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骨丫鬟从前最新更新小说_在线阅读免费小说风月骨丫鬟从前

我爹想把我卖去帅府做姨太太，听说帅爷有足足九房，我去了便是凑个十全十美。

但大太太嫌我是个嫩瓜秧子伺候不好人。是九太太开口说她房里缺一个丫鬟，让我跟着她，

还单独给了我爹爹一吊赏钱。我爹说：“只要努力握住老爷的心，你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九太太严防死守，每次都把老爷拦去了她的屋子里，我只能在外面听着。

我以为她想让我做一辈子丫鬟，背地里诅咒她。

但是那天——我看到她光艳的旗袍下是满身的鱼口。我听说过，那是青楼里的脏病。

01“爷们若是进屋，你便去外边伺候，只要贴身的丫鬟伺候，可别坏了规矩。

”“往后这绢花也不必带了。”我爹费尽心思想让我挑了高枝做个富贵姨太太，

结果卖进来第一天先是被大太太一通埋汰，接着就是被九太太严防死守。

就连我爹在路上花了好几文钱买的绢花都被没收，我怕是有日子才能熬出头。

但我还是点头应是。九太太停下了描眉的手，掐着我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姓乔，是家中的第三个女孩，所以我爹喊我乔三女，可能在大街上喊一声“三女”，

会有无数个和我一样面黄肌瘦的女孩回头。九太太叹了口气：“罢了，瞧着你还算机灵，

往后你便叫灵玉。”于是我就被她身边的大嬷嬷带了出去，负责外院的一些杂活，

下午的时候偶尔会陪着九太太看书。别的太太张罗牌局她都很少去，没事就架着西洋镜看书，

还写些我看不懂的洋文，我站在她旁边给她添茶。

我私下里认为九太太是几位姨娘里生得最好看的，尤其是她安静看书的时候。

但是我还是在心里不喜欢她，因为我也想穿上太太们才能穿的貂皮水缎，

像我爹说的那样光耀门楣。我已经想好了，等帅爷回来，

我一定会找个机会……进府两个月后，帅爷终于回来了，他这一次收复了南地郡，

是凯旋而归。大太太领着我们去迎接他。我站在人堆后面，

只看到一个身形膘圆、嗓门粗大的男人拿着一把长枪就这么走了进来，

他忽视了一屋子迎接他的女人们，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张口第一句就是喊着“小九来陪爷”。然后我就看着娇花一样的九太太被他揽着腰，

大白天地就这么昂首阔步地走进了房里。我当时还在心里说，九太太这么受宠，

一定很光耀门楣吧。大嬷嬷领着我站到了外院，但我还是听到了里面不小的动静，

没多久就传来了九太太带着啜泣的求饶。但是动静更大了。我看到大嬷嬷攥紧了拳头，

不住地颤抖，但是屋里很快叫了第一次水。于是她放开了紧握的拳头，

领着我去打水：“往后这种时候走远些，小姐……她真的是为你好……”两个人抬的水，

但是临到门前她没有让我进去，而是自己提着那一大桶水颤颤巍巍地送进去。很快，

第二轮的动静开始了，我几乎听不到九太太的声音。直到暮色降至，

大太太屋里已经张罗着全府用膳，

帅爷半开着衣服一脸尽兴地走了出来：“晚上还来你们太太房里。”他高兴地对着大嬷嬷说，

仿佛是在宣布一个天大的喜讯，而大嬷嬷也的确作出了一派喜不自胜的样子，

然后送走了很是满意的帅爷。我进了里屋，大嬷嬷已经伺候九太太穿好了旗袍，

但是她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样倒在了榻上。鬓发散乱，嘴角泛着红，露出来的脖子青紫一片。

02我爹送我进来之前说，大宅子里勾心斗角很是厉害，那些姨娘都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阵子我还以为我爹说的不对，毕竟几位太太看起来再和睦不过，

每天下午没事就凑在一起打牌。直到当晚五房送来的一盏藏红汤。

九太太将将喝完脸上就起了好些疹子，在细腻的雪肤上显得可怖非常。

于是说好晚上还要继续来的帅爷没来，他被拐去了送汤的五太太房里，

听说五房叫了一晚上的水。我原以为九太太会很生气，但是隔天她就带着我提溜了好些补品，

满脸感激地上门。五太太从前是个窑姐儿，所以她是太太里最有风情的，

总是穿着流光的艳色旗袍，烫着最时兴的发型，走起路来扭着腰肢，

身上常年喷着勾魂的香水。我也不太喜欢她，她有一双美丽又精明的眼睛，

每次她看到那些打扮得娇艳一点的丫鬟，她总会刻薄又尖酸地说项几句。“老九，

你也太见外了。”五太太一阵风似的走了过来，接过了补品，一把子揽过了九太太的手轻拍，

语重心长道：“不过今夜你怕是逃不过去，爷在向春楼谈事，约摸着要带你过去。

”在我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我之前就听说九太太进府最晚，但是因为有学问懂洋文，

最得帅爷信任，出入都是由九太太陪着。

所以我不明白九太太一寸寸青白的脸色究竟是作何解。她几乎站立不住，

在我的搀扶下才没有倒下。“好妹子，要我说，你要不多带几个丫头过去，

说不定能帮你分担不是？”五太太继续说道，用她那双精明的眼睛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那个时候我还没明白几个小丫头能分担些什么。但那天晚上，

九太太还是一个人坐上了来接她的小轿车。她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回来的时候，

她披了件没见过的氅衣，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几乎走不稳，需要丫鬟们搀扶。我看到，

氅衣之下她的旗袍领子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整件衣服都被撕烂。九太太被外面人戏称为，

陆帅爷的外交官。因为经常在向春楼里“接见”帅爷的宾客们，

她给帅爷赚了好些粮饷、土地、士兵。虽然是帅爷的九姨太，但是艳名远扬。

我终于知道五太太说的让我们这些小丫头来分担，是什么意思了。真吓人。我发誓，

我再也不会想着悄悄往我的头上戴绢花。03帅爷很快又离开了府，因为北边又开始打仗，

他带着新编的旅说是去练练兵。他的离开，是整个府里各位太太们最快乐最安闲的时光。

九太太还是每天都看书，我就每天在院子里捧了书出来晒，一页一页展开防止潮气粘书页。

有些书上还有图画，寥寥几个字竟然也都是我认识的，于是我不知不觉地看了进去。

“我们灵玉还会认字啊！”我看得入了神，没注意到九太太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被吓了一大跳，等我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回太太，

从前上过一年学堂，一时贪看住了，请您责罚。”“能识字很好啊，往后你若想看，

只管找我来拿，有不认识的也来问我。”她笑着扶起了我，拿了好些书让我坐在她的对面看，

她愿意让一个下人与她平起平坐。她坐的端正，写的一手秀气的小字，

就连念出来的洋文都格外好听。我听说过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书，有这么大魔力吗？

我也埋头看。书上说，帅爷去的北边冬天的雪能有一个人那么高，树上都挂满了霜，

来年春天积雪化了会露出来里面的黑土地……但静谧时光没持续多久，

那个风情万种的五太太就来了。“哟，灵玉这丫头真是生得越发好了，要我说啊妹妹，

这丫头当年大太太可是打算把她养着做十房的，妹妹可得当心些。

”她又用精明的眼睛看着我，拔高声量的刻薄。我可还记得她之前的“分担”之仇。

于是我给她上了一盏滚烫的茶，丝毫没有晾凉，烫得她龇牙咧嘴：“你这蹄子做事当心些，

仔细把你发卖去！”我回她鬼脸，于是她更生气，当然被好脾气的九太太劝住，

九太太说她刀子嘴豆腐心，可我看她整个一铁石心肠。很快年关将至，今年帅爷不在府里，

大太太身体不好也就没有拘着大家一起过年，只由着各房自己热闹。

讨人厌的五太太又热情洋溢地上了门，带着自己张罗的饺子，和给每个人的节礼。

我没想到还有我的。是一件带着风毛、特别暖和的冬衣。“诺，

总瞧着你偷偷卖府里发的衣裳，每次都穿着同一件衣裳也不嫌丢你们太太的脸！

反正每年都给我姑娘做衣裳，左右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拿来给你，

下次不许把衣裳都换钱了啊，仔细冻病了还过给旁人，到时候神仙也难救你！

”她拿着那件衣裳在我跟前比比划划了半天，然后支使我：“快去换了体体面面地过年，

身上这件看着我就烦。”她讲话真难听，但冬衣真暖和，她包的猪肉饺子也真的很好吃。

我悄悄问了九太太，她说五太太的女儿是从前在青楼的时候生的，帅爷不相信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一进府，就被帅爷给溺死了。因为他不喜欢府里有别的男人的野种。

04我穿着五太太原本给自己女儿做的冬衣，过了一整个冬天。

九太太说的是对的——她真的是豆腐心。有的时候我躲在一旁看书，

会忘记给她和九太太添茶，总是挨她的骂：“偷懒的小蹄子，别以为你们太太宠着你惯着你，

你就无法无天了！要我说啊，一个丫鬟天天读的什么劳什子书，

难不成要读成个女秀才吗……妹妹你也是，

由着懒人偷奸耍滑……”但是她总是一边刻薄地骂我一边添茶。有时候九太太也忙着写洋文，

整个下午都由她泡茶添茶，气得她跳脚。我还在心里虔诚地说，

下次她来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当差，决计不让她生气。但是，帅爷回来了，

这一次他又多了一个新交的朋友，关系好到可以送女人。他准备送五太太。他说青楼女子，

都是人尽可夫的货色。常年礼佛的大太太把各房都叫了过去。各房太太都不敢作声，

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与恐惧，形成了粘稠的沉默。

大太太比我进府那天看起来还要瘦，整个人形销骨立，缠绵着病气，手里捻着一串玉佛珠。

但是她这一次很生气：“咱们都是女人，按说爷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但人心也是肉长的，

大家姐妹一场的都是情分。这种送自己太太的做派我实在看不下去。”“左不过是个女人，

我待会就让人上街找牙婆子买几个送过去，爷们那边也能收场，再劳各位姐妹帮着劝几句，

这事儿也就过了。”“老五，你放心，有我在再怎么送也送不到咱们头上。”她好瘦好瘦，

但讲出的话有分量极了。她嫌我是嫩瓜秧子的话言犹在耳，

当时她努力想克扣本来谈好的价钱，那会儿看着也是忒刻毒。但现在看起来像是强撑病体，

在当一群女人的主心骨。听家里的丫鬟说，她与帅爷离心已久，

因为当初她不让九太太去向春楼，被帅爷扇了一巴掌。所有人都为五太太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却拒绝了。她跪在地上哽咽地谢大太太的恩情，但是下一秒她就抹了一把眼泪，

抹了抹贴着头皮的时兴小卷，还是如往常一样拉着尖细的声音：“太太，帅爷说的没错，

我就是干这个的。听说那起子从前是马匪出身，不是什么好去处，何苦牵扯别的好姑娘，

就我去得了，您的恩情我红香记下了。”我忘记了那天各房那个太太接力似的劝了她多久，

大太太连去青楼里找人的话都说了出来。但是第二天，五太太红香走了，

风情万种扭着腰肢地走了。临行前她还抽空对我说：“往后冬衣可不准再卖钱了啊！

读书也好，只不过可不准再忘记倒茶了，别的太太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的。

”载着她和她的小行囊的小轿车从满是冻死骨的富贵街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最后没有像她劝九太太一样找人来分担。05天天被人刻薄也是会成为一种习惯的。

五太太离开后我特别难过，就是因为这个。九太太也很难过，但是她说，

难过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情感，我们只需要放在心里，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她还是继续写洋文，我继续偷摸看书，无比痴迷永不满足。

希冀成为帅爷十姨太的日子已经远去。我爹突然来堵我。他从前清秀才之子沦落为人力车夫，

卖我之前还染上了赌，现下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死气。整个人枯瘦，背佝偻，锁骨嶙峋突出。

“上个月你还送了些银子，怎么这个月少了这么多？你倒是有钱穿这么好的衣裳，

日子过好了就忘了爹娘的小白眼狼！要债的都到你娘老子头上了，他们说要砍老子的手！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五太太送我的冬衣上打转，尤其着重看向了领口缀着的风毛。

府里的例银并不多，多半还要靠我倒卖衣服。上个月之所以钱多是因为冬衣价高，

如今开春府里只发春衫，卖不出好价。他见我神色不虞，也反应过来是求我办事，

立马换了一幅嘴脸：“好三女，你娘老子的命是小事，你也知道你小侄子生了，

瘦得像个小猫崽子。你和嫂子关系好，催债的说再还不上就要他们母子的命，

你这小姑子也不忍心不是……你这么好的样貌，没有男的会拒绝的……”我记得，

当初卖我的时候，还是梅雨季节，家里屋顶破的到处漏水，满地都是有缺口的盆。

身怀六甲的嫂子就那么坐着，她和她的肚子都干瘪着，不像一个快足月的孕妇。我扭头走了，

但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我的妆奁最底下翻出了那一朵绢花。我想绕过九太太混到帅爷房前，

为我那可怜的嫂子和小侄子挣口活路。不为别的，我上的那一年学堂，

是我刚过门就守寡的嫂子拿的钱。但是我被九太太发现了，四目相对之际，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鬓边的绢花。“你就这么想男人吗？”那是她第一次那样生气，

她怒不可遏地扯着我就往自己房里走。抛去了一切礼仪教养，走得飞快，

像她最瞧不上的泼妇。一到里屋，一个一点力气没收着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打的我好半天没回过神。她那天穿的一身光艳的绛紫色水缎旗袍，一水的标志，

但是她闷声撩起旗袍，撩得很上，露出光洁皮肤上的成串的伤痕。

珍珠一样的鱼口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瘆人。我听说过，那是青楼里的脏病，

但我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确定。“是，就是脏病，治不好的脏病。

”她验证了我眼中的疑问。“你知不知道那些爷们常年不着家都在哪里过夜的，

他们没事就比着包八大胡同，比谁包的时间长比谁的钱包鼓。

再加上向春楼……”“你以为为什么一共九房太太，但是从来没见过四房和七房，

她们都病死了，然后被草席一卷，扔出去烧了。”我的眼泪像是不值钱地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我不是哭自己被打被冤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病不该落在她的头上，她那么秀气那么好看，

怎么可能活活病死然后被草席卷着烧掉。我跟她说我爹从前认识一个前清太医的后人，

什么病都能治。她笑我傻，问我知不知道同治皇帝，又笑着给我擦眼泪说我肯定不知道。

“得了，方才我在气头上说话重了些，把你吓到了。现在别哭了，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有傲气的姑娘，一定不是真心想当这个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