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宫墙初见承泰二十二年春,漠北的风沙还未吹到帝京,伽南寺的桃花已开得烂漫。
姜妤撩开车帘,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她连日乘车的疲惫。
这是她随父亲宣平侯从漠北边关回到帝京的第一年,十七岁的少女对京城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二小姐,安太妃已经在寺中等候多时了。"随行的嬷嬷低声提醒。姜妤收敛心神,
扶了扶鬓边的凝朱花簪,这是漠北特有的花朵,她特意戴着以解思乡之情。刚踏出马车,
天色骤变,豆大的雨点已砸落下来。"小姐快避雨!"姜妤提起裙摆向寺门跑去,
却在半途被一阵狂风迷了眼。慌乱间,她撞入一个清冽的怀抱,
竹叶混合着墨香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姑娘小心。"温润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姜妤抬头,
看见一柄青竹油纸伞,和伞下那张如玉的面容。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袭素白长衫,
眉目如画,正微微蹙眉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衣袖。"多谢公子。"姜妤慌忙退后一步,
却发现雨势更大了。男子将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看姑娘装扮,是要去伽南寺?
在下也要去听住持讲经,不如同行?"雨帘模糊了远处的景色,姜妤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湿滑的石阶上,她注意到男子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半边身子淋在雨中却浑然不觉。"在下夏爻,字明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我姓姜。
"她轻声回答,没有透露更多。父亲告诫过她,京城不比漠北,言行需谨慎。
夏爻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不再多问。行至寺门廊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递来:"姜姑娘擦一擦吧。"帕角绣着一枝桃花,
针脚细密却不甚娴熟,像是初学者所为。姜妤道谢接过,忽然想起什么,
转身从侍女手中取过一支插着桃花的净瓶。"多谢夏公子相助,这几枝桃花赠与公子,
望勿嫌弃。"夏爻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鬓边的凝朱花簪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双手接过净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两人俱是一愣。"姜姑娘从漠北来?
"他突然问道。姜妤惊讶地睁大眼睛:"公子如何知晓?"夏爻笑而不答,
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这花很美,像漠北的朝霞。"雨势渐小,寺中传来呼唤声,
姜妤匆匆行礼告别。走出几步,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发现夏爻仍站在原地目送她,
手中捧着那瓶桃花,白衣胜雪,仿佛画中仙人。她不知道,伽南寺另一侧的小路上,
五皇子宁祁正勒马而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奉父皇之命前来为太后祈福,
却不期然看见桃花雨中那个明媚如朝霞的身影。"那是谁家女子?"宁祁问随从。"回殿下,
看装扮像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昨日刚随侯爷返京。"宁祁眯起眼睛,
目光在姜妤和远处的夏爻之间转了个来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
"三日后,宫中传出旨意,宣平侯次女姜妤赐婚五皇子宁祁,择吉日完婚。姜妤接到圣旨时,
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碎成数片。她想起雨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
命运弄人,她甚至来不及知道他的名字,就要成为他人的妻子。而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里,
夏爻对着案几上已然枯萎的桃花出神。书案上摊开的,
是刚刚送达的吏部文书——他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公子,大喜啊!
"老仆满脸喜色地进来,却见自家公子神色黯然。夏爻轻抚花瓣,
喃喃自语:"原来是她..."那支凝朱花簪,那个在漠北军营中为他包扎伤口的少女,
他寻找了三年的人,竟在重逢的那一刻,就永远地错过了。
第二章:御赐姻缘大红喜烛燃到半夜,烛泪堆叠如血。姜妤端坐在喜床上,
手指紧紧绞着嫁衣下摆。五皇子宁祁掀开盖头后,只冷冷扫了她一眼,便转身去了书房。
龙凤喜烛噼啪作响,像是在嘲笑她可笑的天真。"殿下说...请王妃自行安歇。
"侍女战战兢兢地传话,不敢抬头看她的表情。姜妤轻轻"嗯"了一声,
自己动手卸下满头珠翠。铜镜中的少女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眼里却蒙着一层水雾。
她想起一个月前在伽南寺的邂逅,那个为她撑伞的白衣公子,
与眼前这场冰冷的婚礼形成鲜明对比。"夏公子..."她无意识地轻喃出声,
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王妃说什么?"侍女疑惑道。"没什么。"姜妤勉强笑了笑,
"去打盆热水来吧。"待侍女退下,她终于放任泪水滑落。父亲说这是天大的恩典,
可谁问过她愿不愿意?那个雨中赠花的午后,成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珍藏。三朝回门那日,
宣平侯府张灯结彩。姜妤强撑笑脸应付完礼仪,独自躲进了闺房。她抚摸着昔日的琴案书桌,
恍如隔世。"妤儿。"父亲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为父有话说。
"姜妤垂手而立,听父亲道出这场婚姻的真相——先帝年迈,
担心宣平侯府二十万漠北军成为新君隐患,这才用联姻将姜家绑在五皇子这条船上。
"你兄长在军中任职,你在京为质,为父才能继续执掌兵权。"宣平侯长叹一声,
"委屈你了。"姜妤静静听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她不只是棋子,还是人质。
回到王府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宁祁很少回府,偶尔见面也是冷若冰霜。直到某个深夜,
姜妤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循声来到书房外。"...殿下保重身体。
"是宁祁心腹幕僚的声音,"霍姑娘已经入宫,您再思念也是徒劳...""闭嘴!
"宁祁暴怒的声音传来,"若不是父皇强行指婚,我早该..."姜妤悄悄退回寝室,
终于明白了丈夫的冷漠从何而来。原来他心里装着别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春去秋来,
宁祁奉命就藩离京。临行前夜,他破天荒地来到姜妤房中。"你留在京中照顾我母妃。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安分守己,别给我惹麻烦。
"姜妤低头称是,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
自己不过是被留下的另一重保障——安太妃在宫中,王妃在京中,
宁祁在藩地才不敢轻举妄动。宁祁离京后,姜妤的日子反而轻松了些。
她定期入宫探望安太妃,其余时间多在府中读书习字。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她心血来潮,
又去了伽南寺。寺中桃花已谢,绿荫如盖。姜妤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她微微侧首,呼吸顿时一滞——雨中邂逅的那位夏公子,
正站在廊下怔怔望着她。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一袭湖蓝色官袍,衬得肤色如玉。
见姜妤看过来,夏爻明显一震,随即快步上前行礼。"下官参见王妃。"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知王妃驾到,冒犯了。"姜妤心头一跳,他认出她了?还是...本就知晓她的身份?
"夏大人请起。"她努力保持镇定,"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夏爻直起身,
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复杂得令人心颤。姜妤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卷《金刚经》,
书页边缘已经泛黄,显然经常翻阅。"下官每月初五都会来听住持讲经。"他轻声解释,
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没想到今日能遇见王妃。"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在寺中小径上,
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姜妤得知他已入翰林院,而夏爻则体贴地避开了她的婚姻状况。分别时,
他忽然问道:"王妃可还记得漠北的凝朱花?"姜妤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三年前,漠北军营..."夏爻声音极轻,"一个戴凝朱花簪的姑娘,为我包扎过腿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戎狄犯边,父亲率军迎敌,她随军医救治伤员。
其中一个清瘦的少年伤势最重,却始终不吭一声。她为他换药时,
他还强撑着道谢..."是你?"姜妤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俊朗的官员,
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记忆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伤兵联系起来。
夏爻眼中闪着微光:"我找了你三年。"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姜妤紧锁的心门。此后,
伽南寺成了她最常去的地方。每月初五,她总能"偶遇"前来听经的夏爻。
他们在桃林深处谈诗论文,他教她写字,她为他煮茶,默契得仿佛相识多年。一次雨后,
夏爻在石桌上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姜妤悄悄临摹他的字迹,将这句诗夹在佛经中带回。
夜深人静时,她对着烛光一遍遍描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宁祁离京半年后,京中时疫横行。姜妤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府中医生束手无策,
安太妃派来的御医也摇头叹息。"王妃郁结于心,
气血两亏..."老御医的话飘进她昏沉的意识,"恐怕..."朦胧中,
姜妤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她挣扎着睁开眼,看见绛珠正在煎药,
药罐旁放着一包漠北特有的雪莲。"这是...""夏大人派人送来的。"绛珠压低声音,
"说是能治王妃的病症。"姜妤望向窗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院墙外的老槐树下。
她想唤他,却发不出声音。那人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她的窗口,隔着重重帘幕,
两人目光仿佛相接。"保重。"她读出了他的唇语,泪水无声滑落。病愈后,
姜妤更加频繁地去伽南寺。她知道自己走在悬崖边缘,却无法抗拒那份温暖。
夏爻始终恪守礼节,从未越雷池半步,但每当他们的手指不经意相触,或目光在空中交汇,
姜妤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悸动。一次讲经会上,住持讲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突然询问在座众人见解。姜妤与夏爻不约而同地开口:"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声音重合得严丝合缝,引得满堂惊讶。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姜妤恍惚觉得,
即使此生不能相守,有这份默契也足够了。然而好景不长。冬至那日,
姜妤照例去伽南寺上香,却不见夏爻踪影。住持告诉她,夏大人奉命出京公干,
临行前留了一封信给她。姜妤回到马车上方才拆开,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霍氏事发,
京中将乱,王妃务必保重。"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霍氏——那不正是宁祁心心念念的霍姑娘?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霍皇后勾结外戚谋反,
已被废黜。皇帝震怒,下令召回所有藩王,而第一个被召入宫的,正是五皇子宁祁。
姜妤站在府门前,看着御林军将王府团团围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不仅是棋子,
是人质,现在更成了诱饵。第三章:乱世惊变大理寺的牢房阴冷潮湿,
墙角堆着的稻草散发霉味。姜妤蜷缩在石床上,数着从窄窗透进来的光线。
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三十五天,墙壁上已经刻下了三十五道划痕。最初的愤怒与恐惧早已消退,
只剩下麻木的等待。"用膳了。"狱卒粗鲁地踢开门,丢进一个发霉的馒头。姜妤缓缓起身,
每动一下都牵动身上的伤口。
她被带来大理寺的第一天就受了刑——新帝怀疑宁祁参与霍氏谋反,想从她口中撬出证据。
"王妃还是招了吧。"审讯官阴森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五殿下与霍氏女的私情,
朝中谁人不知?"她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宁祁确实心系霍氏女,但她相信以他的骄傲,
绝不会参与这种阴谋。更何况...她眼前浮现夏爻临行前留下的警告。他一定知道什么。
牢门突然又被推开,姜妤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闪了进来,
狱卒在门外低声道:"大人快些,换岗的时辰要到了。"来人摘下兜帽,
露出一张姜妤朝思暮想的脸。"夏...夏大人?"她声音嘶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爻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显然多日未眠。他快步上前,
在看到姜妤手上血迹斑斑的绷带时,瞳孔猛地收缩。"他们对你用刑了?"他声音发颤,
手指悬在半空,似乎想触碰又不敢。姜妤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你怎么来了?
这里太危险...""先别说话。"夏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轻轻拉过她的手,
"我带了药。"药粉洒在伤口上,刺痛让姜妤倒抽一口冷气。夏爻动作一顿,
低头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让她心头一颤。恍惚间,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漠北特有的金疮药味道,混合着夏爻身上淡淡的墨香。
"这药...""是你当年为我疗伤时用的那种。"夏爻没有抬头,声音低沉,
"我一直带着。"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姜妤心脏。三年来,
他一直随身携带她曾用过的药...她突然不敢深想这意味着什么。
夏爻熟练地为她包扎好伤口,又从食盒里取出还温热的粥和点心:"吃些东西,你需要体力。
"姜妤小口喝着粥,暖流涌入胃里,连日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
她抬头看向夏爻:"外面情况如何?"夏爻神色一凛:"三日前,先帝驾崩了。
"勺子从姜妤手中滑落。先帝驾崩,新帝即位,这意味着..."新帝已经下令削藩。
"夏爻证实了她的猜测,"齐王拒不奉诏,被指谋反。"姜妤苦笑:"所以我是诱饵?
""不止。"夏爻犹豫片刻,"新帝想用你牵制宣平侯。侯爷手握重兵,
若他支持齐王...""父亲不会为了我轻举妄动。"姜妤冷静道,
"边关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比一个女儿重要得多。
"夏爻深深看了她一眼:"齐王已经联合宣平侯起兵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在姜妤头顶。宁祁起兵?为了皇位?还是为了...她不敢往下想。
"我来是想告诉你,"夏爻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
"姜妤注视着他眼中的坚定,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宁祁的人?""我是先帝的人。
"夏爻压低声音,"先帝属意的继承人一直是齐王。三年前派我入翰林,就是为了今日。
"原来如此。姜妤想起夏爻那些神秘的公务,突然恍然大悟。他表面是新帝的臣子,
实则是先帝埋下的暗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夏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我不想你...再一个人承受一切。
"这句话击碎了姜妤最后的防线。泪水夺眶而出,她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却看见夏爻官袍袖口沾着血迹。"你受伤了?"夏爻迅速拉下袖子:"不是我的血。
"姜妤心头一紧。他为了来见她,做了什么?远处传来脚步声,夏爻猛地站起:"我得走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塞进她手中,"藏好,关键时刻能保命。"姜妤握住玉佩,
突然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给你。"夏爻怔住:"这是...""漠北的羊脂玉。
"姜妤强忍泪水,"若我...请你把它带回漠北。"他们都知道这意味什么。
夏爻喉结滚动,最终将玉镯收入怀中:"我一定会亲手还给你。"他转身要走,
姜妤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夏明远!"夏爻回头,姜妤却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他深深看她一眼,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无论前路如何,
请为我保重。"狱卒的脚步声近了,夏爻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姜妤握紧玉佩,
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这是三十五天内,她第一次感到希望。又过了七日,
牢房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姜妤蜷缩在角落,听着刀剑相交的铮鸣和惨叫。忽然,
牢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进来。"王妃!叛军攻入京城了!快跟我走!
"姜妤后退一步:"你是谁的人?""奉夏大人之命,护送王妃出城!"她犹豫片刻,
还是跟了上去。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血腥味令人作呕。士兵带着她七拐八绕,
终于来到一处偏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起,露出夏爻苍白的脸。"上车!
"他伸出手。姜妤抓住他的手跃上马车,车轮立刻转动起来。她这才发现夏爻右臂缠着绷带,
血迹已经渗透了布料。"你受伤了!"夏爻摇头:"小伤。京城已经不安全,
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马车疾驰在夜色中,姜妤从车窗望出去,京城四处火光冲天,
喊杀声不绝于耳。"宁祁...成功了?"夏爻点头:"新帝暴虐,朝中早有不满。
齐王大军已攻破东门,明日就能控制全城。"姜妤沉默。宁祁若登基为帝,
她就是皇后...这个念头让她莫名心慌。她偷瞄夏爻的侧脸,发现他下颌紧绷,
眼中似有痛色。天亮时分,马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宅院前。夏爻扶她下车,却没跟进来。
"我得回去复命。"他声音沙哑,"你在这里很安全,三日内会有人来接你。
"姜妤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回到...他身边?"夏爻苦笑:"我是臣子,
他是未来的皇帝。"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姜妤头上。是啊,若宁祁登基,
他们之间就永远隔着君臣之别。她缓缓松开手,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三日后,
一队禁军来接姜妤。为首的将领恭敬行礼:"奉新君之命,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皇后...这个称呼让姜妤心头一震。她木然地换上准备好的凤袍,登上华丽的辇车。
车队行至宫门前,她看见夏爻穿着崭新的官服,率领百官跪迎。"臣等恭迎皇后娘娘。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那夜在大牢里颤抖着为她包扎伤口的是另一个人。姜妤强忍泪水,
缓步走过跪拜的人群。在经过夏爻身边时,他突然伸手虚扶了一下。指尖相触的瞬间,
姜妤感到他轻轻在她掌心划了一下,像是一个无言的告别。她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宫门缓缓关闭,将过去的一切都关在了门外。入宫当晚,宁祁来到她的寝殿。
他穿着明黄龙袍,面容冷峻,与从前判若两人。"明日登基大典,你需出席。"他开门见山,
"记住你的身份。"姜妤垂首:"臣妾明白。"宁祁冷笑一声:"夏爻倒是忠心,
为了救你险些丧命。"姜妤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夏大人只是奉旨行事。""奉旨?
"宁祁眯起眼睛,"朕可没下过这种旨意。"姜妤背后渗出冷汗。宁祁突然掐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抬头:"记住,你是朕的皇后。若让朕知道你有二心..."他没有说完,
但姜妤明白那未尽之言。宁祁甩袖离去后,她瘫坐在地上,手中还紧握着夏爻给她的玉佩。
登基大典上,姜妤凤冠霞帔,接受百官朝拜。当她看向站在文官首列的夏爻时,
发现他恭敬地低着头,目光始终没有与她相接。典礼结束后,
宫女捧来一个锦盒:"夏大人呈给娘娘的贺礼。"姜妤独自打开盒子,里面是她的羊脂玉镯,
完好无损地躺在绸缎上。镯子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物归原主,
望娘娘珍重。"她将字条贴近心口,泪水无声滑落。从今往后,他是臣,她是后,
那段在伽南寺桃花下谈诗论文的日子,终究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第四章:深宫浮沉承熙元年冬,第一场雪落满宫墙。姜妤站在凤仪宫廊下,
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入宫三年,她从皇后被降为皇贵妃,
而宁祁——现在该称景帝了——的后宫却日益充盈。最得宠的冯昭仪,
据说眉眼有几分像那位早逝的霍氏女。"娘娘,冯昭仪来请安了。"绛珠轻声禀报,
眼中带着担忧。姜妤整理了一下衣袖:"让她进来吧。"冯昭仪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行礼的姿态敷衍得近乎无礼。她穿着绯红色宫装,衬得肌肤如雪,
腕间一只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嫔妾给皇贵妃请安。"冯昭仪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今早陛下赏了江南进贡的蜜橘,特地给娘娘带了些来。"姜妤看着宫女捧上的锦盒,
淡淡道:"昭仪有心了。"冯昭仪却不急着告退,
反而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听说昨日夏丞相入宫觐见,
在御书房与陛下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呢。"姜妤指尖微微一颤,面上不显:"朝政大事,
不是我们该过问的。""嫔妾只是好奇,"冯昭仪凑近了些,身上浓郁的脂粉香让姜妤不适,
"听闻夏丞相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镯,样式奇特,
像是漠北那边的工艺..."姜妤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夏爻还戴着那只镯子?
她以为他早就..."昭仪今日话多了。"姜妤冷声打断。冯昭仪不以为意,
反而笑得更加明媚:"更奇怪的是,嫔妾记得娘娘腕上也有一只类似的镯子。
莫非...""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冯昭仪的话。姜妤自己都没想到会动手,
掌心火辣辣的疼,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冯昭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本宫打的就是你这张搬弄是非的嘴。"姜妤一字一顿,"夏丞相乃朝廷重臣,
岂容你污蔑清誉?"冯昭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转身就走。
姜妤知道她必定会去景帝面前告状,却奇异地不感到害怕。三年了,她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
今日终于为夏爻硬气一回,竟有种解脱感。果然,未到午时,
景帝身边的小黄门就来传旨:"皇贵妃言行失当,罚跪承明殿外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姜妤平静地接旨,换上厚实的斗篷前往承明殿。殿前积雪未扫,她直挺挺地跪下,
寒气立刻透过衣裙侵入骨髓。承明殿的窗户半开着,隐约传来景帝和冯昭仪的调笑声。
姜妤垂下眼睛,数着呼吸抵抗膝盖传来的刺痛。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滑落,
像一滴来不及流出的泪。一个时辰后,她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
她仿佛看见夏爻撑伞走来,就像多年前在伽南寺那样。他穿着鹤羽大氅,玉冠束发,
眉间微蹙,似责备又似心疼..."娘娘。"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妤茫然抬头,
竟真的看见夏爻站在面前。不是幻觉,他穿着官服,肩上落满雪花,显然刚从宫外赶来。
夏爻屈膝跪下:"微臣见过娘娘。"三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姜妤注意到他清瘦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然如星辰般明亮。
他手腕被衣袖遮住,看不见是否还戴着那只镯子。"夏大人..."姜妤嗓子干哑,
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点头示意他平身。夏爻却没有立刻起身,
而是低声道:"臣刚从陇右回来,不知娘娘..."承明殿的门突然打开,
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常在景帝身边伺候的小黄门走出来,犹豫道:"皇贵妃,这几日天冷,
陛下的哮喘之症反复发作,心情不愉,想来是不会见您了。"姜妤道过谢,
却问:"内务府供上的熏香,这几日陛下还在用吗?"见小黄门点头,
姜妤又道:"陛下病了有一段时日,日夜咳嗽,睡不安稳。
那熏香中加了几味安神助眠的药材,你们切莫忘了给陛下点上。"小黄门应声退下。
绛珠上前搀扶姜妤起身,她膝盖处疼得厉害,针扎一般。夏爻出声唤住她:"娘娘今日前来,
可是有事求见陛下?""只不过是宫闱里的一点小事,陛下圣体抱恙,
本宫本不该拿这些琐碎小事烦扰陛下的。"她登上步辇,嘴角漾开笑意,
"陛下召夏大人入宫,想必是有急事,夏大人快些进去吧。"步辇缓缓离开承明殿,
姜妤没有回头。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不敢回头,
怕看见夏爻还站在原地目送她,更怕看见他已经转身离去。回到凤仪宫,
六岁的宁旭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圆滚滚的身子裹在厚厚的冬衣里,活像个元宵。
"等了好久,母妃可算回来了!"孩子扑进她怀里,小手冰凉。姜妤抚了抚宁旭细软的发,
心中涌起暖意。这是景帝唯一的孩子,生母是个地位低微的宫女,生产后便血崩而死。
太后做主将孩子交给她抚养,这三年来,宁旭成了她深宫中唯一的慰藉。宁旭捧住她的手,
呵出两口热气:"母妃身子不好,向来怕冷,旭儿以后一定好好照看您。
"姜妤微怔:"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宁旭抬头,
湿漉漉的眼神跟小兽似的:"是夏大人说的。今日我从国子监回来,遇到夏大人的车辇,
夏大人载了我一程,问了些凤仪宫的近况...""好孩子。"姜妤打断他的话,胸口发紧,
"母妃累了,想早些歇息,你也去睡吧。"绛珠领走宁旭时,体贴地阖上了殿门。
姜妤捻灭灯芯,独自坐在黑暗中,任由大片的阴影将自己吞没。只有在这样的时刻,
她才敢放纵那些隐秘的思念。她有多久没见到夏爻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
今日匆匆一见,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却让她心如擂鼓。更让她心惊的是,
夏爻不仅还留着那只镯子,还一直关心着她的起居...姜妤将脸埋入手掌。
她想起宁旭的话,想起夏爻眼中的关切,
想起他跪在雪地里的样子...这些细小的温暖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凌迟着她的心。
次日清晨,宫人们刚扫开凤仪宫前的积雪,景帝的口谕就到了——召皇贵妃即刻前往承明殿。
绛珠搀扶她上轿时,低声劝道:"待会儿陛下若是斥责娘娘,还望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姜妤理了理云鬓,看着朱红宫墙上未化的积雪:"左不过是一顿叱骂,这没什么可在意的。
"承明殿内药香浓郁,景帝半倚在榻上,明黄色的寝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显得人更加消瘦。
姜妤温顺地跪下,静候发落。出乎意料的是,景帝没有提昨日掌掴冯昭仪的事,
而是说起另一桩:"前两日群臣上谏,劝朕早立皇储。朕子嗣单薄,
只有贵妃宫里的皇长子和冯昭仪诞下的嘉柔公主。日后旭儿做了太子,贵妃可会高兴?
"姜妤心头一紧。景帝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她柔声道:"陛下春秋鼎盛,必定还会有其他皇子。旭儿资质驽钝,没有那样的福气。
如若陛下真的怜惜他,还请日后赐给他一块好的封地,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景帝冷笑一声,
挥手命她退下:"贵妃这几日身子不适,莫要将病传染给皇长子,暂且去西园静养一段时日。
"姜妤行礼退出,经过鎏金熏炉时,余光瞥见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又很快消散。
就像她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愫,还未成形,便已湮灭。当日下午,姜妤乘软轿前往西园。
宁旭哭得撕心裂肺,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不放。她狠心掰开孩子的手指:"母妃身体抱恙,
怕把病传染给旭儿。等过段时间,母妃就能回来了。"软轿缓缓离开凤仪宫,
姜妤终于落下泪来。泪珠坠入雪地,转瞬无踪。她想起夏爻说过的话:"无论前路如何,
请为我保重。"可这深宫似海,她要如何保重自己?西园是先帝晚年静养之所,位置偏僻,
陈设简朴。姜妤安顿下来后,每日除了抄写佛经,便是望着院中一株老梅发呆。
这梅树据说已有百年树龄,枝干嶙峋,却年年开花,倔强得很。第七日夜里,
姜妤被远处传来的哭声惊醒。她披衣起身,看见承明殿方向灯火通明,宫人们慌乱奔走。
嬷嬷慌张进来,跪倒在地:"娘娘,陛下...陛下驾崩了!"姜妤愣在原地,
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景帝死了?这么突然?
嬷嬷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锦缎:"娘娘接旨吧。"姜妤木然跪下,听嬷嬷宣读景帝的遗诏。
她被晋封为皇后,但需即刻自尽,陪葬皇陵。原来景帝至死都不放心她,
担心她成为太后后会扶持姜家势力..."娘娘,老奴伺候您更衣吧。"嬷嬷眼中带着怜悯。
姜妤突然明白了。景帝的暴毙恐怕另有隐情,而她,成了必须被清除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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