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片血色中惊醒的。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我感觉到身体在剧痛中渐渐冰冷。
眼前是我嫡姐温婉那张美艳却狰狞的脸,她捏着我的下巴,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温然,
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呵,你这张脸这条命,早就该是我的了!
”她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入我的胸口。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曾经对我亲亲热热的姐姐,
此刻笑得这样恶毒。剧痛传来,我的视线一点点模糊。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满腔怨恨不甘,可身体迅速失去力气,只能任由鲜血染红嫁衣……不!我不甘心!
老天若有眼,让我温然再来一次,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再次睁眼时,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痛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我大口喘气,
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胸膛——没有伤口,没有鲜血。我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床榻上,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这是……我还活着?不对,
我不是死了吗?“小姐,您怎么了?”耳边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循声望去,
看到了贴身丫鬟杏儿那张年轻的脸。杏儿正担忧地看着我。杏儿?
她不是在我成亲前就被温婉打发远嫁给塞外马贼了吗?我记得很清楚,
那时我哭着求姐姐高抬贵手,可温婉却笑吟吟地说为了我好。可现在,
杏儿好端端站在我面前,眼中满是关切。我心中一震,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来。
我哑声问:“杏儿,现在是哪一年?几月几日?”杏儿被我奇怪的问题吓了一跳:“小姐,
您……今日是景元十五年五月初七啊。您不会是睡糊涂了吧?”景元十五年!五月初七!
我脑中“嗡”地一声——这是我大婚前半年的日子!上辈子的今日,
我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因为再过半年,
我就要嫁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萧令昭。可就是那个负心人,与我的嫡姐暗通款曲,
害我家破人亡,最终还联手把我送上黄泉!而现在,老天开眼,
让我重活在这仇恨尚未酿成的时候。恨意和庆幸交织在我胸中。我暗自发誓:这一世,
我不会再任人宰割!所有欠我的,我要他们百倍奉还!杏儿仍在一旁不安:“小姐,
您是不是做噩梦了?瞧你额上都是冷汗……”我握住她的手,心中又酸又涩。
这丫头忠心耿耿,却被温婉利用除掉。好在老天还我机会,这一世我定要护她周全。“没事。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只是梦到些不好的事情。”杏儿松了口气,
旋即迟疑道:“小姐,夫人差人来请您过去呢。说……说是萧公子送来了定亲礼,
老爷和夫人让您去正厅看看……”萧令昭来了?我眸中寒光一闪。上辈子这一日,
他确实带着定亲礼来府上,正是在我们温家父母面前立下承诺,
表示半年后风风光光娶我过门。当时的我满心欢喜,完全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可现在想来,
真是笑话!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当面跟萧公子说道说道。
”我换了一身端庄的长裙,让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只是那眼底压抑的恨意,
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前世今日的情景依稀在目,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温婉也在场,
她笑语晏晏地与萧令昭说话,仿佛一个贤淑的妹妹为姐姐高兴。但背地里,
不知她与萧令昭交换了多少下流暗示。想到这里,我胸口怒火几乎要压不住。深吸一口气,
我提醒自己现在不能冲动。我要一步步来,让这对狗男女自食恶果。来到正厅,
远远便见父亲和夫人正满面笑容地陪着一名年轻男子说话。那男子生得玉树临风,面如冠玉,
不是萧令昭又是谁?此刻的萧令昭,正笑容温润地与我父亲言谈。他一身月白锦袍,
手执折扇,哪里看得出日后会露出那蛇蝎心肠。在他旁边,坐着我的嫡姐温婉。
温婉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眉眼含笑,时不时偷瞟萧令昭,脸颊染着少女怀春的红晕。
见我进来,她立刻站起:“妹妹来了,快过来坐。”我压下心头冷意,款款走进正厅,
对着父亲母亲行礼问安,又朝萧令昭微微一福:“见过萧公子。”萧令昭目光落在我身上,
眼中掠过一丝惊艳:“然然,你今天真美。”他语气温柔,叫的又是我小名,
若换作从前的我,只怕早已羞红了脸。可此刻我只觉得作呕。我在心里冷笑,
面上却依然端庄地微笑:“萧公子夸奖了。”父亲笑呵呵道:“然儿啊,
令昭特地带了定亲礼过来,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说着,他朝一旁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下人捧上来一个红木盒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对精美的鸳鸯玉佩,成色温润,
非常贵重。父亲满脸慈爱:“这鸳鸯佩是萧家祖传之物,如今做为定亲信物,
可见令昭对你用心良苦啊。”母亲也笑逐颜开:“可不是,我们然儿有福气。
”萧令昭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然然,你可喜欢?”喜欢?上辈子看到这定亲玉佩时,
我真的高兴坏了,觉得自己被珍视。结果成婚后才知晓,这对玉佩不过是萧家随手挑的旧物,
真正珍贵的传家宝他另送了别人——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婉!想到这里,
我指尖掐进掌心,硬生生压住怒火,挤出一丝笑:“玉佩很美,我自然喜欢。
”萧令昭笑意更深:“你喜欢就好。半年后,我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
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新娘。”我低垂眼眸,掩去眸中冰冷杀意,
柔声道:“萧公子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话锋一转,“玉佩虽好,
但婚事恐怕要让萧公子失望了。”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父亲脸色一变:“然儿,
你胡说什么!”萧令昭也愣住:“然然,你这话什么意思?”温婉眉头轻蹙,
一脸不解关切:“妹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会说出这等糊涂话?
”我看着他们震惊错愕的神情,只觉得痛快非常。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这婚,
我不想嫁了。”正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片刻后,母亲第一个回神,厉声道:“逆女!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哪有姑娘家自己退婚的道理?”父亲面色铁青:“胡闹!
萧家与你自幼定亲,你敢说不嫁就不嫁?”萧令昭也难以置信地站起身:“然然,
我们定亲多时,你为何忽然——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
我改还不成吗?”呵,还装呢。看他那无辜急切的模样,真是恶心。
我冷笑道:“萧公子风度翩翩,哪里会不好?只是我忽然想明白了,
这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自己并无半分情愿。
”“你……”萧令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强笑道,“你先别闹,小心气坏了伯父伯母。
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说着他竟越过几步,想伸手来拉我:“然然,你肯定是一时赌气,
对不对?”我厌恶地后退一步,扬声道:“光天化日,萧公子请自重!我并非赌气,
而是认认真真在告诉父亲母亲,我不愿嫁萧令昭,此婚约请父亲做主退了吧!
”此话掷地有声,谁都听得出我不是闹着玩。父亲气得胡子直抖:“混账东西!
你知道退婚会惹出多大风波吗?传出去我们温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母亲也怒不可遏:“你让萧家情何以堪!”温婉连忙上前,似乎要替我解释:“爹,娘,
妹妹她也许就是一时说错话,莫要当真。我看妹妹平日最是仰慕萧公子的,
怎么可能不愿嫁呢?”这话倒有趣,听着像是在替我说情,
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强调我以前多稀罕萧令昭,如今退婚就是无理取闹。上辈子,
我就是被温婉这幅温柔善解人意的表象给骗了,事事都让她打压一头还不自知。
现在她还想再来?我凉凉道:“姐姐此言差矣。我以前是仰慕萧公子不假,可现在我后悔了,
不想嫁了,也不行吗?”温婉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拆她的台。
萧令昭脸色变幻不定,终是压低声音沉声问我:“然然,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我待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对呀妹妹。”温婉也连忙附和,“萧公子对你一往情深,
全京城谁人不知?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说了什么?”我缓缓转向温婉,
唇边露出一丝讥诮:“姐姐这么关心我?可我怎么记得,昨天在花园凉亭,
我远远看见姐姐和萧公子说话,说得可亲热呢。姐姐一口一个‘令昭哥哥’,
叫得那叫一个甜蜜。我当时就觉察到,姐姐你对萧公子似乎也仰慕得紧啊。”这话一出,
温婉脸色“唰”地白了,目光飞快瞥向萧令昭,慌乱道:“你胡说什么!
我只是与萧公子讨论你的生辰礼物,怎会……”我冷眼看着她:“是吗?
可我明明看见萧公子握了姐姐的手,还说‘婉妹妹,真想不到你一直如此懂我’,
莫非我眼花了?”“你……”温婉震惊得后退一步,完全没料到我会当众抖出这些。
她平日里在父亲母亲面前最懂规矩,从不与男子有任何逾矩举动。如今我这么一说,
她与未婚妹夫私下亲密传话的形象便跃然众人脑中。母亲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婉儿,
这……当真?”温婉急得脸通红:“娘,不是这样的!
妹妹她——”萧令昭也被我几句话搅得额角冒汗,连忙道:“伯父伯母,
温小姐她只是关心然然,所以才……”“闭嘴!”我蓦地一声冷喝,直直盯住萧令昭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萧令昭,你敢说你对得起我?你敢说你和我姐姐之间清清白白?
”“我……”萧令昭一时语塞,眼神飘忽。其实我说的这些都是半真半假。
我并未真的撞见他们私会,但我太清楚不过,他们绝对暗通款曲,
否则上一世温婉不会抢在我之前怀上萧令昭的孩子,还逼得我给她腾位置!
只是这些隐秘之事,他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现在不过稍加试探,他们心虚之下,
露出的马脚就足够了。我嗤笑一声,扫视厅中众人:“看吧,两位当事人都不敢回话。
我温然虽然是女儿家,可也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
可若要我嫁个表里不一、脚踏两条船的薄幸之人,恕难从命!”这话说得极重,
尤其“脚踏两条船”“薄幸”这种词一出,几乎等于坐实了萧令昭的渣男行径。
父亲脸色铁青,震怒地瞪着萧令昭:“令昭,这到底怎么回事?”萧令昭慌忙摆手:“伯父,
不是的,您别听然然胡说——”温婉也哭着扑到母亲怀里:“娘,
冤枉啊……妹妹她不知道怎的突然疯魔了,胡乱栽赃我……呜呜……”呵,还装可怜。
我前世怎么会看不穿她这假哭的把戏?眼见他们还想狡辩,我也懒得多言。
反正退婚的话我已经当众说出口了,接下来无论他们怎么遮掩,此事注定传扬出去。
我直接朝父亲跪下:“父亲,女儿知退婚有违礼教,可女儿也知,若嫁错了郎君,
将来痛苦一生。与其误入火坑,倒不如及时止损。女儿求您成全!
”父亲气得抖着手指着我:“你!你这……你让我如何跟萧家交代?
”我心一横:“此事因女儿而起,一切后果,女儿愿一力承担!若萧家要怪,
就怪我始乱终弃好了,女儿绝无怨言。”“荒唐!”母亲简直快晕过去了,
“你一个姑娘家承担得起什么!你叫我们温家颜面何存啊!”萧令昭深吸一口气,
忽然沉声道:“伯父伯母,此事皆因令昭无能。然然她……或许是嫌弃我才能平庸,
配不上她。既然然然铁了心不愿嫁,我萧家也不会死缠。婚约一事,就此作罢吧。
”父亲大惊:“令昭,你——”萧令昭苦笑摇头:“勉强无幸福,就让然然遂意吧。
只是可惜了这番情意……”说到此处,他深深看我一眼,眼里尽是受伤和不舍。
我差点没被他的演技恶心到翻白眼。这男人当真会演,把痴情人设拿捏得死死的。
若非我知道他的真面目,此刻只怕都会被感动。不过他此番话表面体贴,
实则将我退婚说成是嫌弃他才能平庸,把罪全推我身上,倒真是漂亮地撇清自己。算了,
让他嘴皮子利索几句去吧,我要的结果已经达到。我缓缓站起身,拍去裙角并不存在的灰尘,
朝萧令昭微微一笑:“萧公子果然通情达理。如此,日后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甚好。
”萧令昭目光闪了闪,估计是被我此刻的洒脱气到了。他肯定没料到,我竟然如此决绝,
一点留恋也无。上辈子我对他是何等痴心,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我判若两人,
只怕他一时还无法接受。可我懒得理会他的心思。我只知道,
我终于摆脱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此时父亲脸色灰白,一下像老了十岁。
母亲也跌坐在椅中不断抹泪:“这可如何是好呀……”我心中酸涩,知道此举让父母为难,
可与我的惨死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唯有日后我加倍努力,让温家不因今日之事受损,
才能补偿他们。萧令昭向父母行了一礼,道:“伯父伯母,那令昭就先告辞了。
”父亲叹了口气,挥挥手算默认。萧令昭转身大步往外走,我看见他路过我身边时,
眼中那抹阴鸷毒辣一闪而逝。显然,他在恨我。哼,恨吧。最好恨得牙痒痒,
然后使出你所有的阴狠手段来对付我,这样我才有机会送你下地狱!目送萧令昭离开,
我正要安抚父母几句,却冷不防迎上温婉幽幽的目光。只见她眼圈泛红,眸光复杂难辨,
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隐忍不发的模样。若非我知道她心肠比谁都歹毒,怕还真要被唬住。
她轻声对我道:“妹妹,你刚才真是太任性了……退了婚事不小,
你以后让姐姐怎么帮你收场啊?”我淡淡一笑:“姐姐莫非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温婉一愣:“你说什么?”我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说,姐姐如此伤心,
莫不是因为萧令昭没了成为妹夫的机会?”温婉俏脸倏地惨白:“你胡说!我只是替你着想!
”“是吗,那就不劳姐姐费心了。”我冷冷扔下这句,懒得再看她演戏,转身径直离去。
身后隐约传来温婉压抑的啜泣声和母亲安慰她的声音:“婉儿乖,别哭了,
你妹妹她……唉……”我心下一片冷笑。父母果然还是更心疼这个从小知书达理的嫡长女。
任凭温婉如何踩着我,他们怕也想不到她半分不是。前世我就是太蠢,处处让着温婉,
以为亲姐妹情深厚谊,结果落得惨死下场。这一世,我再不会让她如愿!萧令昭只是开始,
温婉你也休想好过!我脑海里已在策划接下来要做的事。退婚只是第一步,
我要让渣男贱女互斗,尝尽苦果!从正厅出来,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五月的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我只觉从未如此畅快过。重活一世,天地明朗。
我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呢喃:“这一世,我温然必不负己!
”第二章 将计就计,声名狼藉退婚风波过后,整个温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父亲闭门不出,几日来都没再召见我,想必是被我气得不轻。母亲也茶饭不思,
一见到我就抹眼泪,好像我做了天大的错事。至于温婉,她倒是安分了两天,
躲在自己院里不露面,但我知道,那只狐狸不会消停太久。果然,不过三日,
就传出消息:萧令昭此后每日都登门向父亲赔罪,说他愿意继续履行婚约,
请父亲劝我回心转意。呵,这消息听得我直想笑。萧令昭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被我当众甩了脸,他估计不甘心,就想重新把我拿捏住?可惜,
这辈子我绝不会再吃他那一套。不过他这样折腾,我父亲反而开始心软。据小厮们偷传消息,
父亲最近在和母亲商量,是不是干脆同意温婉嫁给萧令昭。毕竟婚约没了,
萧令昭若真心喜欢温婉,也不是不可以。我听到这八卦,冷笑一声:好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父亲大人这是打算拿嫡长女去补偿萧家,免得双方闹僵啊。温婉嫁萧令昭?他们若两情相悦,
本也无可厚非。但想到前世就是这对狗男女害我家破人亡、我惨死异乡,
现在还想名正言顺在一起,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眼珠一转,一个计划已然成形。
既然他们情深意笃,何不助他们一把,让他们提前“私订终身”,好让天下人评评理呢?
当晚,我将杏儿叫到跟前,吩咐她办一件事。杏儿睁大眼:“小姐,
这不太妥吧……万一被大夫人知道,我可吃罪不起。”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是在帮小姐姐觅得如意郎君,这可是大功一件。
”杏儿还是有些忐忑,但见我神色坚定,也只好点头去准备。深夜,皓月当空,万籁俱寂。
我悄悄潜伏在后花园假山后头,耐心等待着。一袭夜行衣的杏儿迅捷无声地掠到我身边,
轻声道:“小姐,都按您说的传话了。萧公子那边我假借下人之名报信,
说大姑娘一时想不开要自尽,请他深夜来相劝;大姑娘那边我则以萧公子的名义传话,
说萧公子负疚于您退婚之事,邀她今晚在后花园凉亭相见,好当面道歉。
”我唇角微扬:“干得不错。他们有没有起疑心?
”杏儿掩嘴轻笑:“大姑娘一听萧公子有请,立刻就答应了呢,
还偷偷打扮一番;萧公子那边也一样,当即就动身了。我还从侧门安排了人引他进府,
保准神不知鬼不觉。”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待会儿好戏开锣,你就在外头守着,
莫让闲杂人等打搅。等我信号,再去把老爷夫人请来。”杏儿郑重应下,退到暗处埋伏。
我也屏息凝神,注视着月光洒落的庭院。不多时,一个曼妙的身影蹑手蹑脚出现,正是温婉。
只见她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便快步朝凉亭走去。隔着朦胧月色,
我瞧见她的脸蛋居然还精心妆点过,嘴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呵,
真是恨不得立刻投入情郎怀抱啊。没多久,另一头也出现一道修长身影,
被家丁带领往这边来。待他走近,我看清了那熟悉的俊朗面容,正是萧令昭。他神情焦急,
一路小跑,口中轻唤:“温小姐?温小姐你在哪?”听到他的声音,
凉亭里的温婉赶紧迎出来,小声道:“令昭哥哥,我在这儿!”萧令昭闻声望去,
见到果然是温婉,一时间愣住:“婉小姐?你……你怎么在这?
”温婉含羞带怯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么?”萧令昭眉头紧锁:“我没有啊。
我是听说……算了,你先过来,这里夜深露重,别着凉。”他说着便快步上前,
顺势脱下外袍披在温婉肩上,动作那叫一个体贴。这狗男人,对我可从没这么温柔过。
我藏在暗处冷冷看着,心中讽刺。温婉明显很受用,轻声道谢,两人便一同走进凉亭。
寂静的夜里,他们的对话声清晰传入我耳中。萧令昭压低声音道:“婉小姐,
这么晚约你出来不妥,被人瞧见要坏你名声。”温婉柔柔道:“可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收到你让人捎来的纸条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上头说,你心中苦闷无处诉,
只能与我倾吐。我好担心你,便冒险来了。”萧令昭沉声道:“我从没捎过纸条给你!
倒是我这边,有人来报,说你情绪不好要寻短见,我才急忙赶来。”温婉吃了一惊:“什么?
我没有啊!”两人对视,一时间都反应过来:“糟了,我们怕是着了别人的道!
”萧令昭脸色阴沉下来:“谁这么大胆,敢耍弄于我们?”温婉神色一阵变幻,
忽然咬唇道:“会不会……是妹妹?最近只有她和我们之间有嫌隙。”她这女人倒也警觉,
还真想到我头上来了。萧令昭一听,目光闪烁:“温然?她竟敢……”温婉叹了口气,
幽幽道:“妹妹自退婚后,对我们心生嫌隙也正常。大概……是她误会我们有什么,
对不起她吧。”呵,“误会”?她这是半推半就默认了心虚。
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此刻打算怎么办。萧令昭冷笑一声:“就算她搞鬼,那又如何?婉小姐,
你今夜独自出来,与我私会,这要是传扬出去——”温婉俏脸骤然惨白:“不行!
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我这就回去!今晚的事,当做没发生过!”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却被萧令昭一把拉住:“等一下!你这样回去也不好,万一半路遇见下人巡夜,
被撞见就更麻烦。”温婉急得声音发颤:“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坐一夜吧?
”萧令昭略一沉吟,低声道:“不如这样——我先走,你等一会儿再回房。
若有人问起今晚之事,你就一口咬定在屋里休息,从未出来过。我也会处理下人,
不让他们泄露。”温婉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令昭哥哥,你快走吧!
”她满脸不舍却又不得不催促,那模样倒真是情真意切。萧令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柔声道:“委屈你了,等过段时间,我一定光明正大上门提亲,风风光光娶你。
”温婉羞涩一笑,低低“嗯”了一声。看到这一幕,
我不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好一个深情款款的场景,真令人作呕。不过……时机差不多了。
我捏了颗石子,“啪”地朝凉亭柱子掷去。“谁!”萧令昭顿时警觉,猛然起身呵斥。
我赶紧闪身藏好。与此同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和灯笼光亮。是杏儿带人来了!
温婉慌张地跳起来:“糟了,有人来了!”萧令昭也脸色大变:“快,先躲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只见父亲在前,母亲和一众家仆提灯跟随,匆匆朝这边赶来。
显然杏儿已经通知他们,说有什么“大事”。月光下,两道仓皇的身影从凉亭冲出来,
正迎头撞上怒气冲冲的父亲。“婉儿?令昭?!”父亲看清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在这里做什么?!”母亲一见此景,
差点厥过去:“这……这成何体统!婉儿,你还不快退开!”此刻萧令昭还握着温婉的手,
两人姿态亲昵,距离极近。这幅场景哪里像清白?温婉吓得立刻甩开萧令昭的手,
跪倒在地哭道:“爹,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母亲指着她直哆嗦:“你你你……糊涂?!你这孩子!
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父亲满脸怒火,盯着萧令昭沉声道:“萧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令昭额上渗出冷汗,一抱拳:“伯父,事情是这样的……”他急忙编造说辞,
无非是刚才两人凑一起的老套借口。我抱着膀子站在暗处,几乎要笑出声。正这时,
忽听父亲厉喝:“孽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原来萧令昭为了保全温婉名节,
正打算把锅往自己身上揽,声称是他一时情迷主动请温婉出来的。我父亲大怒,
劈头盖脸给了萧令昭一拳。“我们温家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父亲气得胸膛起伏,“然儿那里你始乱终弃,现在又来祸害婉儿,畜生不如!
”父亲平素文弱,此刻却暴怒出手,可见气急败坏。萧令昭被打得嘴角溢出血,却不敢还手,
只能躬身道:“伯父息怒!是晚辈鲁莽,但我对婉小姐绝无不敬之意。我是真心想娶她为妻,
请伯父成全!”母亲痛心疾首地扶起哭成泪人的温婉,悲愤道:“你如今弄成这副模样,
我们婉儿的清誉还哪里有?除非…除非尽快与你成亲,否则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父亲脸色青白交加,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他腾地转向温婉,
怒其不争又心疼地骂道:“你糊涂啊!你妹妹的婚事叫她搅黄了不说,你倒好,
亲自跳火坑里去了!
温婉哭得梨花带雨:“爹……对不起……女儿知错了……呜呜……”父亲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仿佛苍老了十岁,喃喃道:“温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我见火候差不多了,
缓步从暗处走出:“父亲,母亲,您二老别气坏身子。”众人一见我突然现身,全都愣住。
父亲难以置信:“你……温然?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我盈盈行了个礼,
淡淡道:“女儿夜不能寐,在花园散心,没想到却撞见这一幕。”温婉听到这里,
身子猛地一颤,抬头死死瞪着我。她大概已经意识到,这“撞见”二字另有深意。
我神色自若地上前,状似关切地看了看温婉,又看了看萧令昭,
叹气道:“妹妹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姐姐与萧公子竟然……唉。”一句话未说完,
却胜万语惋惜。我母亲闻言,顿时又捂脸呜咽起来:“还说呢!你姐姐她怎这么糊涂啊!
这可叫我们如何做人!”父亲也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温婉。温婉哪里受过这等责难,
平日里父亲最疼爱她,如今却第一次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当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令昭也慌忙替温婉说情:“伯父伯母,此事皆怪我,是我对不起然然,亦连累了婉小姐。
求您二老恕罪!我愿立刻向天下人宣布迎娶婉小姐,给她名分,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亲冷哼一声:“迎娶?你当我温家是什么,想娶谁就娶谁!然儿那里负了,
如今又来糟践婉儿……传出去让我温氏颜面扫地!”母亲也激动道:“老爷,我们不能答应!
这门亲事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啊!”话虽这么说,可如今闹成这样,
他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最后不还得捏着鼻子认了?见气氛差不多,
我轻轻开口:“父亲,不管怎么说,萧公子愿意负责也是一番诚意。
只是……这事儿若传扬开去,于双方名誉都不好。依我愚见,莫如暂且瞒下,
对外只说……只说两家解除婚约是为了让姐姐与萧公子喜结良缘。”我此言一出,
温婉猛地抬头盯住我,眼里喷火。她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成全她和萧令昭。
母亲迟疑道:“这样……怕是有人非议婉儿夺妹妹未婚夫吧?
”我笑了笑:“夺什么未婚夫呢?婚约早就退了,不存在谁夺谁。只说萧公子与我有缘无分,
却与姐姐情投意合,不就完了?至于到底如何,那是我们两家自己的事,外人谁能说得清?
”我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等于替温婉和萧令昭圆了场,
把他们徇私偷会的丑事美化成一段佳话。父亲愣愣看着我,似有些不认得我这个小女儿。
我莞尔一笑,佯装大度:“毕竟曾经我也仰慕过萧公子,如今知道姐姐与他情深,
也替他们高兴呢。”温婉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明白,
我这是笑里藏刀——我越是大度,她越像个薄情寡义、横刀夺爱的小人。
萧令昭眼神复杂地望着我,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最终,父亲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
也只好如此了……婉儿,你还不多谢你妹妹?”温婉娇躯一震,
半晌才僵硬地开口:“谢……谢谢妹妹。”她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比吃了黄连还苦。我笑盈盈扶起她:“姐姐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姐妹一家人,何必言谢呢。
”温婉被我扶起身,身体竟微微发颤,显然气得不轻。我心中暗爽,
却又故作关切地安抚:“姐姐放心,过几日风波平息,自会为你和萧公子筹备婚事。
届时姐姐出嫁,我一定为姐姐撑起花轿撑足场面。”这番话彻底将温婉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死死攥着帕子,指节发白。萧令昭也是一脸复杂之色,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父亲母亲略一合计,决定暂时将温婉幽禁在闺阁,以避风头。
对外就按我所说的说辞交代:温家二小姐与未婚夫萧令昭退婚,
改由大小姐温婉与萧公子订亲。并请萧家尽快正式下聘提亲,以平息流言。
萧令昭自然满口答应。很快,这夜发生的事在父亲的震怒压制下收场。下人们战战兢兢散去,
我也告退回房。一路上,杏儿悄悄凑过来问:“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把大姑娘和萧公子撮合在一起了呢……”我勾唇冷笑:“好?当然好。两人名声都毁了,
又被迫订亲,看似在一起,实则是把绳索套彼此脖子上了。”“萧令昭野心勃勃,
本想借娶我攀上我们温家,如今换成姐姐,虽说仍是温家嫡女,可闹出这么一出,
他难免心有怨怼。至于温婉,原以为能当一出深情佳话的女主角,却变成全城闲话的对象。
你以为她真的愿意这样嫁给萧令昭?”杏儿听得目瞪口呆,
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还是高明!这下大姑娘和萧公子表面恩爱,
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埋怨对方呢!”“所以啊,他们两个,就让他们互相算计、互相折磨去吧。
”我轻哼一声,“我们只管看戏就是。”杏儿崇拜地望着我:“小姐这次可真是出了口恶气!
您没看刚才大姑娘那个脸色,啧啧,像吞了苍蝇似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大快人心?不过,
我很清楚,这才只是开始。温婉和萧令昭受到教训,但远不够,他们欠我的还多着呢。
尤其温婉,我太了解她了。今晚这等羞辱,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
她肯定会以某种方式卷土重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回到闺房,我让杏儿守在门外,
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我自己则伏案展开纸墨,开始写一封信。信是写给外祖父的。
外祖父是镇北侯,手握重兵,因与父亲政见不合,这些年鲜少与我们来往。
可我幼时曾在外祖父膝下住过一段,对他老人家性情还是略知一二。他表面性情粗豪,
但极疼爱晚辈,只不过父亲迂腐,不肯借重外祖家势。上辈子我糊涂,从未想过依靠镇北侯,
最后娘家败落时,也没能得到援手。这一世,我不能再重蹈覆辙。写罢,我将信封好,
吩咐杏儿连夜找可靠的人送往镇北侯府。做完这些已是深夜,我却毫无睡意。点着灯,
我轻轻抚上胸口。那本该有一道致命伤口的地方,如今心脏跳动有力,提醒着我真正活着。
今晚让温婉和萧令昭颜面扫地,我心中痛快,却远未达到报仇的终点。前世害我的,
远不止这二人。真正将我们温家推入地狱深渊的,是更深层的阴谋和权势漩涡。
想到那些权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辣手段,我心头一阵发冷。但随即,又燃起熊熊斗志。
不管上一世是谁害我、如何害我,这一世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要亲手撕开那隐藏在暗处的真相,让幕后黑手血债血偿!而现在,
我要开始为日后做打算了。“权势”二字对我而言曾经遥不可及,但现在,
我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去夺!只要我手中有掌握命运的力量,就没人能再欺辱我和在乎的人。
这一晚,我彻夜难眠,却满腔热血。窗外东方鱼肚白时,我轻声对自己道:“温然,
游戏才刚刚开始。”第三章 宫宴争锋,引起侧目半月后,皇宫内一场盛大的宫宴正在举行。
这次宫宴乃是当今天子的小皇帝满十岁的庆典,群臣携家眷进宫贺寿。
我和母亲也随父亲入宫赴宴。虽说我前阵子闹出退婚丑闻,但皇帝寿辰这样的场合,
温家不能缺席。只是温婉被禁足,未能同行,母亲难免有些闷闷不乐。而我倒是乐得清净。
华灯初上,御花园内宾客满席,歌舞升平。我坐在女眷席位一隅,
神色平静地看着场中表演的舞姬,耳边却不时传来周遭贵女们窃窃私语。
“那就是温家的二小姐吧?”“可不是,她就是前阵子退婚的那个……啧啧,胆子真大。
”“听说后来她姐姐和那位萧公子订了亲,真是荒唐呢。”“哎哟,
这种人也好意思出来见人,要是我早没脸待在京城了。”细碎的议论不断钻入耳中。
那些贵女以为声音小就听不见么?可惜我耳力极好,一字不落。我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原以为宫宴上大家都忙着巴结权贵,未必有人注意我。
没想到我这点逸事已经成了京都笑柄,看样子不回击一下,真当我好欺负了。恰在此时,
斜对面一桌的几个贵妇笑吟吟朝这边看过来,为首一位身穿石青宫装,
梳着华贵发髻的中年女子,眼神颇为不善。那是礼部尚书夫人王氏,
一向是京中爱嚼舌根的厉害角色。我记得她女儿王蓉蓉和温婉交好,
平日最看不起我这个庶女。只听王夫人笑道:“哟,这不是温夫人和温二小姐么?多日不见,
贵府可好?”母亲脸上挤出笑容:“托福,一切都好。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前些日子听闻令嫒退了萧家的亲事,真叫人惊讶啊。
萧令昭那孩子多好的人品,是多少闺秀梦里人呢。温二小姐怎么舍得退了?
莫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夫人小姐都竖起耳朵,等着看好戏。
母亲面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我放下酒杯,淡淡笑道:“王夫人有所不知。
我退婚可没有什么苦衷,只是单纯觉得萧公子配不上我罢了。”这话一出,不止王夫人,
旁边一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我这是明晃晃地说萧令昭配不上我?!
一个未婚少女如此口出狂言,简直是要上天啊!母亲吓得直掐我手臂,示意我休得胡说。
我却稳如泰山,含笑看着脸色骤变的王夫人。王夫人冷笑一声:“温二小姐未免太狂了吧?
萧公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又是御史中丞之子,你竟说他配不上?”我挑眉:“年轻有为?
王夫人这话从何说起?萧公子空有纨袴之名,却未见有半点实绩。相貌堂堂倒是不错,
可惜心术不正,相貌再好也是衣冠禽兽。我温然虽是女流,但也宁可终身不嫁,
绝不委身于这等薄幸小人。”此番话掷地有声,丝毫不给萧令昭留情面。众人皆惊,
窃窃私语更盛。坐在王夫人身旁的一个少妇皱眉道:“温二小姐,这样刻薄评价未婚夫,
恐怕有伤女子德行吧?”我认出她是刑部侍郎的夫人刘氏,当下淡淡一笑:“德行?
刘夫人此言差矣。若女子一味隐忍退让,任凭男人愚弄欺辱,那样的‘德行’要来何用?
我虽不才,却也知人贵有自知。萧令昭做了错事,我据理退婚,有何不可?
倘若因为我是女子就要逆来顺受,那这‘德行’,不遵也罢。”几句话铿锵有力,
倒把那刘夫人噎住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再接话。王夫人却不肯罢休,
斜睨着我冷哼:“萧令昭如何愚弄欺辱你了?别是温二小姐自己任性妄为吧。
”她身边的王蓉蓉也捂唇轻笑:“听说温姐姐温柔贤淑,被退婚后仍大度撮合妹妹和未婚夫,
深明大义。反倒是某些人,害姐姐名声也受影响,真是……啧啧。”这话绕来绕去,
暗讽我不顾姐姐名声。周围不少人附和低笑。母亲气得脸发白,小声对我道:“然儿,
莫说了,别惹事。”我握了握她的手,示意无妨,随后缓缓起身,朝王夫人那桌走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聚焦过来。我对王夫人淡淡笑道:“王夫人教训的是。
姐姐她的确深明大义,识大体地接受了萧公子。我呢,年纪小不懂事,
让姐姐替我收了这个烂摊子,真是惭愧。”我语气诚恳,仿佛真心在自责。
王夫人母女听得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认错。就在她们以为占了上风时,我话锋一转,
微笑道:“只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所谓‘烂摊子’,还不是某些登徒子自己行径有亏,
才落到这般田地。姐姐愿意收留他,是姐姐宽厚仁善。我呢,自认没姐姐那么高洁品性,
容不下一粒老鼠屎坏了自己的一生。”这番话表面夸姐姐,实则骂萧令昭是老鼠屎、登徒子,
顺带也内涵了喜欢萧令昭的某些女人眼瞎心盲。王蓉蓉果然听出弦外之音,
腾地站起来怒道:“温然,你别在这阴阳怪气!你自己做了不知廉耻的事,还有脸说别人?
”她这一急,反倒露了马脚——我可没指名道姓是谁眼瞎呢,这不对号入座了?我眉梢一挑,
正想再刺激她几句,突然听到一道清朗磁性的声音响起:“怎么,本王来迟一步,
却错过了什么好戏吗?”听到这声音,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摄政王殿下!”我心头微震,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玄色华服的男子缓步踏入花厅。他身形颀长,气度尊贵,那双凤眸微挑,
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正是当今天下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燕辞。此刻,他却不看旁人,
视线径直落在我身上。我刚刚出口成章,对上这尊大佛也不免有些紧张,
连忙福身行礼:“民女温然,见过摄政王。”燕辞走上前,沉声道:“都免礼吧。
”众人谢恩后重新入座。我也退回自己席位,心中疑惑这位煞星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只见燕辞大马金刀地在主位落座,他应该是刚从前朝敬酒那边过来。
寻常这等女眷闲谈的场合,他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出现的。王夫人等人也一脸讪讪,
不敢再提刚才的话头。可燕辞偏偏淡淡问道:“适才在门外,似听见温二小姐舌灿莲花,
说了不少有趣的话,不知本王有没有听错?”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妙。刚才一番唇枪舌剑,
竟让他给听去了?摄政王素来喜怒无常,我这几句话要是传入萧家耳中也就罢了,
若是冒犯了他……王夫人抢先笑道:“殿下别听那丫头胡言乱语,年轻不懂事,
在那儿耍小性子呢。”燕辞眉梢轻挑:“哦?耍小性子?本王听着不像。”说罢,
他微微侧首,目光直视我,“温二小姐,你直说萧令昭配不上你,又说他是老鼠屎登徒子,
可有此事?”我额角微微冒汗。这位爷是存心要我复述一遍,好继续看热闹吗?
大庭广众之下,他如此点名相问,我若退缩否认,岂不被王夫人那帮人笑掉大牙?
可若坦然承认,只怕更引是非。电光石火间,我心中一横:管他呢!老娘连死都经历过,
还怕你不成?想到这里,我上前一步,坦然回道:“回禀殿下,民女的确说过这些话。
”全场一片哗然,想不到我真敢承认。燕辞似笑非笑:“哦?为何如此笃定他配不上你?
”我直视着他,朗声道:“殿下明鉴。婚姻大事应是两情相悦、门当户对。
民女与萧公子虽门第相当,却并无情意。他负我在先,我不愿委屈自己,退婚乃顺理成章。
至于‘配不上’,民女只是觉得,一个连忠诚都无法给予未婚妻的男子,不配让我托付终身。
”此话一出,安静的厅堂里隐约响起几声低低赞叹,好些夫人小姐看向我的目光都变了。
燕辞唇角微勾:“说得好。本王欣赏你的胆识和见解。”众人皆露出讶色,
谁也没料到摄政王不但没有训斥我,反而如此夸奖。王夫人脸色青白交加,偏偏不敢再多言。
王蓉蓉更是气得咬唇,却只能低头装鹌鹑。燕辞似乎兴致来了,继续问:“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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