轻带,
右手银针已没入持刀者曲池穴。壮汉的砍刀脱手坠下,被他用鞋尖一勾一挑,
刀柄重重撞在第二个袭击者的中穴。五息之间,五个暴徒全数倒地呻吟。
黑市众人尚未看清变故,林秋早已退到阴影里,只有袖口残留的沉香气味证明他动过。
瓜皮帽老头抱着紫檀木盒瑟瑟发抖,却见三枚金币稳稳落在摊位毛毡上。"这是买药钱。
"林秋接过血灵芝时。第二章:骚乱中心突然爆出尖叫,
原来是个穿西装的刀客被捅穿了右肺。林秋挤进人群时,伤者身下已积起血泊。
他单膝跪地扯开染血的衬衫,千年行医炼就的触觉瞬间定位断裂的血管。"按住这里。
"他将少年摊主的手按在锁骨下动脉,从藤箱夹层取出犀角止血钳。
当围观者注意到他竟不用看就穿好羊肠线时,伤口已然缝合完毕。
沾着血污的墨玉扳指从刀客指间滑落,林秋瞳孔猛地收缩﹣﹣那上面刻着的饕餮纹,
与汴京皇城司的密探印鉴一模一样。警笛声从三条街外传来,林秋拎起藤箱转身欲走,
突然嗅到某种腐烂海藻般的腥气。黑市东头的药材摊前,两个戴斗笠的男人正在验货,
其中一人腰间短刀柄上,三足金乌的纹饰在煤油灯下泛着血光。
那是1912年在奉天城郊见过的标志。林秋借着收拾药箱的动作,袖中滑出个琉璃瓶。
弹指间,几滴药水精准落在对方衣摆。这种用东海鲛人的泪调制的追踪药,
会在月下泛出青磷色。回到永安堂药铺后院时,怀表指针刚划过子时。
林秋从暗格取出鎏金宣德炉,将血灵芝置于沉香末上烘烤。当异香盈满密室,
他忽然转身甩出金刚掌力,空气爆鸣声中被震落的房梁灰絮里,
赫然混着片带鳞粉的蝴蝶翅膀。千年肉芝的传说竟是真的。黄浦江上传来汽笛长鸣,
林秋摩挲着墨玉扳指上的刻痕。白日里救下的刀客脉象显示,
他祖上该是终南山采药人——正是北宋雍熙三年,给自己那株仙草指过路的那支族群。
铜壶滴漏发出轻响,他忽然想起黎明前还要去十六铺码头接一批缅甸龙血竭。转身锁门时,
月光恰好照在墙上的《清明上河图》摹本上,虹桥下的某个药摊被朱砂笔着重圈出。
第三章:十六铺码头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林秋的千层底布鞋踏过潮湿的甲板。
缅甸商船"丹瑞号"的货舱里飘出熟悉的铁锈味,
二十箱贴着佛经封条的檀木箱正在吊装下船。"林先生验货。
"蓄着八字胡的缅甸商人递来银制小刀。林秋划开密封的蜂蜡,
暗红色树脂在汽灯下泛起金属光泽。
这是真正的龙血竭——只有缅北悬崖上那些被雷击过的麒麟血树,
才能渗出这种带着闪电纹路的血痂。他忽然用指尖抹了点树脂,在鼻尖下轻轻送开。
海风里极淡的硝石味混在药香中,像条阴冷的蛇钻进鼻腔。"第三箱和第七箱,
"林秋摘下玳瑁眼镜擦拭,"换过芯了吧?"他转身时长衫下摆扫过木箱,
三粒伪装成树脂的炸药丸从缝隙滚落,被暗劲震成齑粉。缅甸商人脸色骤变,
腰间象牙柄匕首刚出鞘半寸,忽觉天池穴刺痛。林秋握着从对方领口取下的蝎形银饰,
这是1892年他在仰光救过的土司家族标记。汽笛突然撕破夜空。
货舱外响起密集的木屐声,七个戴斗笠的浪人呈扇形围住栈桥。为首者拔出三尺野太刀,
刀身逆纹在雾气中泛出青芒,正是京都名匠用陨铁打造的名刀"雨夜泣"。
"请先生去虹口道场喝茶。"浪人首领的中山装下摆还沾着林秋特制的鲛人泪药剂,
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货轮烟囱喷出的煤灰纷纷扬扬落下,林秋扶了扶眼镜。
当浪人们看清他左手结的是大金刚掌印时,十八根吊货用的棕绳突然同时崩断。
装满药材的木箱凌空坠落,在甲板上砸出二十朵碎裂的木花。浪人首领疾退三步,
却发现每步都踏在龙血竭粉末画出的八卦方位上。林秋的身影在煤灰中时隐时现,
当他第二次出时,浪人怀中的短刀已插在自己同伙的刀鞘里。"告诉你们当家的,
"林秋的声音混在汽笛声中飘来,"昭和二十五年该用新招了。
"他指尖弹出的龙血竭粉末粘在浪人后颈,足够让追踪蛊失效三天。货场哨声大作,
林秋却已坐在黄包车上。当车夫拐进法租界林荫道时,
他忽然敲了敲扶手:"去贝当路13号。"晨光爬上石库门宅院的爬山虎时,
林秋正用银匙搅动紫砂壶里的药汤。昨夜救回的缅甸商人瘫在罗汉床上,
锁骨处浮现出三足金乌的刺青。林秋蘸着药汁在宣纸上拓下图样,
发现刺青边缘细看竟是无数个" 卍 "字纹——这是北魏天师道镇压妖邪的符咒。
药铺前厅突然传来争吵声。林秋戴上金丝眼镜走出内室,
看见个穿列宁装的女人正在拍打柜台。她举起的工作证上,"上海市卫生局"的钢印底下,
有粒朱砂痣印在头像的右耳垂位置。这个防伪标记,本该只有他知道。
第四章:药柜上的铜秤微微颤动,林秋的视线掠过女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
那里本该有个月牙形胎记——1943年在苏北根据地救治过的女学生,
如今竟成了卫生局特派员。"你们永安堂的龙血竭供货量不对。
"秦雨墨将工作证拍在酸枝木柜台上,指甲盖大小的朱砂痣在主席像耳垂处晕开暗红。
这个用湘西辰砂混着雄黄粉做的防伪标记,是当年他们为甄别敌特共同研制的秘法。
林秋从玳瑁眼镜上方打量她:"新政府也管药材铺的流水?"他转身取账本时,
袖中滑落两粒苏合香丸。药丸撞上青砖地的脆响里,混着金属零件松动的微声。
秦雨墨突然按住他正在翻页的手:"我要二十斤真正的缅北龙血竭,明天日落前。
"涂着丹蔻的指甲在"二十斤"字样上划出裂痕,
露出底下藏着的金箔——这是1946年上海地下党传递情报的手法。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林秋顺势合上账本:"姑娘怕是找错门了。"他话音未落,秦雨墨已经掀开棉帘冲进后院,
正撞见缅甸商人翻墙的背影。三枚柳叶刀从她指间飞出,林秋的银针后发先至。当啷几声,
暗器全数钉进墙头貔貅石雕的眼窝。缅甸商人踉跄栽进弄堂,
肩头赫然插着半截玉簪——正是秦雨墨方才拍柜台时震断的发饰。"你放跑的是三青帮要犯。
"秦雨墨转身时,列宁装第三颗纽扣迸开,露出锁骨处的子弹伤疤。
这道1948年淮海战役留下的伤痕,本该有他缝合时特意留下的梅花针脚。
林秋从袖中取出个锡盒:"真正的龙血竭在十六铺码头三号仓,裹在云腿罐头里。
"盒子里躺着片带牙印的玉璜,正是当年女学生挂在水壶上的饰物。暮色漫过黄浦江时,
林秋在密室展开秦雨墨塞在纽扣里的纸条。松烟墨写着"申时城隍庙偏殿",
背面用甘草汁画着三足金乌图腾。他将纸条凑近宣德炉,
火焰舔出几行隐文:"千年肉芝现世,倭人掘始皇地宫"。子时打更声里,
林秋从《清明上河图》摹本后取出个乌木匣。掀开七层油纸,
露出截泛着青铜锈色的植物根茎——这是1927年从长沙子弹库楚墓带出的尸解仙残片。
当他将根茎靠近今日收获的血灵芝时,密室里突然响起编钟般的嗡鸣。
瓦当上的露水突然倒流,林秋闪电般掷出茶盏。青瓷碎片嵌进横梁的瞬间,
穿着夜行衣的窥视者已然遁走,只在窗棂留下抹靛蓝色粉末。这是用青金石研磨的颜料,
全上海只有大新画廊的老板董其昌会用。江面货轮的汽笛撕破寂静,
林秋摩挲着缅甸商人留下的蝎形银饰。银蝎尾针突然弹开,露出微型胶卷上密密麻麻的满文。
当他用铜簪挑开胶卷时,发现首行赫然写着:"康德七年,
新京地下三百尺...."第五章:城隍庙飞檐下的铜铃无风自动,
林秋踏着申时最后一缕日光走进偏殿。供桌上新换的线香突然齐齐折断,
三具贴着符咒的僵尸从梁上倒垂而下,腐烂指爪间萦绕着靛蓝色毒雾。"湘西言家的控尸术。
"林秋袖中飞出七枚桃木钉,钉尾缀着的铜钱在暮色中摆成北斗阵。当先的僵尸撞上铜钱阵,
天灵盖突然裂开,涌出无数带翅蛊虫。林秋后撤半步,指尖银针蘸着雄黄酒划出火线。
蛊虫在烈焰中爆出青紫色浆液,毒雾竟凝成个骷髅头扑来。他反手抽出供桌黄幡,
沾着香灰画出雷符,道家罡气震得窗棂哗哗作响。暗处传来骨笛破音,
秦雨墨双眼空洞地持刀刺来。她脖颈处浮着蛛网状青痕,正是苗疆的牵丝蛊。
林秋旋身避开刀锋,银针精准刺入她后颈天柱穴,挑出条三寸长的血蜈蚣。"得罪了。
"他扯开秦雨墨的列宁装领口,
当年缝合的梅花针脚处果然嵌着粒翡翠珠——这是用终南山寒玉雕的辟邪物。
掌心吐劲震碎玉珠,藏着的药粉瞬间迷晕伺机扑来的赶尸人。暮色骤暗,
林秋扛起昏迷的秦雨墨跃上钟楼。城隍庙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个丈余宽的盗洞,
浓重的土腥味里混着秦陵特有的朱砂汞气。洞底隐约可见刻着三足金乌的日式矿车轨道,
延伸向黄浦江底。怀表时针指向戌时,林秋将秦雨墨平放在永安堂密室。
当她锁骨处的子弹疤渗出黑血时,他忽然取来缅甸商人的蝎形银饰。银蝎尾针蘸着黑血,
在宣纸上洇出"昭和二十五徐福"几个篆字。子夜更鼓响起时,林秋掀开地窖第三块青砖。
尘封的檀木箱里,1931年从奉天带回的满洲铁路图正微微发烫。
当他将图纸覆在盗洞轨迹上时,两条红线在上海老城厢下方交汇,
恰是当年汪直私筑的抗倭地堡。密室突然灌进腥风,昏迷的秦雨墨直挺挺坐起,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徐福大人问先生安好。"她喉间发出的竟是男声,
带着京都口音的汉语字字带血,"始皇地宫里的不死药,该物归原主了。
"林秋闪电般扣住她脉门,触感却像握住条冰冷毒蛇。秦雨墨的指甲暴长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