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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街道还浸在靛蓝色的黑暗里，苏念念轻手轻脚地锁上家门。

她特意提早两小时出门，就为了去学校完成那份被陆沉撞见的漫画。

晨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钻进校服领口，她缩了缩脖子，把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

转过街角的报刊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猛地刹住脚步。

陆沉。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卫衣，正弯腰将一叠报纸塞进报刊亭的窗口。

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次。

苏念念下意识躲到电线杆后面，看着他在朦胧晨光中来回穿梭于各个报刊亭之间。

最后一站是学校门口的便利店。

陆沉从老板手里接过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塞进裤兜。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首首撞上了来不及躲藏的苏念念。

"学霸也会起这么早？

"陆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眉骨的疤痕上。

苏念念的视线落在他磨破的袖口："你...每天都这样？

""怎么，看不起送报纸的？

"陆沉挑眉，突然伸手弹了下她怀里的素描本，"还是说，专门早起躲起来画画？

""才不是！

"苏念念耳朵发热，慌忙转移话题，"你上课睡觉是因为这个？

"陆沉耸耸肩："不然呢？

真当体育生都是懒虫？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去学校太早，请你吃早饭？

就前面那家豆浆店。

"没等苏念念回答，她的肚子先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小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陆沉的轮廓。

他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碗咸豆浆，西个煎包，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铁饭盒。

"给老板娘的。

"他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着六个馒头，"我妈蒸的，抵一部分饭钱。

"苏念念盯着豆浆里沉浮的油条碎："你妈妈...身体不好吗？

"陆沉的手顿了顿："类风湿，干不了重活。

"他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她做的馒头是全城最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他掰开一个馒头塞进苏念念手里。

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那把伞。

"篮球经理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陆沉咬着煎包含混不清地问，"包三餐哦。

""我又不是贪吃才..."苏念念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嘴角..."她下意识伸手，指尖碰到陆沉唇边的豆浆渍。

两人同时僵住。

苏念念触电般缩回手，从包里掏出手帕塞给他："自、自己擦！

"陆沉愣了两秒，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学霸，你脸红起来好像番茄啊。

"数学课是苏念念最游刃有余的科目。

她一边记笔记，一边用余光观察又趴着睡觉的陆沉。

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陆沉！

"数学老师李建国突然点名，"上来做这道题。

"全班瞬间安静。

苏念念看着陆沉慢悠悠走上讲台，接过粉笔时还打了个哈欠。

黑板上的函数题是上周刚讲的拓展内容，连她都思考了五分钟。

陆沉盯着题目看了十秒，突然转头："老师，能用多种解法吗？

"李老师冷笑："你能用一种做出来就不错了。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脆的声响。

苏念念惊讶地发现陆沉不仅写出了标准答案，还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解法。

最后一种甚至是教材上没有的简便公式。

"这..."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是不是提前看过答案？

"陆沉把粉笔抛回讲台："送报纸的时候顺便看了点奥数书。

"他走回座位时，冲苏念念眨了眨眼。

下课铃响，李老师突然说："下周的数学竞赛，陆沉你也参加。

"等老师走远，陆沉立刻瘫在桌上："完了，我只会那一道题啊。

"苏念念抿嘴笑了，撕下一张纸条写下：每晚六点图书馆，我教你。

陆沉盯着纸条看了好久，久到苏念念以为他要拒绝。

突然，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封面上用马克笔涂鸦着一只戴眼镜的仓鼠。

"报酬。

"他指着涂鸦，"像你吧？

"苏念念气得去抢本子，陆沉却高高举起。

阳光透过他指缝，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放学后的篮球场人声鼎沸。

苏念念抱着素描本坐在看台角落，本打算画完就走，却被一阵欢呼声吸引。

陆沉正带领高二(3)班对抗高三联队。

他运球的姿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后，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唰！

"球应声入网。

场边爆发尖叫。

苏念念这才注意到观众席上坐满了女生，不少人手里还拿着矿泉水和小风扇。

"陆沉后援会。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你是他同桌吧？

帮我递个情书呗？

"苏念念刚要拒绝，场上突然飞来一个篮球，精准地砸在她脚边。

"喂，后勤经理！

"陆沉小跑过来，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记一下战术啊。

"苏念念呆住："我还没答应...""迟了。

"陆沉从她膝盖上拿起素描本，翻到空白页，"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了。

"他弯腰凑近，带着阳光和汗水的气息，"作为交换，我教你三步上篮。

"马尾女生悻悻地走了。

苏念念看着陆沉跑回场上的背影，突然发现素描本被他翻过的那几页，全是自己上课时偷偷画的他的侧脸。

夕阳将整个球场染成蜜糖色，苏念念悄悄撕下那几页塞进书包最底层。

心跳声大得仿佛盖过了全场欢呼。

"念念，怎么回来这么晚？

"苏父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杯己经凉了。

苏念念把篮球经理的工作证藏到身后："学校...有活动。

""什么活动？

"苏父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沾了灰尘的鞋边，"你最近总和那个体育生走得很近？

""只是同桌..."苏念念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要考清华的人。

"苏父敲了敲茶几，"下个月我就调去市教育局了，别让我失望。

"回到房间，苏念念从书包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作业本。

陆沉不知什么时候在本子最后一页画了幅漫画：一个小人站在GDP字母组成的山峰上，伸手去够天上的星星。

她轻轻抚过那些线条，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石子敲击玻璃的声音。

陆沉站在楼下路灯旁，手里转着个篮球。

看到她开窗，他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明天见。

"苏念念慌忙关窗拉帘，却忍不住从缝隙中看他渐渐走远的背影。

夜风拂过树梢，像是谁轻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