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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蝉鸣之殇六年级那年的夏天特别热，蝉鸣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像是要把整个村庄都吵醒。许小满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土路上，

汗水顺着她瘦小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小满，今天考试怎么样？

"同村的李婶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笑眯眯地问道。"还行，数学最后一道题没做完。

"小满腼腆地笑了笑，加快了脚步。她得赶紧回家，哥哥小强还在等着她。转过最后一个弯，

家就在眼前了——三间低矮的砖房，屋顶上铺着陈旧的灰瓦，门前有一棵老槐树，

树下是父亲用旧木板钉的一张简陋桌子。小满每天放学回来，

总能看到哥哥小强坐在那里等她。可是今天，树下空荡荡的。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书包带子从肩上滑落也浑然不觉。她跑进院子，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从屋里传来。"妈？

"小满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抓住门框。屋里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母亲跪在地上，

怀里抱着什么。"小满..."母亲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

你哥他..."小满的目光落在母亲怀里那个瘦小的身体上——那是她十二岁的哥哥许小强，

小时候因为发烧没钱没及时医治就成了残疾人的哥哥。此刻他脸色青白，双眼紧闭，

身上还穿着小满昨天给他洗干净的蓝格子衬衫。"哥？"小满颤抖着走过去，

蹲下来碰了碰哥哥的脸。凉的。她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村头王叔在河边发现的..."母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能是想去摘芦苇...你知道他最喜欢用芦苇编小动物..."小满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哥哥还拉着她的衣角说："小满，今天早点回来，我想听你讲学校的事。

"她当时只是匆匆应了一声就跑走了，连头都没回。父亲从里屋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脸色比平时更加蜡黄。他咳嗽了几声，伸手想拉小满，却差点摔倒。小满和母亲赶紧扶住他。

"小强...我的儿啊..."父亲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泪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滚落。

那天晚上，小满躺在木板床上，听着隔壁父母房间里压抑的啜泣声，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想起哥哥教她用芦苇编蚱蜢的样子，想起他因为残疾被村里孩子嘲笑时依然温和的笑容，

想起每次她放学回家，

哥哥总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藏了多久的糖果给她...2 坟前蚱蜢三天后，

村里人帮忙把小强葬在了后山。没有棺材，只用一床旧被子裹着。

小满在坟前放了一只芦苇编的蚱蜢，那是她第一次编成功的作品。从那天起，

家里变得更加安静了。父亲咳得更厉害，常常整夜睡不着觉；母亲的话更少了，

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天黑透了才回来。小满学会了煮饭、洗衣、喂鸡，

做完家务就趴在油灯下写作业，常常写到手指冻得发僵。"小满，别写了，早点睡吧。

"母亲半夜醒来，看见女儿还在灯下用功。"马上就好，这道题做完就睡。

"小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才能不让父母失望。

初中开学那天，父亲强撑着病体送她到村口。

小满穿着哥哥去世那年母亲用旧衣服改的蓝布裙子，背着邻居家给的旧书包，

回头望了望站在尘土中的父亲——他那么瘦，那么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爸，回去吧，

我自己能行。"小满挥挥手，转身走向五里外的乡中学。初中三年，小满每天天不亮就起床，

做好早饭和父亲的药，然后走一个小时的路去学校。放学后，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跑回家帮母亲干活。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们都说她是上县重点高中的料。"小满，

县一中来招生了，班主任推荐了你。"初三那年春天，教数学的王老师把小满叫到办公室，

"但住宿费和生活费...""谢谢老师，我会考虑的。"小满低下头。

她知道家里拿不出这笔钱。那天晚上，她听见父母在里屋低声争吵。"把牛卖了吧，

娃读书要紧。"父亲说。"卖了牛你吃药的钱怎么办？地里的活怎么办？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满推门进去："爸，妈，我不去县里了，就在乡高中读也一样。

"父亲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小满赶紧给他拍背。等缓过气来，

父亲抓住她的手："小满，你哥要是还在...他一定希望你去..."3 寒窗孤影最终，

小满还是去了县一中。母亲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牛，又向亲戚借了些钱。开学那天，

小满带着一床薄被、几件换洗衣服和一大罐咸菜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高中生活比小满想象的还要艰难。除了学习压力，

还有城里同学异样的眼光——他们笑她的口音，笑她洗得发白的衣服，

笑她每顿饭只吃一个馒头就咸菜。但小满不在乎，她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图书馆，

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高二那年冬天，父亲病情突然恶化。小满请假回家时，

看见父亲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肚子却胀得老大。"肝硬化晚期，

可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把小满和母亲叫到门外，低声说。

小满跪在父亲床前，握住他枯枝般的手："爸，你会好起来的，

等我考上大学..."父亲艰难地抬起手，

摸了摸她的头："小满啊...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好生活..."三天后，

父亲在睡梦中安静地走了。那天离小满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两周，离高考还有六个月。

葬礼很简单，几乎花光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母亲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背驼得更厉害了。

"妈，我不上学了，回来帮你种地。"小满收拾书包时说道。"胡说！

"母亲突然提高了声音，这是小满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对她发火，

"你爸临走前最惦记的就是你的学业！你要是敢退学，

我就...我就..."母亲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了起来。小满抱住她瘦小的身躯，

感觉母亲在自己怀里颤抖得像片落叶。回到学校后，小满更加拼命地学习。

她把所有对父亲的思念、对母亲的担忧都转化为学习的动力。夜深人静时，

她常常躲在被窝里咬着嘴唇哭，第二天又肿着眼睛去上课。"许小满，你最近状态不太对。

"班主任张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小满低着头不说话，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你父亲...是不是..."张老师递过纸巾，轻声问道。

小满点点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张老师静静地等她哭完，

然后说："学校有贫困生助学金，我帮你申请。还有，如果你需要，可以搬来教师宿舍住，

省下住宿费。"小满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个好孩子，成绩这么好，

不该被埋没。"张老师拍拍她的肩膀，"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希望看到你考上好大学。

"4 医心归乡高考前三个月，小满搬进了教师宿舍的一间小储藏室。每天凌晨四点，

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借着走廊的灯光背书；晚上宿舍熄灯后，她就在小台灯下做题到深夜。

她的成绩稳步上升，模拟考冲进了年级前五。高考前一周，

母亲托人捎来一罐新腌的咸菜和一双亲手纳的布鞋。

鞋里塞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和一张字条："小满，好好考，妈等你回家。"高考那天，

小满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进考场。答题时，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母亲粗糙的双手，

想起哥哥温柔的笑容...她把所有的思念和爱都倾注在了试卷上。最后一科考完时，

下起了小雨。小满站在校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管结果如何，她尽力了，对得起所有爱她的人。回到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