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首到痛感沿着神经末梢窜上太阳穴。
殡仪馆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里，眼前却是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楣上"青河镇人民政府"的铜牌蒙着层薄灰，右下角沾着半片枯黄的爬山虎叶子。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金属表带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七点西十分，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
这个动作让他恍惚——前世在省发改委时，他总爱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首到某天推开办公室门看到那个装满现金的行李箱。
"小林啊，杵着当门神呢？
"沙哑的嗓音惊得林琛后背绷紧。
门卫老王提着热水壶从值班室晃出来，军绿色棉袄领口露出半截烟头。
老人浑浊的眼珠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忽然压低声音："昨儿半夜，档案室灯亮过。
"林琛心头一跳。
前世老王在他借调县纪委第三个月醉酒跌进水库，打捞上来时手里攥着半张拆迁补偿单。
此刻老人指甲缝里的泥垢还带着新鲜土腥气，袖口蹭着几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王叔说笑了，我个新来的能知道什么。
"他笑着摸出包软中华，动作突然顿住。
这具二十五岁的身体还没有后来练就的烟瘾，倒是老王盯着烟盒的眼神突然锐利得像把刀。
办公室在三楼西侧，采光最差的位置。
林琛推开掉漆的木门时，正在涂指甲油的女科员小张"啪"地合上抽屉。
铁皮档案柜门虚掩着，最下层抽屉露出半截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处沾着抹暗红，像是印泥又像是血迹。
"林科员来得真早。
"小张扯出个笑脸，鲜红的指甲叩击桌面。
她身后窗台上摆着盆蔫头耷脑的绿萝，叶片上积着层浮灰。
林琛记得这姑娘后来嫁给县财政局局长的侄子，婚礼上收的茅台堆满了酒店储物间。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扫帚——柄端沾着潮湿的泥浆。
昨夜下过雨，但镇政府大院的水泥地面早就干了。
"张姐才是模范。
"林琛晃了晃手里的热水壶，塑料外壳上印着"北江省脱贫攻坚先进工作者"的字样。
前世他在某个落马镇长的仓库里见过整箱同款热水壶，壶底藏着金条。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党政办主任周凯旋腋下夹着文件袋匆匆而过，藏青色西裤后摆沾着星点泥浆。
林琛盯着他消失的转角，那里挂着幅"勤政为民"的书法，落款是现任镇党委书记赵长山。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林琛翻开桌上崭新的工作日志，首页夹着的便签纸写着今天的日程：上午整理扶贫档案，下午陪同赵书记视察青河村。
墨迹在"视察"二字上重重洇开，像是钢笔尖在此处停留太久。
他突然按住太阳穴。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漫天大雪中燃烧的汽车，金属变形的焦味，还有穿透胸腔的剧痛。
这是前世死亡场景的闪回，却夹杂着陌生的片段——暴雨夜的山路，后视镜里逼近的卡车远光灯，副驾驶座上染血的档案袋。
"小林！
"小张的尖叫让他猛然清醒。
热水壶不知何时被打翻，滚烫的水流正顺着桌沿往下淌。
在蒸腾的白雾里，他看见档案柜最下层抽屉的锁孔上，挂着一根极细的黑色纤维。
---**镇政府大院的梧桐叶在晨风中簌簌作响**。
林琛蹲在花坛边，指尖摩挲着从锁孔取下的黑色纤维。
这种材质他再熟悉不过——省纪委特制的取证袋，去年才在全省推广使用。
"看什么呢？
"门卫老王拎着扫帚晃过来，豁了口的胶鞋踢开几片落叶。
林琛顺势将纤维塞进裤袋，举起片枯叶："王叔，咱们镇去年扶贫资金到账多少？
"老人扫地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我一个看大门的，哪懂这些弯弯绕。
"竹扫帚划过水泥地发出沙沙声，忽然压低嗓音："不过青河村刘寡妇家房子塌了半年，也没见着危房改造款。
"林琛正要追问，大院里突然响起引擎轰鸣。
三辆崭新的帕萨特卷着尘土驶入，车牌都被迷彩布遮得严严实实。
第二辆车后窗半开着，他看见半张侧脸——刀削般的下颌，右耳垂有道狰狞的疤。
是刀哥。
这个在五年后成为北江省头号涉黑人物的男人，此刻正惬意地吐着烟圈。
前世林琛亲手给他戴上手铐时，他笑得像条露出毒牙的蝮蛇："林组长，您父亲坠崖那天，我也在场呢。
""小林！
赵书记找你！
"小张从三楼窗户探出身，精心打理的卷发在风中乱成团。
她背后的办公室窗帘剧烈晃动，像是刚被人猛地扯开。
林琛起身时瞥见老王扫拢的落叶堆里，混着几片新鲜的梧桐叶。
翠绿的叶面上沾着沥青碎屑，边缘卷曲发黑——这是汽车尾气长期熏烤的痕迹。
而镇政府车队的停车坪在院子东侧，西侧花坛本该只有灰尘。
他抬头望向三楼最东边的书记办公室，玻璃窗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一闪而过。
---**推开书记办公室的实木门时**，林琛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前世赵长山在县长任上被双规时，纪委从他家佛堂暗格里搜出二十公斤金条。
"小林啊，听说你今早去殡仪馆了？
"赵长山背对门口浇花，紫砂壶里的水柱精准落进兰花根部。
窗台上摆着三盆君子兰，叶片油亮得不正常——这是用稀释的茅台酒浇灌的痕迹。
林琛的视线扫过书柜里的《资治通鉴》，书脊磨损程度显示主人常翻阅的是中册第193页。
前世审讯记录记载，赵长山习惯在中空的书页里藏匿现金。
"去给老同学送葬。
"他故意露出腕表，表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斑。
赵长山转身的瞬间，他捕捉到对方瞳孔的收缩——这是人看到死者遗物时的本能反应。
"年轻人要往前看。
"赵长山递来茶杯，杯底沉淀着几片明前龙井。
林琛接过时指尖擦过杯壁，温度偏高两度，说明泡茶人心绪不宁。
"下午去青河村，你重点记录危房改造情况。
"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林琛借机放下茶杯，透过门缝看见两个工人正在搬运成箱的矿泉水。
包装箱上的"青河山泉"商标让他后颈发凉——前世这家水厂被查出用消防通道走私金矿。
回到办公室时，小张的座位空着。
林琛打开自己上锁的抽屉，发现扶贫档案被人动过。
原本夹在第五页的征地补偿协议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张泛黄的收据：2011年12月25日，青河镇收到某慈善基金会捐赠的200套过冬棉被，签字人处盖着刀哥公司的公章。
窗外忽然传来乌鸦的嘶鸣。
林琛掀开窗帘，看见刀哥站在大院东南角的香樟树下，正在接听电话。
男人突然抬头，隔着三层楼的高度对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角咧开的弧度与殡仪馆的尸体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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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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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老人指甲缝里的泥垢还带着新鲜土腥气，袖口蹭着几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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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摸出包软中华，动作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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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
"小张的尖叫让他猛然清醒。
热水壶不知何时被打翻，滚烫的水流正顺着桌沿往下淌。
在蒸腾的白雾里，他看见档案柜最下层抽屉的锁孔上，挂着一根极细的黑色纤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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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蹲在花坛边，指尖摩挲着从锁孔取下的黑色纤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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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一闪而过。
---**推开书记办公室的实木门时**，林琛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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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审讯记录记载，赵长山习惯在中空的书页里藏匿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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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露出腕表，表面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斑。
赵长山转身的瞬间，他捕捉到对方瞳孔的收缩——这是人看到死者遗物时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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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青河村，你重点记录危房改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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