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就是他引林东走上倒卖的路子，后来严打时把罪全推给了林家。
苏雪拎起鸡蛋低头就走，心跳如鼓。
转过两个摊位，她撞见一对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妻正在问鸡蛋价。
"一块二一个？
太贵了！
"女人首摇头。
苏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大姐，我这有新鲜的，一块一个。
"女人的丈夫狐疑地看着她："不会是坏的吧？
""您敲开看，不新鲜不要钱。
"苏雪学着记忆中张婶卖菜时的语气，"自家鸡下的，孩子急着交学费才拿来卖。
"十分钟后，苏雪口袋里多了二十块钱。
她手心汗湿，这笔钱相当于工厂学徒半个月工资。
上辈子她洗一个月衣服也挣不到这么多。
"投机倒把的！
站住！
"炸雷般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苏雪头皮一麻，看见两个戴红袖标的市管会人员正在追一个小贩。
人群瞬间乱作一锅粥，她被人流裹挟着往前冲，装鸡蛋的草网兜不知何时己经挤丢了。
"往那边跑了！
""拦住他！
"混乱中，苏雪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廉价烟味钻入鼻腔，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深蓝色"的确良"衬衫，第二颗纽扣缺了一半，是林东今天穿的衣服！
"没长眼啊？
"林东骂骂咧咧地扶住她肩膀，待看清她的脸，表情顿时扭曲，"苏雪？！
"苏雪挣开他的手，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都是上辈子跟着林东混的狐朋狗友。
其中黄毛手里拎着条猪后腿，油纸下露出供销社的专用印章——准是偷的。
"你个贱货！
昨儿个居然敢逃婚！
"林东逼近一步，烟臭喷在她脸上，"老子喜宴都摆了，你让我成了全镇笑柄！
"周围己经有人驻足观望。
苏雪强迫自己镇定，前世被当街殴打的记忆让她小腿发抖。
但这次她注意到林东右臂还不敢大动作——那是上个月他偷厂里废铁卖时摔的，现在应该还没好。
"林东同志。
"她故意提高音量，"你借张叔家的二十块钱还了吗？
农机站王站长知道你偷卖柴油的事吗？
"围观者中立刻响起议论声。
林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苏雪敢当众揭短。
黄毛青年抡起拳头："东哥，跟这娘们废什么话！
""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炸响。
人群自动分开，穿旧军装的高大男人大步走来。
他左脸颊有道疤，眼神锐利得像能剜下二两肉。
市管会的人跟在他身后，态度恭敬。
苏雪认出了这人。
陈默，退伍军人，上辈子听说是县里第一个万元户。
后来严打时被抓，罪名是"投机倒把罪"，判了十年。
"陈、陈哥。
"林东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这我对象，闹别扭呢......""谁是你对象？
"苏雪往陈默身边靠了一步，"他们拦路抢劫！
"陈默挑眉看向林东手里的猪腿。
黄毛青年立刻把赃物藏到身后，动作太急，油纸破了，露出供销社的蓝色印章。
"带走。
"陈默对市管会的人摆摆手，转头问苏雪，"姑娘，你没事吧？
"苏雪摇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布包开了条缝——母亲的一只银镯不见了！
她急得眼眶发热，这镯子不仅是启动资金，更是母亲唯一的嫁妆。
"丢东西了？
"陈默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表情。
"银镯子，大概这么宽......"苏雪比划着，声音发颤。
前世母亲临终时还念叨这对镯子，她绝不能再弄丢。
陈默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这个？
"阳光在他掌心折射出刺目的银光。
苏雪长舒一口气，接过镯子时无意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厚得像树皮，是常年握枪又握算盘的手。
"谢谢您。
"她真诚地说，同时注意到陈默军装口袋别着钢笔，这在80年代初可是稀罕物。
"以后小心点。
"陈默扫了眼她鼓囊囊的衣兜，"做买卖去西头，那边管理松一些。
"苏雪心头一跳，这人竟一眼看穿她在倒卖。
她正犹豫要不要坦白，集市那头突然骚动起来。
"查暂住证了！
"人群顿时炸开。
苏雪这才想起，83年严打期间，没有单位介绍信连县城都进不了。
她今早溜出来时根本没带这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递来张纸条："供销社仓库后门，说是陈默介绍的。
"苏雪抬头，对上陈默深不见底的眼睛。
没等她道谢，对方己经大步走向市管会那群人，背影挺拔如青松。
她攥着纸条混入人群，心跳如擂鼓。
路过废品收购站时，瞥见林东正点头哈腰给市管会的人递烟，而那个黄毛青年被反扭着胳膊押上三轮摩托。
收购站墙上的大喇叭突然开始广播："中共中央发出通知，要求严厉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苏雪摸了摸兜里的二十块钱和银镯，拐进一条小巷。
墙根下有个卖冰棍的老太太，泡沫箱上写着"三分钱一支"。
"要十支。
"她掏出钱，在老太太惊讶的目光中解释，"给工地送。
"这是上辈子林东倒卖冰棍时的套路——工地工人舍不得停工买冰棍，加价一倍都抢着要。
苏雪拎着用棉被包好的冰棍，按记忆往纺织厂工地走去。
路过邮局时，她看见门口贴着张告示："县服装厂招临时工，日薪一元二角。
"前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服装厂三个月后会接到一批出口订单，临时工转正后个个成了香饽饽。
更重要的是，那里能接触到边角料和残次品，是倒卖服装的最佳渠道。
苏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太阳己经西斜，她得在天黑前把冰棍卖掉，然后赶回家应付父母的盘问。
明天，她要第一个去服装厂排队。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苏雪加快脚步，布鞋踩过一滩积水，倒映出她坚定的眼神。
这一次，她不会再错过时代的列车。
纺织厂工地的塔吊在烈日下闪着刺目的光。
苏雪蹲在树荫下，用湿毛巾裹着装冰棍的棉被。
这是前世林东倒卖冰棍时学来的法子——湿毛巾蒸发吸热，能让冰棍多撑一小时不化。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舍不得吃一根。
这些冰棍三分钱进的货，卖给忙得离不开工地的工人能卖五分，十根就是两毛钱的利润。
"喂！
卖冰棍的！
"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朝她招手。
苏雪赶紧拎起包袱跑过去，尘土灌进布鞋也顾不上。
"多少钱？
""五分一根。
"苏雪掀开棉被一角，冷气混着绿豆香飘出来，"都是今早刚冻的。
"工人舔着嘴唇："来三根！
"掏出张皱巴巴的一角五分钱，又回头吆喝，"哥几个，有冰棍！
"十分钟后，苏雪包袱里只剩下两根融化变形的冰棍。
她数了数兜里的钱——八根卖了西毛，比预计的还多一毛，因为最后两个工人为抢最后一根竞价了。
远处小卖部门口挂着"冰棍三分"的木牌，苏雪犹豫片刻，又买了十根。
这次她走得更远，来到新建的县中学工地。
等到下午三点最热的时候，她以"最后几根"为由，卖到了六分一根的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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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不会再错过时代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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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前世林东倒卖冰棍时学来的法子——湿毛巾蒸发吸热，能让冰棍多撑一小时不化。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舍不得吃一根。
这些冰棍三分钱进的货，卖给忙得离不开工地的工人能卖五分，十根就是两毛钱的利润。
"喂！
卖冰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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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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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舔着嘴唇："来三根！
"掏出张皱巴巴的一角五分钱，又回头吆喝，"哥几个，有冰棍！
"十分钟后，苏雪包袱里只剩下两根融化变形的冰棍。
她数了数兜里的钱——八根卖了西毛，比预计的还多一毛，因为最后两个工人为抢最后一根竞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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