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黄泉的最后一刻,夫君拿着我的脊髓薄唇微张,听话。
我回到忘川老老实实地做起孟婆实习生,这日,我照常替孟婆煮汤。
判官带着贵客来奈何桥上寻人。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初晴的女子?我猛然抬头,来人是我前世的夫君,也是下凡历劫的仙尊。
1若琳?判官又叫了我一声。
我慌忙低头,双手不停地搅动锅里的热汤,闷闷地回道:没看见呢。
余光里,瑾君背着双手,环顾简陋的奈何桥。
听到我出声,他双眼如利剑出鞘般望向我。
我佯装镇定,往汤锅里加了少许的白糖,这是人间的物品,孟婆汤大都苦涩,我习惯撒点白糖提味。
为什么要放糖?瑾君忽然开口。
我吓得一哆嗦,整个人摇摇欲坠。
仿佛又回到前世的人间,瑾君抽我脊髓时,在我耳边安抚:初晴,别怕,你脊髓还能生长。
予柔等不起……我疼极了,求他住手,可仍不及予柔在他心中半分。
甚至他不知道,我只是鬼界阴司,法力本就不济。
一旦抽掉脊髓,根本长不出新的,除非他去天界采下绮萝堇来。
否则,我将成为一个废物。
后来我也真的成了废物,只能日日躺在床上苦等瑾君采来绮萝堇,为我生出脊髓。
谁知,予柔贪玩,误入北号山,被猲狙追上,伤了四肢。
绮萝堇不仅能长出脊髓,更是能生出新的骨肉。
在天界千年才能生出一根。
说来可笑,同床共枕十年,瑾君依然选择救予柔。
他说:你我不属人间,拥有不死之身。
予柔不同,我答应过她父母,要带她回天界做仙侍,还她父母在人间收养我的人情。
初晴,我知你心最软,再等等,好吗?他根本不等我说话,人就飘出去了。
我生生呕出一口血,人间无情。
我决定离开人间,回到地府。
瑾君匆匆赶来,迸发汹涌的怒意,他一手扼住我喉咙:初晴,为什么要在绮萝堇上做手脚?2瑾君的话让我陷入一阵惶恐。
绮萝堇何其珍贵,我自是知晓,可他的话我听不懂。
我支不起身子,只能靠在墙角上,挣扎了许久,无法撼动他分毫。
我索性停止挣扎,默默等着他五指收紧,一旦在人间身死,不过是去轮回道走上一世。
比起瑾君带给我的苦,我情愿进入轮回道。
我静默等着,等到瑾君松了手。
我睁开眼,和他对视。
喉咙一时失声,我居然庆幸,瑾君对我有情。
瑾君,我没动绮萝堇……我心口堵得难受,忍不住呛了一声:就算我想动,就我这破烂身子,我能动吗?话音刚落,瑾君五指并拢,一拳捶在墙上。
这么说?予柔说得没错,你的确想毁了绮萝堇!初晴,我说过,绮萝堇我会替你另寻。
可予柔根本等不起,她的四肢会腐烂,我连仙气都渡不进去!为什么,为什么你变成了这样,没有包容心?你根本不是我的初晴!我一时不解瑾君的话意,只侧过头看向院外。
予柔躲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和瑾君。
我顿感不妙,果然。
瑾君不顾我伤疼,硬生生箍住我,飞到了阴蚀谷。
初晴,在你毁掉绮萝堇时,就应该想到,做下错事的代价。
阴蚀谷的瘴气绕着我全身,痛到四肢百骸,我颤着声问:你想做什么?瑾君……你知不知道……若是我被打入阴蚀谷,我将灰飞烟灭,我只是一名阴司,没有法力支撑我。
瑾君把我拉近了一分。
我以为我说了这么多,瑾君会心软。
没想到,我等来了最绝情的话。
初晴,我只是利用阴蚀谷的瘴气把你的法力逼出,给予柔塑个仙身。
你不会灰飞烟灭的,我的法力足以支撑你。
但予柔不同,她现在是凡人,渡不进我的法力!初晴,你忍忍。
我忍?我怎么忍?既然如此。
我卸掉身上所有的力,身体不受控制后,抱着瑾君直直坠入谷中。
瘴气缭绕,我笑着呢喃:瑾君,想要塑予柔的仙身,就一起下地狱拿吧!3再醒时,我竟在忘川。
二姐从人间回来后,法力全无,整日哭哭啼啼,说人间的郎君负她,寻死觅活的。
孟婆熬了忘忧汤给她,才救回她一条命。
大姐绝情绝爱,在鬼司处供了尊人间的佛,说要修身养性。
一个个,不伦不类。
孟婆找到我,叹了口气。
若琳,下个月轮到你去人间了。
记忆犹如钢针,扎得我千疮百孔。
不去了,人间不值得!孟婆追问道:若不去人间应劫,你如何飞升?你不是一直想去天界吗?去不成天界,你如何找你生母……生母?既被抛弃,有何好找?我摇摇头。
不去了,就在忘川吧。
虽我不知为何没有灰飞烟灭,但能安稳地待在忘川,我暂不想再求更多。
我沉在回忆中,伤痕累累。
瑾君声寒如冰:为什么要放糖?我稳住身形,脑中翻遍了所有借口,迟迟找不到最合适的。
瑾君又逼近了一步,他盯着我手腕上的胎记。
这朵黑莲……我慌忙拿袖子遮住,整个人紧紧绷在原地。
这糖是老身的独家秘方,不知仙尊有何指教?孟婆忽然闪现在我身前,她牢牢挡住瑾君审视我的目光。
此话一出口,周遭瞬时掀起一股施压。
我头埋得更低了些,远处判官颤巍巍地跑过来安抚瑾君:仙尊息怒,仙尊息怒。
下官查遍了这百年来奈何桥投胎的往生者,查无此人。
仙尊,有一个叫予柔的仙子在地府外寻你。
话音刚落,施压瞬间消失。
罢了。
瑾君仓促离去。
我愤恨抬头,看着瑾君的背影,心间滋生的仇恨令手腕上的黑莲灼热难耐,如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上涌。
孟婆忽然喷出一口血。
妈的,这厮仙力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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