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临江市像泡在酸腐的墨汁里。
林深站在文庙街斑驳的牌坊下，白衬衫领口洇着昨夜雨水。
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刺得他眼疼，最新一条短信在04:17分跳出来："临江医院重症监护室费用己欠缴72小时"。
"王世杰..."他咬着后槽牙把手机揣回裤兜，金属边框硌在掌心那道新鲜刀疤上。
三天前信贷部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后，那个梳油头的男人把伪造的贷款合同拍在他面前时，指甲盖还沾着前女友李薇薇的玫红色甲油。
雨又下起来了。
青石板路面的积水倒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倒映着身后"鸿运典当行"鎏金招牌上蜿蜒的雨痕。
当铺橱窗里，半个月前他亲手给李薇薇戴上的蒂芙尼钻戒，此刻正在天鹅绒托盘里泛着冷光。
"先生，死当物品恕不赎回。
"穿唐装的掌柜从老花镜上方瞥他，"不过您要是愿意留下眼角膜..."咚！
拳头砸在防弹玻璃上的闷响惊飞檐角铜铃，血珠顺着裂纹往下淌。
林深转身冲进雨幕，怀里揣着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透，露出母亲病例报告上"尿毒症晚期"几个猩红大字。
巷尾垃圾箱后突然伸出三只沾着泥浆的手。
"林经理这是要去哪啊？
"刀疤脸从阴影里踱出来，蝴蝶刀在指间翻出银花，"虎哥的债，该结了吧？
"林深倒退半步，后腰撞上锈蚀的铁栅栏。
他记得这个声音——上周在银行VIP室，王世杰接电话时扬声器里漏出的就是这个沙哑的嗓音。
"不是说好宽限三天..."话音未落，腹部挨的重拳让他蜷成虾米。
泛着馊味的积水呛进气管，他听见自己肋骨在皮靴下发出脆响。
"王总让我带个话。
"刀疤脸蹲下来，刀刃拍打他惨白的脸，"你妈病房的电源插头，可比呼吸机管子好拔多了。
"玉佩就是在这时开始发烫的。
隔着湿透的衬衫，那枚祖传的蟠龙佩突然活过来似的，在他心口烙下一道游走的灼痕。
林深混沌的视野里，刀疤脸后腰别着的青铜匕首突然浮起一层淡金雾气。
"还看？
"混混揪住他头发往墙上撞，"把你眼珠子..."惨叫声划破雨幕。
林深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右手己经扣住对方手腕命门。
某种沉睡千年的武学记忆在血液里苏醒，他听见颈椎骨在指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当另外两个混混举着钢管扑来时，他的身体比意识先动了。
雨水在视网膜上拖出银色轨迹，掌风扫过之处，钢管竟如面条般扭曲变形。
"鬼...有鬼啊！
"刀疤脸踉跄着逃进巷口，遗落的蝴蝶刀插在砖缝里嗡嗡震颤。
林深跪在血水里剧烈喘息，玉佩的温度渐渐消退。
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纹路，像是古玉沁色渗进了血脉。
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林家祖上是摸金校尉，这玉佩见着真东西才会..."嗡——耳膜突然灌入奇异的蜂鸣。
整条文庙街在他眼中褪去色彩，唯有三十米外某个地摊泛起鎏金光芒。
那团金光穿过雨帘，穿过赝品瓷器的灰白雾霭，凝聚在一尊沾满泥垢的青花笔洗上。
"老板，这个怎么卖？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故意踢了踢摊前的铜香炉。
秃顶摊主正在擦拭汝窑天青釉茶盏，闻言头也不抬："明宣德炉，三万八。
""我说边上那个。
"林深踢了踢锈迹斑斑的铜盆，"家里野猫打翻食碗了。
"摊主这才掀起眼皮打量他：浸血的衬衫领子，青紫的嘴角，还有手背上未愈的烟疤。
嗤笑一声："腌咸菜的破碗，给五十拿去吧。
"扫码付款时，玉佩再次发烫。
林深余光瞥见摊主摸向摊位下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王经理"三个字。
"小兄弟留步！
"摊主突然抓住他手腕，"这底款...莫不是官窑？
"玉佩的灼热首冲天灵盖，林深反手扣住对方虎口。
雨声中响起清晰的骨骼错位声，摊主杀猪般嚎叫起来："撒手！
快撒手！
""银货两讫的规矩，老板不懂么？
"清泠女声混着沉香尾调飘来。
黑色玛莎拉蒂碾过积水停在摊前，车窗降下处，月白旗袍领口缀着的翡翠葫芦坠子晃出一汪碧水。
女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羊脂玉镯磕在窗沿叮咚作响。
"永乐青花云龙纹笔洗。
"她垂眸扫过林深怀中的物件，"苏氏集团出三十万，先生意下如何？
"林深喉结动了动。
雨水顺着女人瓷白的脖颈滑进旗袍盘扣，她胸前的鎏金铭牌在雨幕里清晰可辨——苏明月，临江首富独女，上周刚在财经头条宣布收购缅甸翡翠矿场。
手机突然震动。
到账提示显示"苏氏艺术品投资公司"的同时，街角LED巨幕亮起新闻快讯："苏氏集团千金今日现身文庙街，疑似为海外拍卖会征集...""稍等。
"苏明月忽然蹙眉靠近，玉指拂过他颈间玉佩，"这个纹样，林先生从何处得来？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让林深太阳穴突突首跳。
还没开口，后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五辆黑色路虎堵住街口，王世杰油光水滑的脸从车窗探出来："这不是我们林大经理吗？
听说你妈..."玉佩骤然迸发青光。
林深眼前闪过无数青铜铭文，那些字迹如活蛇般钻入瞳孔。
当他再度睁眼时，三十米外王世杰的西装内袋里，瑞士银行支票上的数字清晰可辨——正是三百万赃款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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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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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转身冲进雨幕，怀里揣着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透，露出母亲病例报告上"尿毒症晚期"几个猩红大字。
巷尾垃圾箱后突然伸出三只沾着泥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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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从阴影里踱出来，蝴蝶刀在指间翻出银花，"虎哥的债，该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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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混沌的视野里，刀疤脸后腰别着的青铜匕首突然浮起一层淡金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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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故意踢了踢摊前的铜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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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踢了踢锈迹斑斑的铜盆，"家里野猫打翻食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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