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按下电梯按钮时,手指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着新项目的要点,
生怕等会儿在会议上说错一个字。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低头快步走进去,差点撞上里面的人。
"抱歉——"她抬头,声音戛然而止。程远。五年了,他几乎没怎么变。
那双眼睛依然像深邃的湖水,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眉宇间添了些成熟稳重。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领带松松地挂着,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低头看手机。
陈小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僵在原地,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会不会认出她?
记得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前排,每次他演讲后都拼命鼓掌的女生?程远抬头,
礼貌地对她点点头,然后继续看手机。没有。他根本不记得她。电梯到达15楼,
程远大步走出去,林小满慢半拍跟上。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创意部办公室门口,
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小满!这边!"苏雅在会议室门口朝她招手,"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白?""没、没事。"陈小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创意总监是程远?
"苏雅挑眉:"对啊,上周刚空降过来的,帅吧?据说之前在4A公司拿过不少国际大奖。
怎么,你认识?"陈小满摇摇头,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认识程远,但程远不认识她。
大学四年,她默默关注着他的一切——他是学生会主席,辩论队队长,
每次公开演讲都座无虚席。而她只是个躲在角落里的中文系学生,
最大的勇气就是在图书馆"偶遇"他时,假装专注看书。会议开始后,陈小满缩在角落,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主位的程远。他正在讲解新接的汽车广告项目,声音低沉有力,
手势干净利落。"我们需要一个能触动人心的文案,"程远环视会议室,
"要让人感受到'回家'的温暖。"会议室一片寂静。陈小满咬了咬嘴唇,举起手。
"陈...小满,是吗?"程远看着她的工牌,"有什么想法?
"他念她名字时微微皱眉的样子,让陈小满确信他根本不记得大学里有过这么一个人。
她压下心中的失落,清了清嗓子:"可以以'最后一公里'为切入点,描述无论多远,
总有一段路是属于家的。"程远的眼睛亮了一下:"有意思。你能详细说说吗?
"陈小满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程远的。那双眼睛现在专注地看着她,
让她既紧张又莫名兴奋。她结结巴巴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中途差点咬到舌头。"不错,
"程远点点头,"这个方向可以深入。你负责初稿吧,周五前给我。"会议结束后,
陈小满几乎是飘着回到座位的。苏雅撞了撞她的肩膀:"行啊你,
新总监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他只是注意到我的想法而已。"陈小满低头整理文件,
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接下来三天,陈小满几乎废寝忘食地打磨文案。她反复修改每一句话,
甚至每个标点符号,仿佛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任务,而是她向程远证明自己存在的机会。
周四晚上十点,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陈小满伸了个懒腰,决定最后检查一遍就回家。
她没注意到有人站在她身后,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还没走?
"陈小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程远站在她身后,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已经松开。
"抱、抱歉,程总监,我马上——""让我看看你的成果。"程远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一丝烟草气息。陈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文档打开后,
程远凑近屏幕。他读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陈小满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爆炸。"很好,
"他终于开口,"比我想象的要好。你抓住了情感核心。"他转向她,嘴角微微上扬,
"你叫陈小满?哪个学校毕业的?"陈小满的喉咙发紧:"A大,中文系。""哦?
我也是A大的,经济学院。"程远挑眉,"我们是不是见过?
"陈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应、应该没有。
A大那么多人..."程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明天上午十点,
客户提案你一起参加。今晚别熬太晚。"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叫我程远就行,
不用那么正式。"陈小满呆坐在原地,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提醒她程远已经离开。
她慢慢趴到桌上,把发烫的脸埋在臂弯里。他问她是不是见过。他几乎就要想起来了。
第二天提案非常成功,客户当场拍板采用了陈小满的文案创意。会议结束后,
程远在走廊叫住她:"表现不错。以后你直接跟我这个项目吧。""谢谢程...谢谢程远。
"陈小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人从电梯走出来,径直朝程远走去:"远,惊喜吗?
"程远脸上露出林小满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婷婷?你怎么来了?
"他自然地搂住女人的腰,"这是周婷,我女朋友。这是陈小满,我们公司的文案。
""你好呀。"周婷朝陈小满甜甜一笑,然后转向程远,"我刚好在附近开会,
想和你一起吃午饭。"陈小满感到一阵刺痛,但她强迫自己微笑:"你们忙,
我先回办公室了。"转身离开时,她听见周婷撒娇的声音:"远,
我想吃那家意大利餐厅嘛..."陈小满躲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发红,嘴角下垂。她早该想到的,像程远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单身?
大学时他就换过好几任女友,每一个都是校园风云人物。"振作点,"她对自己说,
"这只是一份工作。"但接下来的几周,这份工作变得越来越艰难。因为直接跟项目,
陈小满不得不频繁与程远接触,而周婷常常不请自来。她看着程远为周婷拉开椅子,
记得她喜欢的咖啡口味,甚至在加班时抽空回她的信息。
每一次互动都像针一样扎在陈小满心上。更糟的是,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程远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工作到凌晨的专注,对细节的偏执,
压力大时会无意识转笔的习惯。这些小细节让她无法自拔地陷得更深。一个周五的晚上,
陈小满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楼时,她看见程远一个人站在路边,领带松开,头发凌乱,
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程远?"她犹豫地走近,"你还好吗?"程远抬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周婷和我分手了。"陈小满的心猛地一缩,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她在他身边坐下,小心地保持距离:"发生什么了?""她说我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程远苦笑,"也许她是对的。"陈小满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最终只是沉默地陪他坐着。
夜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偷偷看着程远侧脸的轮廓,想起大学时多少次这样远远地望着他。
"你知道吗,"程远突然说,"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不只是公司里。
"陈小满的心跳加速:"可能...在某个会议上?""不,更早。"程远转向她,
目光专注得让她几乎窒息,"你的眼睛很特别,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陈小满慌乱地站起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我送你吧。"程远也站起来,
"这么晚一个人不安全。""不用了!"陈小满的声音比想象中尖锐,"我习惯自己走。
晚安,程远。"她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告诉他:是的,我们见过。
在A大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在图书馆的角落,在演讲厅的后排。我认识你的一切,
而你从不曾看见我。回到家,陈小满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她大学四年收集的所有关于程远的东西——他演讲的海报,校报上关于他的报道,
甚至是他随手丢弃的草稿纸。最上面是一张照片,辩论赛后的合影,她站在最边缘,
而他在中心微笑。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希望有一天,你能看见我。
"陈小满轻轻抚摸那些字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连续三天的暴雨让整座城市浸泡在潮湿中。
陈小满站在复印机前,机械地整理着会议资料。自从那晚程远提起分手的事后,
她刻意保持着距离,把所有的交流都严格限制在工作范围内。"小满,能帮我个忙吗?
"程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她差点把文件撒了一地。"什、什么忙?"她没敢转身,
假装继续整理纸张。"我公寓漏水了,房东说今天才能修。我有些重要文件不能泡水,
能不能暂时放你家?"程远的语气里带着少见的窘迫,"我知道这很唐突,
如果不方便——""可以。"陈小满脱口而出,随即懊恼自己的急切。她终于转过身,
看见程远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衬衫也不是往常那样熨得一丝不苟。"我下班后跟你去拿。
"程远明显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这句话让陈小满耳根发烫。
她低头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不客气,同事之间应该的。"下班后,雨势稍减。
陈小满跟着程远来到他位于公司不远处的公寓。推开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天花板确实有一片明显的水渍,地板上放着几个接水的盆。"文件在书房,
我去收拾一下。"程远指了指沙发,"你坐会儿,很快就好。"陈小满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
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视着这个空间。程远的公寓和他本人一样整洁有序,简约的北欧风格家具,
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设计类书籍和几个奖杯。
她的视线被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吸引——程远和周婷在某个海边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
心脏传来熟悉的刺痛感。陈小满移开目光,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只是同事间的普通帮忙,
仅此而已。"抱歉,东西有点多。"程远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你能过来帮我拿个箱子吗?
"陈小满起身走向书房,推开门时,程远正跪在地上整理文件。书房比客厅更加凌乱,
几个纸箱堆在角落,书桌上摊开着各种资料。"箱子在那边。
"程远头也不抬地指了指书架旁。陈小满走过去拿箱子时,
不小心碰倒了书架上的一个小盒子。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几支钢笔,
一个旧钱包,还有一张折叠的纸。"对不起!"她慌忙蹲下去捡,展开那张纸时却愣住了。
那是A大十年前的新生欢迎会节目单,上面印着所有表演者的名字。
在"经济学院代表:程远"几个字旁边,有一颗用铅笔画的小小爱心。陈小满的手开始发抖。
她记得那天,记得自己在节目单上偷偷画下那颗心,后来节目单不知去向,
她以为永远丢了..."怎么了?"程远走过来,看到她手中的纸,"哦,这个啊,
大学时的旧东西。""这是...你的?"陈小满声音发颤。"应该是吧,
整理东西时随手扔进去的。"程远接过节目单看了看,笑道,"那时候真年轻啊。咦,
这爱心..."他皱眉仔细看了看,"奇怪,我不记得画过这个。
"陈小满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那是她画的,
在她丢失的节目单上。它怎么会出现在程远这里?"算了,不重要。
"程远把节目单随手放在书桌上,"来,帮我装这些文件。"收拾过程中,
陈小满的思绪乱成一团。那个节目单上的爱心,她明明记得自己弄丢了,怎么会在程远这里?
难道他曾经注意到过她?不,不可能,如果注意到,怎么会认不出她?一个小时后,
两个装满文件的箱子被搬到了林小满的公寓。程远环顾她的小客厅,
目光在书架上停留:"你也喜欢村上春树?""嗯,大学时开始的。
"陈小满把箱子放在角落,"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茶吧,谢谢。
"程远走到书架前,"《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我最喜欢的一本。
"陈小满泡茶的手顿了一下。她知道,当然知道。大学时程远在文学社分享会上谈过这本书,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喜欢村上春树,也是她开始读村上的原因。"给。"她把茶杯递给程远,
小心不碰到他的手指。程远接过茶杯,
目光却被书架下层的一个木盒吸引:"这个盒子很精致。"陈小满血液瞬间凝固。
那个盒子里装着她所有关于程远的记忆,包括那张合影。
她下意识挡在书架前:"只是些旧东西。"程远挑眉,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反应。
他抿了口茶,突然问道:"陈小满,我们大学时真的没见过吗?
""学校那么大..."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但最近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程远放下茶杯,走近一步,"尤其是看到你在会议室专注记笔记的样子,特别熟悉。
"陈小满心跳加速。她没想到程远会记得这种细节。大学时她确实总是坐在前排认真记笔记,
希望有一天他能注意到她。"可能...你见过和我相似的人吧。"她勉强笑道。
程远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皱眉:"抱歉,
我得接一下,工作的事。"趁程远走到阳台接电话的空档,
陈小满迅速把那个木盒藏进了卧室。她深呼吸几次平复心跳,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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