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莫尘熙贴着墙壁潜行。
右眼的纱布己经取下，瞳孔仍残留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苏半夏的药汤暂时压制了反噬，但每一次使用能力后，他的视野边缘都会出现细小的黑色斑点，像墨水般缓慢扩散。
"清道夫的人在监视你。
"赵无眠的警告回荡在耳边。
莫尘熙屏住呼吸，躲在护士站转角处。
值夜班的护士长王梅正背对着他整理药品，动作机械而精准。
异常出现在第三秒。
当她拉开抽屉时，莫尘熙的右眼突然刺痛——抽屉里根本不是什么药品，而是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色血迹。
更诡异的是，王梅的影子在灯光下分出三条手臂，其中一条正扭曲着伸向天花板。
"今晚的药配好了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莫尘熙缩回阴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副院长张建国缓步走近。
在金色视野中，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脖颈处爬满了蚯蚓状的青黑色血管，一首延伸到白大褂领口之下。
"七号床和十三号床的剂量加倍。
"张建国的声音带着黏腻的湿气，"尤其是那个金眼小子……他的标本要新鲜取用。
"王梅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两支密封的注射器。
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
莫尘熙的胃部一阵绞痛。
七号床是他，十三号床是赵无眠。
他悄然后退，却在转身瞬间踩到一片碎玻璃。
"咔。
"极其细微的声响，但张建国的头猛地转向他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谁在那里？
"莫尘熙的右眼骤然发热，金色纹路不受控制地爬上脸颊。
就在他即将暴露的刹那，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旁边的储物间。
"嘘。
"苏半夏的呼吸拂过耳畔。
她指尖夹着一张符纸，轻轻按在门缝上。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建国在附近徘徊了几圈，最终不甘地离去。
储物间狭小昏暗，苏半夏的青铜吊坠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莫尘熙发现她的瞳孔比平时更亮，金色光点如同星辰般流转。
"他们明晚就会动手。
"苏半夏低声道，"血月提前了。
"医务室的门被反锁，窗帘拉紧。
苏半夏取下吊坠放在桌上，青铜眼珠在灯光下泛着古老的光泽。
"这是守门人的代代相传之物。
"她的指尖轻抚过眼球纹路，"能暂时压制金瞳的暴走，但也会加速同化。
"莫尘熙盯着吊坠，右眼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的视野瞬间切换——青铜眼珠在他眼中变成了一颗真实的、仍在转动的眼球，瞳孔深处倒映着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缠绕着无数锁链。
"门后是什么？
"他咬牙忍住眩晕感。
"答案。
"苏半夏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关于你为什么能觉醒金瞳，为什么你的父母会死，以及……"她突然解开白大褂的纽扣，露出左肩——那里有一个与莫尘熙虎口伤痕完全一致的烙印。
"为什么我们会有相同的印记。
"莫尘熙的呼吸停滞。
车祸那晚，他在医院醒来时就发现虎口多了这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而现在，同样的符号出现在苏半夏身上，只是她的更加完整，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
"三十年前，沈清风试图斩断门后的存在。
"苏半夏系回衣扣，"他几乎成功了，但在最后一刻，那东西撕开裂缝，投下了七枚种子。
"她指向莫尘熙的右眼："你是其中之一。
"窗外的树影突然剧烈摇晃，明明没有风。
莫尘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车祸那晚，金色巨眼凝视他的同时，确实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他的瞳孔。
"所以我是……怪物？
""不。
"苏半夏摇头，"种子只是载体，成长为什么取决于宿主。
沈清风当年选择镇压而非毁灭，就是相信人性可以战胜本能。
"她突然抓住莫尘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但现在清道夫要收割所有种子，用你们的力量强行打开门。
"病历本从桌上滑落，翻开的页面显示着明天的日程——"全院体检，上午九点"。
莫尘熙瞬间明白了张建国的计划。
地下室的训练场被改造成了临时法阵。
七盏青铜灯排列成北斗形状，沈清风坐在阵眼处，面前横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莫尘熙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清风——老人佝偻着背，眼中锐气全无，枯瘦的手指不断颤抖，像是连剑都握不稳。
"师父？
"沈清风没有抬头："她告诉你了？
""只说了一半。
"莫尘熙蹲下身，发现铁剑上刻着细小的符文，与苏半夏吊坠上的纹路同源，"1989年那天……""我太狂妄了。
"沈清风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以为凭手中剑就能斩尽世间邪祟，却不知那东西根本不在可斩之列。
"他艰难地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剑修的命门是剑心。
当年那一战，我的剑碎了，心也碎了。
"莫尘熙突然想起那份被涂黑的病历。
"剑心破碎……灵气逆行……""清道夫的人己经渗透进来了。
"他低声道，"明早的体检是个陷阱。
"沈清风终于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所以今晚，你必须学会封瞳术。
"他猛地将铁剑插入地面，阵法瞬间激活。
七盏灯同时燃起青白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文字，在空中组成流动的锁链。
"金瞳是门后的东西给你的，但使用方法可以自己决定。
"沈清风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莫尘熙右眼皮上，"我要教你如何暂时封印它，骗过那些猎人的感知。
"剧痛袭来。
莫尘熙感觉右眼像是被烙铁灼烧，金色视野中，那些文字锁链正一根根刺入他的瞳孔。
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听到沈清风遥远的声音："记住这种痛楚——它是你与人性最后的联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莫尘熙踉跄着回到病房。
右眼暂时变成了普通褐色，但代价是视野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5:30AM**，距离所谓的"体检"还有三个半小时。
枕头下传来震动。
莫尘熙摸出小白偷偷塞给他的老旧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别喝蓝色药片——它会让你在体检时抽搐而死，看起来像癫痫发作。
"署名是："13号床"。
莫尘熙猛地坐起，却听见走廊上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
透过门缝，他看见张建国亲自推着药车，正在逐个病房分发早餐药物。
药车停在了他的门前。
"莫尘熙，醒着吗？
"张建国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该吃早上的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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