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好缘(赵志远裴瑾言)完本小说_免费阅读无弹窗锦绣好缘赵志远裴瑾言

雨水顺着我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我站在刘府偏门外已经半个时辰了，

那扇雕花木门始终紧闭着。"小姐，咱们回去吧。"身后的青竹撑着伞，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的衣裳都湿透了。"我摇摇头，抬手又敲了敲门。这次终于有了动静，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门房那张皱得像老树皮的脸。"苏姑娘，老爷说了不见客。"他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您...您还是请回吧。"我咬了咬嘴唇，尝到了雨水的咸涩。这是今天第三家了，

从城南跑到城北，我的绣鞋已经磨破了边，脚底火辣辣的疼。"烦请再通传一次，

就说苏记绸缎庄的苏婉清求见，只借五百两银子，月息三分..."门"砰"地关上了，

差点夹到我的手指。青竹气得直跺脚："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去年咱们生意好的时候，

那刘胖子天天往咱们铺子里跑，现在...""别说了。"我拢了拢湿透的披风，

"去下一家吧。"转过街角，东市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我想起三天前那个早晨，

库房门大敞着，三十匹云锦泡在水里，像一堆烂抹布。那是要进贡给宫里的料子，

光是定金就赔掉了我们半年的利润。父亲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半边身子不能动，

躺在床上只会重复一句话："完了，全完了...""让开！快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青竹猛地拽到路边。

一辆黑漆马车呼啸而过，车轮碾过水坑，泥浆"哗"地溅了我一身。

月白色的裙裾顿时变成了土黄色，我呆立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停车！

"马车里传出一声低喝。车夫慌忙勒住缰绳，车子在几丈外停下了。帘子一掀，

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的男子跳了下来，快步朝我走来。我抬头看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是裴瑾言。当今丞相，朝中最年轻的重臣。去年春猎时我远远见过一次，那时他穿着官服，

气势逼人。现在他只着常服，却依然掩不住通身的威严。"姑娘无恙？"他眉头微蹙，

声音比我想象的温和。我慌忙后退半步，行了个礼："民女无碍，惊扰大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脏污的裙摆上，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下意识想藏起裙角，

却听见"嗤啦"一声——刚才被青竹拉扯时，袖子已经开线了。真是狼狈透了。

裴瑾言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手帕："姑娘若不嫌弃..."我犹豫着没接。

青竹在身后轻轻捅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双手接过："多谢大人。

"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滴在帕子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我这才注意到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青莲，针脚细密，像是女子手艺。

"姑娘可是苏记绸缎庄的苏小姐？"我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黑得纯粹，

像两潭深水，让人看不透底。"大人认得民女？""三年前春日诗会，

苏小姐一首《咏兰》技惊四座。"他唇角微扬，"'幽谷无人香自远，

素心一点向谁开'——好诗。"我耳根一热。那是我十五岁时写的稚嫩之作，

没想到他竟记得这么清楚。当时他坐在主宾席上，一身绯红官服，我只远远望了一眼，

连他长相都没看清。"大人过誉了。"我低下头，一滴雨水从睫毛上坠落。"丞相，

时辰不早了。"一个年轻侍卫撑着伞过来，好奇地打量我，"再耽搁宫门要下钥了。

"裴瑾言没理会他，反而解下自己的外袍递给我："雨大，姑娘披着吧。

"青竹倒吸一口冷气。我僵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丞相的衣裳要是披在我身上，

明天全城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民女家就在前面，不劳大人费心。"我后退一步，

差点踩到青竹的脚。裴瑾言也没勉强，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保重。"他转身离去时，

我注意到他右肩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一大片。方才他站的位置，正好替我挡住了风口。

马车渐渐远去，青竹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小姐！帕子！

"我这才发现那方素帕还攥在我手里，已经揉得不成样子。一角青莲沾了我的口脂，

变成淡淡的粉色。"算了，都脏了..."我正要收起，却摸到帕子里夹着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片金叶子静静地躺在帕子中央，在雨中闪着微光。

我把金叶子攥在手心里，硌得生疼。"小姐，这..."青竹瞪圆了眼睛，声音压得极低，

"得有二两重吧？"我摇摇头，把金叶子塞进贴身荷包："先回家。"转过三条街，

苏宅的门匾在雨里显得灰蒙蒙的。看门的老张头正倚着门框打盹，听见脚步声一激灵跳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他慌慌张张地撑开油纸伞，"老爷醒了，正找您呢。"我心里一紧，

顾不得换衣裳就往内院跑。穿过回廊时，听见西厢房传来"咣当"一声，

像是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父亲半靠在床头，脸色蜡黄。福伯蹲在地上捡碎瓷片，见我进来，

使了个眼色。"爹。"我跪在脚踏上，握住他的手，"您好些了吗？"他的手在发抖，

手心全是冷汗："钱...筹到了吗？"我喉咙发紧。跑了一整天，连半两银子都没借到。

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商号老板，一听说是苏家要借钱，不是推说账上没钱，

就是干脆闭门不见。"还差些..."我勉强笑笑，"城南周掌柜答应明日给回话。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丝。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都是爹没用..."他喘着气说。"爹！"我打断他，转头对福伯说，"去煎副新药来。

"等屋里只剩我们父女俩，父亲忽然压低声音："赵家来人递话了。"我后背一凉。

"赵志远说，只要...只要你肯嫁过去做续弦，这批云锦的损失，他替我们担了。

"我死死攥着裙角，湿布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吱吱"声。赵志远是户部侍郎，

今年四十有五，嫡妻去年病逝，家里还有三房小妾。"爹答应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父亲摇摇头，眼神却飘忽不定："爹只是...只是告诉你一声。"我太了解我爹了。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最怕招惹官府。现在云锦出事，官府限期赔偿，他怕是已经动了心思。

"我再去想想办法。"我站起身，膝盖发软，"您好好休息。"回到自己屋里，

我浑身脱力般靠在门板上。青竹帮我换下湿衣裳，嘴里絮絮叨叨："热水已经备好了，

小姐快暖暖身子...呀！"她从我的荷包里倒出那片金叶子，在灯下金光灿灿。

"真是金的！"她凑近咬了咬，"小姐，这位裴大人...""别胡说。"我夺过金叶子，

"明日去钱庄兑了，能顶一阵子。"沐浴后，我坐在妆台前梳头。铜镜里的女子眼下发青，

嘴唇苍白。我拉开抽屉，取出娘留给我的檀木匣子。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青竹直奔宝昌钱庄。

掌柜的眯着眼验过金叶子，拨了三下算盘："兑银十二两，扣火耗三钱。

"我心头一跳——比预想的还多。正要接钱，掌柜突然"咦"了一声，翻过金叶子细看。

"姑娘稍等。"他转身进了内室，片刻后回来时，脸色变得极为恭敬，"我家东家说，

这金叶子的成色特殊，要给您足兑十五两。"我愣住了。宝昌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

向来只有压价的份儿，哪有主动加钱的道理？掌柜的压低声音："东家还说，

若苏小姐有急需，可凭此物来取。"他递过半块玉珏，通体碧绿，断口处呈锯齿状。

我心头狂跳。这分明是信物，可我与裴瑾言素不相识，他为何...回到绸缎庄，

伙计们正无精打采地扫地。库房里那批泡坏的云锦堆在角落，像一团团腐烂的梦。"大小姐！

"账房先生急匆匆跑来，"不好了！赵府派人来下聘了！"我手里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

前厅里，几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正在摆红绸匣子，见我进来，齐刷刷行礼。"给苏小姐道喜了！

"为首的婆子笑得满脸褶子，"我家老爷说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拿走。

"我声音发抖，"把这些都拿走。"婆子们面面相觑。

一个穿锦缎比甲的婆子上前一步："小姐莫要任性。您家这情况，

能进赵府是福气...""福气？"我气得笑出声，"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娶续弦，

算什么福气？"婆子脸色一变："苏小姐，话别说太满。您家这批云锦是怎么毁的，

您心里没数吗？"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僵持着，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大步走进来，为首的亮出腰牌："奉户部令，

查检苏记绸缎庄账册！"我腿一软，扶住桌子才没倒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湖蓝长衫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我呼吸一滞——是裴瑾言。

官差们慌忙行礼："参见大人！"裴瑾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苏小姐，

本官奉旨督办皇家织造事宜，听闻苏记手艺精湛，特来拜访。"我张了张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这是...在帮我？赵府的婆子们悄悄往门口溜。

裴瑾言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们立刻僵在原地。"怎么，赵侍郎家的人都这么没规矩？

见了本官不行礼？"婆子们扑通跪了一地。裴瑾言这才转向我，

声音温和下来："苏小姐可有雅兴，陪本官看看贵号的料子？"我机械地点头，

领着他往后院走。转过影壁，确定四周无人后，我终于撑不住，扶着墙直喘气。"没事了。

"裴瑾言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她们不敢再来。"我抬头看他。阳光下，

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眼神格外柔和。"为什么帮我？"我哑着嗓子问。

他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朝廷要重开江南织造局，需要懂行的商人协理。

苏记是百年老号，最合适不过。"我展开一看，是一份官商合作的契书，

落款处盖着朱红的户部大印。条款极其优厚，光是预付款就足够赔偿那批云锦。

"这..."我的手在抖，"大人为何...""本官查过了。"他突然打断我，

"那批云锦是被人在夜里泼了水。库房的锁，有人用钥匙开过。"我如坠冰窟。

苏家的库房钥匙，除了我和父亲，就只有..."赵志远有个表亲在你们府上做管事。

"裴瑾言轻声道，"姓周的。"周管事！我眼前闪过那张总是堆着笑的脸。

难怪那天他主动提出要帮我清点库房..."契书你慢慢看。"裴瑾言转身欲走，

"三日后我派人来取。

"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子："那片金叶子...还有玉珏..."他回头看我，

忽然笑了："收着吧。那玉珏是我娘留下的，放在钱庄多年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手里的契书沉甸甸的。青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咱们是不是...""闭嘴。"我咬着嘴唇，"先去找周管事。

"后厨的杂役说，周管事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收账。我让福伯带着家丁暗地里去找，

自己坐在房里对着契书发呆。这笔买卖好得不像真的。朝廷向来重农抑商，

怎么会突然对绸缎庄这么客气？裴瑾言到底图什么？傍晚时分，福伯急匆匆回来，

脸色难看："周管事...跑了。"我心头一沉。这下更确定是他做的手脚了。

"还有..."福伯欲言又止，"老奴打听到，赵侍郎和兵部尚书李大人是连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