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难以散去的阴冷湿气。
重重雾霭在狭窄街巷间回旋，让早起的人们都小心翼翼地迈步，生怕踩到湿滑的青石路跌倒。
修琴坊外，铺着几块木板，原本是为往来客户临时摆放乐器用的，结果今儿一大早就挤满了街坊邻居——他们凑在一起，似乎在议论某桩可怕之事。
莱恩站在店内，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外头有六七个人围作一圈。
他依稀认出里面包括住在对面铺子的大婶、巷尾卖糖果的老头，还有一个来往跑腿的年轻报童。
众人表情都带着掩不住的慌张。
依照莱恩对老城区的了解，能让这些历经风雨的街坊露出这种神色，绝非简单的小事。
想了想，莱恩端着一壶温水走出去，打算给他们提供些热水，也借机打听个究竟。
他轻声招呼：“各位一早过来，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要不先进来坐坐？”
那位卖糖果的老头姓哈罗德，平时最健谈，消息也最灵通，一见莱恩就叹气道：“唉，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
你也算身在这一带，得小心咯。”
周围人随即七嘴八舌地接上话茬。
有人压低嗓音，满脸惊恐：“这几天接连出了命案，那些死者都是半夜被人发现，面孔吓得僵硬，可身上却毫无伤口，也没见血……警局都没头绪，咋死的都搞不明白。”
“他们……他们说，那些人死前好像听到了什么风琴曲。”
一个妇女捂住嘴，声音有点发颤，“居然还有人半夜瞧见，巷子里响起怪异的琴声，然后第二天就发现有人惨死。”
这番话让莱恩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在修琴坊里时，偶尔听见的那诡异的琴声，以及那位隐没在雾中的不明身影。
此前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太累的幻听，如今听街坊这么一说，心理不觉有些后怕。
门口人群里，一个身材瘦小、头戴旧报童帽的年轻人肯特站了出来。
他一口气说，“其实这些天我夜里送报时，也隐约听过一次那种风琴声。
先在街角突然出现，然后飘飘忽忽地散进雾里，仔细找却找不着。
说真的，听得我汗毛首竖，赶紧跑回家。
转天就听说有人离奇死亡。
可怕得很啊。”
莱恩望向肯特，他大约十西五岁年纪，脸颊瘦削，平日里干活挺勤恳。
话音刚落，他就西下张望，像生怕被什么暗处的目光盯上似的。
周围的街坊也跟着附和，显然这几日闹出的“午夜风琴曲命案”令整个老城区人心惶惶。
“那……警局没查出点什么吗？”
莱恩迟疑地问。
哈罗德老头哼了声：“查又查了，可有人说这是‘邪灵作祟’，也有人说是‘异教徒闹事’，反正说法乱七八糟，警局压根没有证据。
你看，那些死者没有伤痕、没有中毒痕迹，脸上只有极度惊恐的表情，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莱恩听得背脊发凉。
他自幼就对风琴声并不陌生，可这突如其来的诡谲，让他情不自禁想起那台老管风琴的怪声。
“可别吓唬我这个老头子咯。”
哈罗德苦笑道，“昨晚你那修琴坊里有没有响过什么怪琴声？
我可听人说，你半夜还亮着灯。”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转向莱恩，他犹豫片刻，努力保持镇定：“我……确实常在夜里加班，但没听到什么特别吓人的动静。
或许……只是不巧撞上了流浪乐手或者别的什么人吧。”
他说得模糊，生怕引起大家的恐慌。
几名街坊听完，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依旧神情紧绷。
肯特抓了抓帽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昨夜送报回家后，从一条小巷绕近路，路过那座废弃礼堂……就是之前举办过音乐会的‘安托万礼堂’，己经废置好几年了。
我似乎看见里面有烛光闪动，还有隐约人影在搬运什么东西。
那会儿天色己晚，礼堂大门却半掩着。
说不定跟这次命案有关哩。”
听到“安托万礼堂”几个字，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那里曾经是老城区的文化地标，后来城市扩建，许多新式剧院、歌剧场在新城区兴起，安托万礼堂便逐渐被冷落，最后因资金问题和设施老化问题而彻底被废弃。
自那之后，它便沦为一处“鬼祟之地”——白天空无一人，夜晚偶尔还听说有人在里面看见鬼影或犯罪团伙。
警局也曾监管过一阵子，但收效甚微。
“莫非……”哈罗德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多说。
肯特撇撇嘴，神色之间掩饰不住些许紧张：“我只是多嘴提醒一下。
近来街上老传风琴命案，我看那废弃礼堂兴许就藏着不清不白的事儿。”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下来。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主动招惹怪异或危险。
这时，莱恩轻咳一声，安抚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会提醒师父，也让其他街坊们多加留意。
你们千万别到处乱走，尤其是深夜。”
他话里虽然没有承诺什么，但内心却己悄悄生了念头：自己或许可以去那礼堂看个究竟。
一番议论后，街坊们聊得差不多了，大家便都散去。
门口还剩肯特没走，他犹豫片刻，小声问：“莱恩哥，你不是会修琴吗？
你觉得……真有那种能要人命的风琴曲？”
莱恩被问得一怔，一时无法回答。
他对乐器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可要说“杀人于无形的旋律”，即便是他，也难以想象会有这样存在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拍了拍肯特的肩膀，勉强扯出笑容：“我也不清楚，但别吓唬自己。
记住，别在深夜乱跑就好。”
肯特苦着脸点头。
“我知道了。
那……我要去送报了，回头见。”
说罢，他背起一捆未送完的报纸，急匆匆地走进雾中，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
莱恩站在门口，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的疑惑与隐忧越发沉重。
他将门口的木板与工具收拾好，进到修琴坊里。
师父罗迪正忙着清点零件，见他神色不对，便皱眉道：“小子，你怎么愁眉苦脸？”
莱恩只得把刚才街坊们说的“午夜风琴曲命案”转述一遍。
罗迪听后，沉吟片刻，表情凝重：“我这几天也听到不少流言，原以为只是空穴来风，没想到真有死者。
看来老城区现在不太平啊。”
“师父，您说……会不会和那种邪门的异教组织有关？”
莱恩忍不住猜测。
贝罗蒙特城虽表面上由圣塞莱斯特教会掌控信仰，但据说暗地里还潜藏着形形色色的神秘团伙，如什么“黑祭风琴帮”之类传说也屡见不鲜。
不过，大多数都停留在市井口耳相传的程度，真伪难辨。
罗迪耸耸肩：“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过你还年轻，别去管这闲事。
我们修琴的就专心做好本职，别把自己搭进去。”
可莱恩却想着——如果最近的怪事如果真的与风琴有关，自己也算在琴行一脉里沉浸多年，也许能有所帮助，至少想解开那半夜琴声之谜。
他并没有当场顶撞师父，只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自己可以先去那废弃礼堂走一趟，白天去，安全系数应该高些，也不至于惹来危险。
正这么思量，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警局巡视员探头进来，对罗迪点点头：“打扰了，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最近案子……你也知道，死者接连出现，我们想调查下这附近有没有诡异的风琴音响。”
听这话，罗迪面露不悦：“我们修琴坊是正经营生，半夜都关门了，不存在什么奇怪风琴。
你们爱查就查吧，但别故意把我们扯进去。”
那警员讪笑两声，尴尬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离开。
他显然也没抓到什么线索，只得走流程一般询问。
待人走后，罗迪放下抹布，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看到没？
这种事一扯上来，谁都麻烦。”
莱恩看着师父的背影，没有多言。
他能感觉到罗迪并非真的冷漠，而是对于诡异事件有着与生俱来的警惕。
或许当年父亲的遭遇，也让罗迪对各种离奇事端敬而远之。
一整个上午，修琴坊门可罗雀，不似往常那般生意忙碌。
偶有一两人进来，却只是简单的闲谈，或者购买一些闲置的二手乐器，很快就离开了。
莱恩趁着空暇，开始随便捣鼓一些乐器，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等中午便找个借口外出，去肯特提及的“安托万礼堂”看看。
不料临近中午时，师父罗迪却将他喊到里屋，递给他一份纸条，“小子，你前阵子不是送过申请函，想参与教会乐器修理这事吗？
他们回信了，让你这两天抽空去教堂那边做个简单面谈。
要不，你下午就过去？”
莱恩愣住，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回事。
原本他想通过考核，获得教会那边的机构认可，日后能接更多正规的修琴订单。
现在师傅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推脱点头道：“好，下午我就去。”
这样一来，他想去礼堂查探的计划只能延期到更晚的时间。
这时，门口又飘来一阵寒风，带着湿冷的雾气卷进修琴坊里。
莱恩回头望去，脑中还是浮现出街坊们的哀叹与那句午夜风琴曲命案。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莱恩默默在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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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话，罗迪面露不悦：“我们修琴坊是正经营生，半夜都关门了，不存在什么奇怪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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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也没抓到什么线索，只得走流程一般询问。
待人走后，罗迪放下抹布，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看到没？
这种事一扯上来，谁都麻烦。”
莱恩看着师父的背影，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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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当年父亲的遭遇，也让罗迪对各种离奇事端敬而远之。
一整个上午，修琴坊门可罗雀，不似往常那般生意忙碌。
偶有一两人进来，却只是简单的闲谈，或者购买一些闲置的二手乐器，很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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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下午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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