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的日常(萧灵萧云)最新热门小说_完结小说小哭包的日常(萧灵萧云)

小哭包的日常(萧灵萧云)最新热门小说_完结小说小哭包的日常(萧灵萧云)

作者:简单起个名吧

奇幻玄幻连载

《小哭包的日常》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萧灵朔通,讲述了​新作品出炉,欢迎大家前往番茄小说阅读我的作品,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你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力,我会努力讲好每个故事!

2025-04-13 05:54:48

这世间最痛的,不是死别,而是你终于想起……她曾活过。

第一章:初识

血色残阳笼罩着大森林中部,将白虎族的聚居地染上一层不详的红晕。七岁的朔通头顶那簇鲜艳的红毛在夕阳下如同跳动的火焰,他正专心致志地练习族中长老传授的吐纳之法。

"通儿,天色晚了,回来吃饭。"母亲站在木屋前呼唤。

朔通收势起身,红毛上沾着晶莹的汗珠。他是白虎族百年来唯一一个红毛天才,全族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

深夜,朔通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窗外火光冲天。

"敌袭!是黑狼族和青蛇族联手!"父亲的吼声从屋外传来,"通儿,跟三长老走!快!"

木门被猛地推开,灰毛苍苍的三长老冲进来,二话不说将朔通扛上肩头。小朔通在颠簸中看到族地已成火海,父亲化作白虎真身,率领族人拼死抵抗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父亲!母亲!"朔通哭喊着,却被三长老死死按住。

"记住今晚,记住这血仇。"三长老的声音嘶哑沉重,"你是我们白虎族未来的希望,你必须活下去。"

逃亡路上,五位灰毛长老轮流背负朔通。他们穿过密林,渡过湍流,身后追兵不断。每经过一处险要地形,就有一位长老留下断后。

第三天清晨,朔通发着高烧被最后一位长老藏在树洞中。他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打斗声渐歇,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一双冰凉的手将他拖出树洞,朔通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张狰狞的狼脸。

"红毛小鬼,终于找到你了。"狼妖舔着爪子上的血迹,"你们白虎族已经死绝了,现在就差你——"

狼妖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胸口突然穿出一根翠绿的藤蔓,藤蔓上开满洁白的芍药花。狼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被藤蔓绞碎。

朔通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芍药花丛中。西部森林特有的紫色晨雾笼罩四周,一株异常高大的芍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你醒了。"清脆的女声从花丛中传来。

朔通勉强撑起身子,看到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蹲在花丛间。她穿着由芍药花瓣编织的衣裙,墨绿长发间点缀着几朵小白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左眼如翡翠般碧绿,右眼却是罕见的琥珀色。

"你是谁?我的族人呢?"朔通嗓音沙哑。

少女眼神黯淡了一下:"我叫萧灵。你的族人...我只找到你一个活着的。"

朔通呆住了,眼泪无声滑落。萧灵手足无措地靠近,递给他一片散发着清香的芍药花瓣:"别哭,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朔通看着瘦弱的萧灵,苦涩地摇头,"那么多长老都死了,你怎么保护我?"

萧灵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抬头望向森林深处。她一把拉起朔通:"快躲起来!"

两人刚钻进一丛茂密的灌木,三个狼妖就出现在空地边缘。他们抽动着鼻子,显然嗅到了朔通的气息。

"奇怪,气味到这里就断了。"为首的狼妖疑惑地环顾四周。

萧灵紧紧握住朔通的手,一层几乎不可见的透明光罩从她身上扩散,将两人包裹其中。朔通惊讶地发现,狼妖们的目光几次扫过他们藏身的灌木,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继续往前找!那红毛小鬼跑不远。"狼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萧灵才松开朔通的手,光罩也随之消散。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你的能力?"朔通惊讶地问。

萧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以前我周围的花草都会枯萎,但现在...至少能保护你了。"

朔通看着这个神秘的女孩,第一次感到一丝希望。也许,在这片充满敌意的森林里,他并不完全是孤独的。

第二章:藏

悬崖边的风带着晨露的湿润,拂过萧灵的脸庞。她抱膝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望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这是她和朔通常来看日出的地方。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灵没有回头,只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灵儿,这么早?"朔通在她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他头顶那簇红毛被晨风吹得轻轻晃动,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萧灵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睡不着了。"她轻声说,目光仍固执地钉在地平线上。

朔通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萧灵的头发。这个动作他做了十年,从她还是株怯生生的小芍药时就开始了。但今天,萧灵猛地躲开了。

"怎么了?"朔通困惑地挑眉。

"没...没什么。"萧灵结巴着,耳尖发烫。她不敢告诉朔通,自从上个月看到他光着上身在小溪里洗澡的画面后,她再也无法坦然接受这种兄妹般的亲昵。

朔通耸耸肩,转而谈起他的宏伟计划:"等我把白虎族的仇报了,我要重建白虎族。就在中部森林最高的那座山上,用白色玉石建一座大城..."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红毛在朝阳映照下仿佛在燃烧。

萧灵偷偷看他。十年过去,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他的轮廓更加分明,肩膀宽阔,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当朔通说到激动处挥舞手臂时,衣袖滑落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一股陌生的热流从萧灵心底涌上来。她急忙转开视线,却听到朔通突然说:

"对了,灵儿,你觉得禾婉怎么样?"

萧灵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火禾婉?凤凰族的那个姑娘?"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是啊,她昨天来找你学做糕点,你们不是聊了很久吗?"朔通挠挠头,难得露出几分羞涩,"我觉得她...挺好的。"

萧灵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表情。"嫂子很漂亮,性格也好。"她听见自己说,"哥你眼光真好。"

朔通眼睛一亮:"你也觉得她适合当你的嫂子?"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光洒在两人身上。萧灵在这灿烂的光芒中感到一阵眩晕。"嗯,特别适合。"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我回去准备早饭,你...你再坐会儿。"

不等朔通回答,萧灵已经快步离开。她的眼眶发烫,但绝不能在这里哭出来。绝对不行。

回到小屋,萧灵机械地和面、生火。面粉在她手中被揉捏成团,又被打扁、折叠、再揉捏。就像她的心,被反复揉搓却还要保持完整的形状。

三天后,朔通带着火禾婉正式登门。凤凰族女子一袭红衣,明艳得像一团火。她亲热地拉住萧灵的手:"灵儿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萧灵强迫自己微笑,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看着朔通搂住火禾婉的腰,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去拿茶点。"萧灵匆匆逃进厨房,靠在墙上深呼吸。厨房的架子上摆着一排小木雕,全是朔通的样子——笑的、皱眉的、练功的...这是她这些年偷偷刻的。萧灵抓起一个塞进袖袋,把其余的统统扫进储物袋最深处。

婚礼定在下个月满月之夜。萧灵忙前忙后,亲手缝制喜服、布置新房、准备宴席。她表现得像个最称职的妹妹,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允许自己蜷缩在被窝里无声哭泣。

婚礼前夜,萧灵独自来到悬崖边。满月高悬,她取出袖中的小木雕——那是朔通大笑的样子。月光下,木雕的轮廓变得模糊,就像她记忆中朔通的脸,正在被另一个女人占据。

"哥,你要幸福啊。"她对着虚空轻语,泪水无声滑落。

婚礼当天,萧灵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发间簪着小白花。她站在朔通身边,看着一袭红衣的火禾婉缓步走来,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当司仪高喊"送入洞房"时,萧灵第一个鼓掌欢呼。没人注意到她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染红了袖口。

夜深了,宾客散去。萧灵独自来到初见朔通的那片芍药花丛。十年过去,这里的花更加茂盛,因为萧灵不再是无意识吸收周围生机的灾星,她已经学会控制那股力量。

"新婚礼物..."萧灵喃喃自语,手指抚过一朵盛开的芍药,"该送你什么呢,哥?"

月光下,一个黑暗的念头逐渐成形。萧灵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164族,当年参与屠杀白虎族的仇敌。如果她能亲手了结这段血仇,朔通就不必再背负复仇的重担,可以安心享受他的幸福生活。

"对,就是这样。"萧灵站起身,眼中再无泪光。她摘下一朵芍药别在衣襟上,转身走向小屋。

衣柜最底层,放着一个从未使用过的黑色包裹。萧灵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套夜行衣和一个黑色面具。这是她去年偷偷准备的,本想在朔通遇到危险时使用。

夜行衣很合身,面具完美遮住她独特的面容。萧灵对着铜镜转了一圈,镜中人已经看不出半点那个爱笑的小芍药的影子。

"从今晚开始,"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萧灵只是朔通的妹妹。而复仇的鬼,就由我来当。"

第一站是三十里外的蛇尾族村落。据萧灵所知,他们参与了当年的屠杀,还特别热衷于追杀白虎族幼崽。

夜色掩护下,萧灵轻松潜入村落。她的天赋能力让她能完全隐匿气息,就像一株无害的植物。第一个蛇尾族人在睡梦中被割喉,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眼睛。

杀戮比想象中容易。萧灵发现自己异常冷静,仿佛只是在收割杂草。天亮前,蛇尾族三百二十五口,无一活口。

萧灵站在血泊中,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在享受这个过程。每杀一个仇敌,心中的痛苦就减轻一分。这感觉令人上瘾。

回到小屋附近,萧灵在溪水中洗净血迹,换上平常的衣裙。她对着水面练习微笑,直到看起来毫无破绽才走向小屋。

"灵儿!"朔通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萧灵立刻收势,"这么早去哪了?"

"采蘑菇。"萧灵举起篮子,里面确实装满了新鲜蘑菇,"给嫂嫂做汤。"

火禾婉闻声出来,亲热地挽住萧灵的手臂:"灵儿真贴心。"

萧灵微笑着任她拉着,余光却瞥见朔通脖子上可疑的红痕。她迅速移开视线,专心处理蘑菇。刀刃与案板碰撞的声音掩盖了她骤然加速的心跳。

当晚,萧灵再次穿上夜行衣。这次的目标是鼠头族。与前夜不同,鼠头族有所警觉,设下了埋伏。

萧灵中了三箭,左肩被刺穿,但她不在乎。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当最后一个鼠头族人倒下时,萧灵已经成了血人。她拖着伤腿回到藏身处,用烧红的匕首烙在伤口上止血。

"不能留下血迹..."她咬着木棍闷哼,眼前一阵阵发黑。

天亮前,萧灵勉强处理完伤口,换上干净衣裙回到小屋。火禾婉正在准备早餐,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灵儿,你不舒服吗?"

"有点着凉。"萧灵勉强笑笑,"睡一觉就好。"

朔通伸手摸她额头:"这么烫!我去找大夫。"

"不用!"萧灵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又在火禾婉疑惑的目光中急忙松开,"我...我自己就是草药化形,知道怎么调理。休息几天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萧灵过着双重生活。白天是朔通乖巧的妹妹,夜晚是冷酷的复仇者。她的伤势越来越重,但恢复速度也越来越快——似乎每次濒临死亡后,体内的某种力量就会觉醒更多。

三个月后,萧灵已经灭了十七族。森林里开始流传"黑衣修罗"的传说,有人说那是不甘死去的白虎族亡魂,有人说那是天降的惩罚。

朔通也听说了传闻,但他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总爱躲在他身后的小芍药。"灵儿最近好像瘦了。"某天夜里,他对火禾婉说。

火禾婉点点头:"她总说不饿,把肉都留给我们。真是个贴心的妹妹。"

朔通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火禾婉的吻很快让他忘记了这丝疑虑。

与此同时,森林深处的某个山洞里,萧灵正对着水洼处理伤口。她的左眼被毒液灼伤,暂时失明;肋骨断了三根,每次呼吸都像刀割。但最让她痛苦的不是这些。

水洼倒映出的那张脸,已经陌生得让她害怕。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的东西。嘴角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自然上扬。

"还剩一百四十七族..."萧灵对着水中自己低语,绑好最后一处绷带。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那缕红毛——朔通当年送给她的信物——轻轻贴在唇边。

这是她唯一允许自己表现的软弱。片刻后,萧灵重新戴上面具,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章:修罗

雨水冲刷着萧灵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股铁锈味。她靠在树干上喘息,右腹的伤口汩汩冒着血,将脚下积水染成淡红色。这是今晚第七个狼牙族战士留下的纪念。

"还剩三个..."萧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匕首咬在口中,撕下衣摆紧紧绑住伤口。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比起一个月前被熊爪族长老一爪掏穿左肩的伤,这还算不了什么。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萧灵屏住呼吸,身形渐渐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不动,就连最敏锐的猎犬也嗅不到她的气息。

五个狼牙族战士手持火把跑过,为首的男子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那恶魔肯定跑不远!"他咆哮着,"敢来我们狼牙族撒野,今晚一定要剥了她的皮!"

萧灵等他们跑远,才无声地滑下树干。她早知道狼牙族擅长追踪,特意选了这片松树林——松脂的气味能掩盖血腥味。但时间不多了,天亮前她必须解决剩下的目标,然后赶回小屋扮演朔通乖巧的妹妹。

狼牙族长的帐篷灯火通明。萧灵趴在附近的草丛里观察,雨水顺着她的面具边缘滴落。帐篷外站着四个守卫,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我说了应该联合其他族一起对付那个疯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吼道,"短短三个月灭了十七族,下一个就是我们!"

"联合?呵,鼠头族被灭那晚,隔壁的蜥尾族可曾出手相助?"另一个声音冷笑,"各人自扫门前雪,这就是森林的法则。"

萧灵眯起眼睛。她认得第二个声音——狼牙族长狼烈,当年屠杀白虎族的先锋之一。据说他特别喜欢收集白虎族的牙齿,朔通的父亲就有一颗犬齿被做成了他的项链。

雨越下越大,守卫们开始抱怨。萧灵趁机绕到帐篷后方,指尖生出细长的藤蔓,悄悄掀开一角。帐篷里,狼烈正背对着她,脖子上的白虎牙项链在灯光下

萧灵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就是现在!

她如鬼魅般滑入帐篷,匕首精准地刺入最近一个长老的后心。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第二个长老刚转身,喉管已被割断。

"黑衣修罗!"第三个长老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油灯。帐篷内顿时一片漆黑。

萧灵早已记住每个人的位置。她矮身躲过狼烈挥来的利爪,匕首向上斜刺,穿透他的下巴直入脑髓。狼烈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萧灵迅速割下他颈间的项链,塞进贴身的布袋。

外面的守卫听到动静冲进来,被埋伏在门边的萧灵一一解决。最后一个年轻守卫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吓得尿了裤子。萧灵的匕首抵在他喉咙上,却迟迟没有划下去。

"求、求求你..."少年颤抖着,"我、我去年才成年...没、没参与过白虎族..."

萧灵的手微微发抖。三个月来,她第一次犹豫。但朔通浑身是血躺在废墟中的画面立刻浮现在眼前。

"你们杀白虎族的孩子时,可曾手软?"她压低声音问道,匕首往前送了半寸。

少年面如死灰:"我、我真的不知道..."

萧灵突然收回匕首,一脚将他踹出帐篷。"滚!若再让我看见你佩戴白虎族的任何东西,必取你性命!"

少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萧灵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她知道自己心软了,但今晚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狼牙族失去族长和三位长老,短期内构不成威胁。

回程的路上,萧灵的脚步越来越沉。右腹的伤口重新裂开,血顺着腿流到脚踝,在身后留下淡淡的痕迹。她不得不在溪边停下,用烧红的小刀再次烙住伤口。

"呃啊——"压抑的惨叫惊起几只夜鸟。萧灵满头冷汗地瘫在岸边,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必须赶快回去了,朔通会发现她不在床上。

小屋静悄悄的,萧灵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进自己房间。刚换下血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灵儿?你醒了吗?"朔通的声音。

萧灵迅速把面具和夜行衣塞到床下,拉高被子遮住右腹的绷带。"醒了,哥。"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刚睡醒。

门开了,朔通端着早餐进来。"你最近总是睡懒觉,"他笑着说,"禾婉做了你爱吃的松饼。"

萧灵贪婪地嗅着香甜的气息。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每次重伤后都食欲全无。"谢谢嫂子。"她小声说,接过盘子。

朔通在床边坐下,突然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萧灵心跳漏了一拍。"可能...可能是月事来了。"她编了个女性最常用的借口。

"哦。"朔通尴尬地挠挠头,红毛跟着晃了晃,"那、那你多休息。禾婉说红糖姜茶一会儿给你送来。"

等朔通离开,萧灵才松了口气。她勉强吃了几口松饼,却全吐了出来。右腹的伤可能比想象中严重,内脏也许受损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灵白天卧床养伤,晚上继续她的复仇。伤势拖慢了进度,但三个月后,她还是完成了目标——164族仇敌,全灭。

最后一场战斗异常惨烈。十六个残族联合起来,设下天罗地网等她入瓮。萧灵明知是陷阱,还是义无反顾地闯了进去。

那一战,她断了三根肋骨,右眼几乎失明,左腿被斩断一半筋腱。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萧灵也倒在血泊中,意识渐渐模糊。

"要死了吗..."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感到解脱。至少朔通安全了,他可以和火禾婉幸福地生活,不必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是她做的。

就在萧灵闭上眼睛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托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是不要命的小家伙。"一个清朗的男声说。

萧灵想挣扎,却连手指都动不了。恍惚间,她看到一张俊美如谪仙的面容,金线绣边的白袍在风中飘动...

再次醒来时,萧灵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简朴但整洁,窗外传来鸟鸣。她试着动了动,全身各处立刻传来剧痛。

"醒了?"屏风后转出一个白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贵气。"别乱动,你的伤我刚处理好。"

萧灵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红雪,仙界七皇子。"男子倒了杯水递给她,"下凡游历时恰好看见你和那帮人打架,精彩得很。"

仙界皇子?萧灵心中警铃大作。她这种满手血腥的人最怕遇到这些正道人士,何况对方还是皇子。

"多谢相救。"她挣扎着起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红雪按住她:"以你现在的状态,出门不到百步就会倒下。"他指了指萧灵身上的绷带,"断了三根肋骨,左腿筋腱断裂,右眼角膜受损,还有内出血...你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萧灵沉默了。她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但必须回去。朔通会发现她不见了...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红雪突然问:"那个白虎族的小子,值得你这么做吗?"

萧灵猛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红雪笑了笑:"你昏迷时一直攥着那缕红毛喊'哥'。再加上这三个月'黑衣修罗'的传闻...不难猜。"他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我对凡间恩怨没兴趣。"

萧灵稍稍放松,随即又紧张起来:"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三天!朔通一定急疯了。萧灵再次尝试起身,这次成功了,尽管疼得眼前发黑。

红雪摇摇头,递给她一根手杖:"固执的丫头。至少让我帮你治疗一下眼睛。"

他指尖凝聚一点金光,轻轻点在萧灵右眼上。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灼痛,视力渐渐恢复。

"谢谢。"萧灵真诚地说。她犹豫片刻,从贴身的布袋里掏出那缕红毛,"这个...能帮我施个保护咒吗?很简单的,只要戴着的人遇到危险时能有所感应..."

红雪挑眉:"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想保护别人?"但在萧灵固执的目光下,他叹了口气接过红毛,念了几句咒语。红毛微微发光后又恢复原状。

"只能预警,不能防御。"红雪强调,"而且范围不超过百里。"

萧灵感激地点点头,将红毛小心收好。她拄着手杖一步步挪向门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等等。"红雪叫住她,递过一个小瓶子,"止痛药,仙界特产。别死了,丫头,我还想看看你能闹出多大动静呢。"

萧灵接过药瓶,头也不回地走入夜色中。

回到小屋附近,萧灵停下脚步。屋内灯火通明,传出朔通和火禾婉的说笑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她愣在原地,这才注意到门上挂着红布——火禾婉生孩子了?

萧灵悄悄靠近窗户,透过缝隙看到朔通抱着一个襁褓,满脸幸福。火禾婉靠在床头,虽然疲惫但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要是灵儿在就好了,"朔通突然说,"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火禾婉点点头:"也不知道她闭关还要多久..."

萧灵捂住嘴,眼泪无声滑落。原来他们以为她在闭关...也好,这样就不会担心了。她看着屋内温馨的一幕,既欣慰又心碎。

朔通逗弄着婴儿:"小家伙,等你姑姑回来,一定会给你带好多礼物..."

萧灵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离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尽管每一步都让肋骨的伤处传来剧痛。

够了,已经够了。朔通有了自己的家庭,过得很幸福。而她满手血腥,满身煞气,只会给他们带来灾厄。

在初见朔通的那片芍药花丛中,萧灵跪倒在地,终于放声大哭。十年相伴,就此别过。

"再见了,哥。"她对着夜空轻语,擦干眼泪站起身,向着与小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黑衣修罗消失了,连同那个爱笑的小芍药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四章:坠

五年了。

萧灵蹲在树梢,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远处的城池。朔通的旗帜在城头飘扬,红底金纹,中央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这座"白霄城"如今已是西部森林最强大的势力,而它的主人正在校场上检阅军队。

风吹起萧灵的兜帽,露出她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右眼下方多了一道疤,是两年前被蝎尾族长老临死反扑留下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面具——那上面现在布满了划痕,就像她破碎不堪的灵魂。

五年前离开后,萧灵本打算彻底消失。但当她听说朔通开始向西部扩张时,又忍不住暗中跟随。西部是双头蟒族的地盘,其首领双邪修为接近仙阶,阴险狡诈。朔通虽已是凡间顶尖高手,对上双邪仍凶多吉少。

"再帮最后一次。"萧灵对自己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缕红毛。红雪施的法术很灵验,每当朔通遇到危险,红毛就会微微发热。

树下传来脚步声,萧灵立刻隐入阴影。两个士兵边走边聊:

"听说了吗?宗主明天要亲自带队攻打蟒牙关。"

"这么快?不是说等青龙族的援军到了再行动吗?"

"好像是夫人做了个噩梦,梦见宗主浑身是血...宗主为了安她的心,决定速战速决。"

萧灵的心猛地揪紧。蟒牙关是双头蟒族的老巢,地形险恶,机关重重。她轻轻跃下树梢,向着蟒牙关方向疾驰而去。

夜幕降临时,萧灵已经站在蟒牙关外的山崖上。关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巡逻的蟒族士兵。她的目光锁定在中央那座最大的黑色帐篷上——双邪一定在那里。

潜入比想象中容易。双头蟒族太过自信,认为没人敢来送死。萧灵如幽灵般穿梭在阴影中,很快接近了主帐。帐内传出交谈声:

"消息可靠?白虎小子明天真的会来?"

"千真万确,我们在白霄城的探子亲眼看到他们在准备粮草。"

一阵阴冷的笑声:"好,很好。让他们来,正好试试我新研制的万蛇毒阵..."

萧灵眯起眼睛,轻轻在帐篷上划开一个小口。帐内,双邪正对着沙盘布置。他身形瘦高,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脖子上赫然长着两个脑袋——一个阴鸷中年,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

"这里,还有这里,埋下毒囊。"老者脑袋指挥着,"等他们进入峡谷,万箭齐发,毒雾弥漫...嘿嘿,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萧灵悄悄退开。她必须警告朔通,但直接现身解释不清这五年的去向。思索片刻,她有了主意。

黎明时分,萧灵换上了一套蟒族士兵的装束,混入了巡逻队。天色大亮时,远处传来号角声——朔通的军队到了。

战斗一触即发。蟒族佯装败退,将朔通的人马引入峡谷。萧灵看到朔通一马当先,红毛在晨风中飞扬,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比五年前更加英武,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坚毅,眼中燃烧着战意。

峡谷两侧突然升起绿色烟雾,蟒族士兵纷纷戴上特制面罩。朔通的队伍顿时大乱,马匹嘶鸣着倒地,士兵们捂住口鼻咳嗽不止。

"中计了!撤退!"朔通高喊,但退路已被巨石封死。

双邪的两个脑袋同时发出刺耳大笑:"朔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崖壁飞掠而下,手中长刀划出一道银色弧光,精准斩断了双邪手中的毒囊控制器。

"什么人?!"双邪暴怒。

黑影落地转身,正是伪装成蟒族士兵的萧灵。她没有回答,而是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向空中。粉末与毒雾接触的瞬间,发出嘶嘶声响,绿色渐渐褪去。

"解毒粉?!"双邪的老者脑袋尖叫,"杀了她!"

数十名蟒族士兵扑向萧灵。她身形如鬼魅般闪烁,每一刀都带走一条性命。但这远远不够,更多的敌人涌来。萧灵瞥见朔通正带人试图突围,却被毒雾削弱了大半战力。

"必须引开他们。"萧灵心一横,突然用本来的声音高喊:"双邪!你这个长两个脑袋的畸形儿!当年被我斩杀的蝎尾族长是你相好吧?他死前可是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双邪的两个脑袋同时扭曲:"是你?!黑衣修罗!"他立刻分出一半兵力围剿萧灵。

萧灵边战边退,故意露出破绽让双邪以为她力有不逮。果然,双邪亲自追来,两个脑袋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她:"我要把你泡在毒液里慢慢折磨!"

萧灵将双邪引到悬崖边,假装被石头绊倒。双邪狂笑着逼近:"跑啊,怎么不跑了?"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双邪老者脑袋的眼睛。

"啊!"双邪惨叫着转身。悬崖另一端,朔通手持长弓,红毛在风中如火焰般跳动。

"你的对手是我。"朔通冷冷地说,又射出一箭。

萧灵趁机爬起,想从侧翼支援。但她低估了双邪的狡猾——那支箭根本没伤到他,只是演戏引她放松警惕。萧灵刚迈出两步,背后突然一凉,一截刀尖从她腹部穿出。

"灵儿!"朔通惊呼。

萧灵愣住了。五年不见,朔通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伪装后的她。这一愣神让她又挨了双邪一掌,整个人飞出去,重重撞在崖壁上。面具应声而裂,露出她苍白的脸。

朔通的瞳孔骤然收缩:"真的是你..."

双邪可不管这些,他狞笑着挥刀砍向朔通。萧灵强忍剧痛,扑过去用身体撞开双邪。两人一起跌落悬崖,半空中萧灵死死抱住双邪,用尽全力将匕首捅进他的心脏。

"一起死吧,怪物。"她在他耳边轻语。

下落过程中,萧灵看到朔通不顾一切地跟着跳下悬崖,伸手想抓住她。这个傻子...她想着,意识渐渐模糊。

冰冷的水流冲击着全身。萧灵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双邪的尸体在不远处沉浮,已被河水冲走。她挣扎着游向岸边,每动一下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爬上河岸后,萧灵瘫在碎石滩上大口喘息。腹部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但奇迹般地不再流血。她试着坐起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呻吟声。

朔通!他也掉下来了!

萧灵连滚带爬地挪过去。朔通躺在河边,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额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还活着,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哥..."萧灵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缩了回来。她现在是满手血腥的修罗,而朔通是受人敬仰的白虎宗主。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兄妹了。

但眼下救人要紧。萧灵咬牙将朔通拖到一处干燥的岩洞,生起火堆。她熟练地接好朔通的腿骨,用随身携带的药粉处理伤口。当撕开朔通的上衣时,她倒吸一口冷气——他胸前有一大片淤青,应该是跌落时撞到了石头,可能有内伤。

"需要...回阳草..."萧灵喃喃自语,环顾四周。这种草药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岩洞深处或许有。

她扶着岩壁艰难地向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腹部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果然,在洞窟尽头的一处缝隙中,几株回阳草静静生长。萧灵小心采摘,却在转身时脚下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就这样...结束也不错..."她意识模糊地想,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株救命的草药。

不知过了多久,萧灵感到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

"灵儿?灵儿!醒醒!"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朔通焦急的脸近在咫尺。他已经醒了,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药..."萧灵艰难地举起手中的回阳草。

朔通接过草药,却没有立即使用,而是先检查萧灵的伤势。当他看到腹部那个对穿的伤口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灵想回答,却咳出一口血。朔通手忙脚乱地嚼碎回阳草,一半敷在她的伤口上,一半喂她服下。

"别说话,先疗伤。"朔通脱下外衣垫在萧灵头下,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

药效渐渐发作,萧灵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她有了些力气,试着坐起来,却被朔通按住。

"别动!伤口会裂开。"朔通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现在,告诉我这五年你去哪了?为什么扮成黑衣修罗?为什么...要救我?"

萧灵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我...只是路过..."

"撒谎!"朔通猛地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双邪叫你黑衣修罗,他认识你。而且你刚才用的解毒粉,是专门针对蟒族毒雾的,显然早有准备。"

萧灵沉默了。她可以继续编造谎言,但在朔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前,她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她终于说,"从...从你成亲那晚开始。"

朔通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变成难以形容的复杂:"那些被灭族的...都是你做的?"

萧灵点点头,突然觉得无比轻松。秘密说出来的感觉真好,哪怕代价是朔通的厌恶。

但朔通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他一把将萧灵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伤口发疼。

"你这个傻丫头..."他的声音颤抖着,"164族,几千条人命...你怎么敢独自承担?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

萧灵僵住了。朔通没有厌恶她,没有唾弃她满手血腥...他在心疼她。这个认知让她的眼泪决堤而出,五年来的委屈、痛苦、思念,全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不想...打扰你和嫂子的生活..."她抽噎着说,"我身上煞气太重...会给你们带来不幸..."

朔通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听着,灵儿,你永远是我的家人。这五年,禾婉每天都念叨你,孩子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姑姑'..."

孩子...萧灵想起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自以为是地为朔通做决定,却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对不起..."她小声说。

朔通摇摇头,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早该发现你的心意,早该..."

他的话戛然而止。萧灵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得她几乎窒息。朔通也感觉到了,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

岩洞外,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朔通,出来受死!"

朔通皱眉,低声问萧灵:"你仇家?"

萧灵摇头,脸色惨白。她认得这个气息——五年前红雪救她时,曾短暂释放过类似的威压。这是仙人的气息!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岩洞。半空中,一个浑身笼罩在火焰中的身影凌空而立,威压如实质般令人膝盖发软。

"禾火景仙君..."萧灵倒吸一口冷气。她曾听红雪提起过,这是火禾婉的祖父,仙界掌管火元素的仙君!

火焰渐渐散去,露出一个红发红须的老者。他面容威严,眼中跳动着真实的火焰,目光如刀般刺向朔通。

"背信弃义之徒!"禾火景怒喝,"我孙女待你一心一意,你竟与这妖女纠缠不清!"

朔通一脸茫然:"仙君明鉴,我与灵儿只是兄妹..."

"放屁!"禾火景一挥手,一道火鞭抽在朔通身上,将他打飞数丈,"她看你的眼神哪像妹妹?你跳崖救她时哪像兄长?"

萧灵扑到朔通身边,检查他的伤势。还好,只是皮肉伤。她抬头怒视禾火景:"仙君若要责罚,冲我来!是我一厢情愿,朔通哥毫不知情!"

禾火景冷笑:"好一对痴情男女。今日我便成全你们,一起上路吧!"他掌心凝聚出一团炽白的火焰,温度之高让周围的岩石开始融化。

萧灵知道,这是仙界的净世天火,凡人触之即化为灰烬。她绝望地看向朔通,却发现他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眼中毫无惧色。

"不..."萧灵突然笑了,笑容凄美而决绝。她迅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这是她作为花灵的本命法术——移花接木。

禾火景的火焰呼啸而来。萧灵纵身一跃,挡在朔通身前。火焰吞没了她,却在接触朔通的瞬间被一层淡绿色的光罩弹开。

"灵儿!"朔通嘶吼着扑向那团火焰。

火焰散去,萧灵单膝跪地,全身焦黑,却奇迹般地还活着。她咳出一口鲜血,抬头看向震惊的禾火景:"仙君...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禾火景眯起眼睛:"花灵的本命护体术?你竟用千年修为硬接我一击?"

萧灵艰难地点头:"朔通...真的...只把我...当妹妹...是我...自作多情..."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求仙君...不要...迁怒于他..."

禾火景沉默片刻,突然抬手又是一道火焰:"那你就再接一次试试!"

这次火焰直冲朔通而去。萧灵不假思索地再次挡在前面,双手结印。但她的灵力已经耗尽,这次再没有奇迹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火焰被一柄折扇挡下。

"火景兄,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萧灵模糊地看到一袭白衣挡在面前——是红雪!

禾火景皱眉:"七皇子?此事与你何干?"

红雪摇着折扇笑道:"这丫头欠我一条命,可不能让你随便打杀了。"

两位仙人对峙着,最终禾火景冷哼一声:"罢了,看在七皇子面上,饶你们一命。但若再让我发现你们纠缠不清..."他没有说完,身形渐渐消散在空中。

红雪转身查看萧灵的伤势,啧啧摇头:"你这丫头,怎么每次见你都半死不活的?"

萧灵想笑,却喷出一口血,倒在赶来的朔通怀里。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还强撑着对红雪说:"求你...抹去...他的记忆..."

朔通惊恐地抱紧她:"不!灵儿,不要!"

红雪挑眉:"你确定?"

萧灵艰难地点头:"这样...对他...最好..."

红雪叹了口气,指尖亮起金光。朔通拼命挣扎,却被仙法定住动弹不得。

"灵儿!不要这样!我求你!"朔通的声音撕心裂肺,"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萧灵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抚上朔通的脸:"因为...你值得...被好好...爱着..."

金光闪过,朔通的眼神变得茫然,然后昏了过去。红雪接住他,对萧灵说:"我只抹去他关于你为救他而受伤的记忆,其他的保留。这样可好?"

萧灵感激地点头,随即陷入黑暗。

第五章:忘

黑暗。无边的黑暗。

萧灵漂浮在这片虚无中,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远处有一点微光,她本能地向那里游去。光点渐渐扩大,变成一扇雕花木门的形状。

门开了,刺眼的白光中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哥...?"萧灵嘶哑地呼唤。

"醒了。"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不是朔通。

视线渐渐聚焦,萧灵看到红雪正俯身查看她的情况,俊美的脸上带着难得的严肃。这是一间简朴的竹屋,窗外鸟语花香,显然已不在凡间。

"我...死了吗?"萧灵艰难地开口,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过。

红雪递来一杯晶莹的液体:"差点。喝了这个。"

液体入喉,如清泉滋润干涸的土地。萧灵感到一丝力气回到身体里,她试着坐起来,全身却像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

"别乱动。"红雪按住她,"你全身经脉断了七成,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记忆如潮水涌来——悬崖、双邪、禾火景的净世天火...朔通!

"朔通呢?"萧灵猛地抓住红雪的手腕,"你把他怎么了?"

红雪挑眉:"按照你的要求,抹去了相关记忆,送他回家了。"他顿了顿,"顺便治好了他的伤,免得你那缕红毛又发烫。"

萧灵松了口气,随即被一阵剧痛袭击。她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疼吗?"红雪的声音难得柔和,"你强行接了两记净世天火,没当场魂飞魄散已经算你命大。"

萧灵咬着嘴唇点头。疼,当然疼。但比起心里的痛,这肉体的疼痛反而成了种解脱。

"为什么这么做?"红雪突然问,"那个白虎小子值得你连命都不要?"

萧灵望向窗外。一株芍药在微风中摇曳,洁白的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像少女羞涩的脸颊。

"小时候...他总把最好的肉留给我。"萧灵轻声说,"明明自己也很饿,却说我正在长身体..."她笑了笑,眼泪却滑落下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连个像样的新婚礼物都给不起..."

红雪沉默地听着,眼神复杂。

"后来我想通了。"萧灵继续说,"替他扫清仇敌,让他能安心生活,就是最好的礼物。"她抬头看向红雪,"你能理解吗?"

红雪别过脸:"愚蠢。"

萧灵不以为意,转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个月。"

"什么?!"萧灵挣扎着要起来,"我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红雪冷笑,"看他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他按住萧灵的肩膀,"你的煞气已经侵入心脉,再不调理就要堕入魔道了。"

萧灵僵住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隐约有黑丝游动,那是杀戮过重的标志。

"我...会伤害他吗?"她颤抖着问。

红雪叹了口气:"短期内不会。但我建议你别再见他,对你们都好。"

萧灵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好。"她摸了摸胸口,那缕红毛还在,"能...能让我最后看他一眼吗?就一眼。"

红雪犹豫片刻,挥手幻化出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白霄城的景象——朔通正在校场操练士兵,红毛在阳光下如火般耀眼。他看起来健康强壮,左腿的伤完全好了,额头上也没有疤痕。

火禾婉抱着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站在一旁,男孩兴奋地喊着"爹爹",朔通回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萧灵贪婪地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抚过水镜中朔通的脸。

"他很好,这就够了。"她收回手,水镜随之消散。

红雪观察着她的表情:"后悔吗?抹去他的记忆。"

萧灵摇头:"不后悔。"一滴泪却落在手背上。

三个月后,萧灵勉强能下床行走。她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不仅因为伤势过重,还因为体内那股莫名的煞气在不断侵蚀。红雪每天都会来为她疗伤,有时带着珍稀的仙药,有时只是静静地陪她看日落。

这天,红雪带来一个消息:"朔通统一了整个森林,被尊为'白霄帝君'。"

萧灵正在侍弄窗台的芍药花,闻言手指一颤,碰掉了一片花瓣。她小心地拾起花瓣,放在掌心轻轻抚摸:"他从小就想做一番大事业。"

"还有,"红雪犹豫了一下,"他快要突破凡境了,最多百年就能飞升。"

萧灵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那很好...仙界适合他。"

"你呢?"红雪突然问,"你本就是花灵,修为也早已足够,为何不飞升?"

萧灵苦笑,指了指自己身上游走的黑丝:"带着一身煞气飞升?怕不是刚过天门就会被雷劈死。"

红雪若有所思:"未必,你救过我,我可以帮你。"

萧灵惊讶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红雪不自在地别过脸,"本皇子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第二天,红雪带萧灵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谷中央有个清澈的水潭,水面泛着淡淡的金光。

"净灵潭,"红雪介绍,"能洗涤灵魂污秽。你进去泡着,我来引导。"

萧灵迟疑地踏入潭水,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随着红雪念咒,潭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将她包围。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比净世天火更甚,仿佛有人正在一寸寸剥离她的皮肤。

"忍住!"红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是唯一的方法!"

萧灵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黑气从她体内被强行抽出,在潭水中化为丝丝缕缕的烟雾消散。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当红雪终于停手时,萧灵已经奄奄一息。

"成功了..."红雪将她抱出水面,声音中带着疲惫,"煞气已除,你可以飞升了。"

萧灵虚弱地点头,随即陷入昏睡。

又过了半年,萧灵的身体终于恢复到可以承受飞升之劫的程度。红雪为她准备了一处僻静的山巅,布下防护阵法。

"记住,"飞升前红雪叮嘱,"到了仙界直接去百花谷报到,别到处乱跑。你身上还有暗伤,需要专门调理。"

萧灵感激地点头:"红雪,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红雪摆摆手:"少肉麻。快去吧,你的朔通哥还等着你将来在仙界接应呢。"他顿了顿,"虽然他不记得你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萧灵心里。她勉强笑了笑,转身走向阵法中央。

天雷如期而至。第一道劈下时,萧灵就意识到不对劲——这威力远超红雪描述的普通飞升劫。第二道落下,她刚刚愈合的经脉再次断裂。第三道、第四道...当第九道天雷劈下时,萧灵已经倒在地上,全身焦黑。

红雪在阵外焦急万分,却无法干预。飞升劫必须自己承受,否则前功尽弃。

就在萧灵即将放弃时,体内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血液变成了淡金色,所过之处伤势迅速好转。最后一道天雷劈下,萧灵被金光包围,缓缓升向天空。

朦胧中,她看到红雪震惊的表情,和他腰间的龙纹玉佩正发出刺目的光芒...

仙界,天门。

萧灵踉跄着落地,全身疼痛欲裂。守门的天兵看到她,先是例行公事地查验,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

"煞气这么重也能飞升?"一个天兵嘀咕。

"嘘,她好像是那位带进来的..."另一个指了指萧灵腰间挂着的玉佩——红雪临别所赠。

萧灵勉强按照红雪的指示,向百花谷方向走去。但刚离开天门不久,她就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体内的暗伤在飞升过程中全面爆发,加上天雷的伤害,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要死在这里了吗..."萧灵苦笑着想,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感到有人靠近,接着被轻轻抱起。来人身上有淡淡的药香,让她的疼痛减轻了些。

"真是一个不要命的。"熟悉的清朗声音在头顶响起。红雪?他怎么会在仙界?

萧灵想睁眼确认,却彻底陷入了黑暗。

百年时光,在仙界不过弹指一挥间。

当朔通携火禾婉飞升时,场面隆重壮观。白虎仙族派了十二位长老迎接,仙帝也赐下贺礼。作为凡间一代雄主,朔通直接被授予"白霄将军"的封号,统领一方天兵。

而此时的萧灵,却蜷缩在仙魔交界处的一个山洞里,浑身笼罩在业火之中。飞升后的她因伤势过重无法在仙界正常生活,又因身染业火被误认为魔头,只能在这片无人地带苟延残喘。

偶尔,她会偷偷靠近仙界边缘,远远望一眼朔通的府邸。看着他与火禾婉出双入对,看着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每当这时,体内的业火就会烧得更旺,但她甘之如饴。

"哥,你看,"萧灵对着虚空轻语,手中摩挲着那缕红毛,"我们都在仙界了。"

山洞外,一株野芍药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第六章:业火

仙界与魔界的交界处,终年弥漫着灰紫色的雾气。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天空永远呈现一种病态的暗红色。萧灵蜷缩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里,双臂环抱着膝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业火又在焚烧她的五脏六腑。

自从百年前飞升仙界,这团火就一直在她丹田燃烧。起初只是偶尔的刺痛,如今却成了日夜不休的折磨。萧灵知道原因——她杀戮太重,即使红雪用净灵潭洗去了表面煞气,那些亡魂的怨念却早已融入血脉。

"再忍忍..."她对自己说,手指深深掐入大腿。淡金色的血液渗出,竟短暂地压制了体内的火焰。这是她偶然发现的缓解方法,虽然效果越来越弱。

洞外传来脚步声。萧灵迅速擦去血迹,拉紧斗篷的兜帽。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是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却是纯黑色的——典型的魔界混血儿。

"大人,"男孩恭敬地行礼,"东边的哨塔建好了,按您的要求,可以俯瞰整个仙魔平原。"

萧灵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辛苦了,小五。给你母亲带回去。"

男孩眼睛一亮,小心地接过丹药:"谢谢大人!我娘说您的药比仙界的还灵!"

萧灵嘴角微微上扬。三年前她刚来到这片无人区时,救了这个被魔气侵蚀的混血男孩和他垂死的母亲。作为回报,母子俩成了她最忠实的助手。

"还有..."小五犹豫了一下,"巡逻队报告说,仙界那边最近动静很大。好像是什么大人物飞升了,白虎仙族正在筹备庆典。"

萧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朔通...他终于来了。

"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你回去吧,明天不用来了,我要闭关几天。"

男孩离开后,萧灵终于允许自己颤抖。百年等待,百年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刻。她艰难地站起身,走向洞穴深处的一个隐秘石室。

石室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图纸和模型——那是一座宗派的微缩景观。主殿、练武场、药园、藏书阁...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这是萧灵根据朔通儿时的描述,一点一点还原的他梦想中的家园。

"哥,你看,"萧灵轻声对空气说,手指抚过微缩模型,"我说过会在仙界等你..."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缕红毛。百年过去,这撮毛发依然鲜亮如初,全靠她每日用灵力温养。红毛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这是红雪施的法术,说明朔通已经到了仙界,而且就在百里之内。

"是时候了。"萧灵喃喃自语。

第二天黎明,萧灵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灰色长袍,戴上了特制的银白色面具——这面具能遮掩她身上业火的气息。她沿着隐蔽的小路来到一座隐藏在群山中的建筑群前。

"宗主!"守卫的弟子们齐声行礼。

萧灵微微颔首。这些人都是她在仙魔交界处收留的流浪者——被仙界抛弃却又不愿堕魔的修士、仙魔混血的孤儿、犯了错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他们称她为"影宗主",因为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召集所有人到主殿。"她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三百余名弟子整齐地站在主殿广场上。萧灵站在高阶上,看着这些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百年时光,她从一无所有的逃亡者,成为这片灰色地带的无冕之王。而现在,她要将这一切拱手让人。

"今日起,"萧灵的声音通过法术传遍全场,"'无相宗'正式解散。"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安静。"萧灵抬手,"明日会有新宗主到来,是白虎仙族新飞升的'白霄帝君'朔通。你们要像效忠我一样效忠他。"

一个年长的弟子站出来:"宗主,您要去哪?"

萧灵沉默片刻:"我有必须完成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无处可去。

接下来的日子,萧灵忙着处理交接事宜。她将宗派名改为"白霄阁",重新布置了主殿,甚至亲手为朔通打造了一把镶嵌白虎玉的宗主座椅。每一处细节都按照朔通的喜好设计,连花园里种的植物都是他曾经提过喜欢的品种。

"大人,您真的不留下吗?"小五帮萧灵整理藏书阁时问道,"那位新宗主...对您很重要吧?"

萧灵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是我哥哥。"

"那为什么不见面呢?"男孩天真地追问。

萧灵没有回答。怎么解释她现在的样子?业火已经改变了她的体质,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眼睛也变成了诡异的金红色。这副模样出现在朔通面前,只会吓到他。

交接前一天晚上,萧灵独自走遍宗派的每个角落。她在主殿的横梁上刻下一朵小小的芍药花,在练武场的石碑背面留下"愿你永远不必再战斗"的字样,在药园的土壤里埋下一颗千年灵种...这些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却不会有人发现。

第二天,萧灵远远地躲在宗派外的山崖上,看着白虎仙族的仪仗队护送朔通一家来到大门前。朔通比在凡间时更加英武,红发如火,身姿挺拔如松。火禾婉挽着他的手臂,优雅端庄。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头顶一簇醒目的红毛——朔通的长子朔风。

萧灵的胸口一阵刺痛,不知是业火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她看着朔通困惑地环顾四周,显然不明白为何会凭空多出一个宗派。白虎仙族的长老们也很惊讶,但很快接受了这份"天赐礼物"。

"哥,喜欢吗?"萧灵轻声问,明知他听不见。

接下来的日子,萧灵在距离白霄阁不远的山壁上开凿了一个小洞府。从这里,她可以远远看到宗派里的情形。朔通很快适应了宗主角色,将白霄阁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每天清晨都会在最高处的露台练剑,红发在晨光中如火焰般耀眼。

萧灵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仿佛回到了凡间的那些年。唯一的区别是,现在她连"妹妹"的身份都没有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白霄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萧灵从路过的弟子交谈中得知,是朔风满百岁的庆典——在仙界,百岁才算成年。

"该送什么礼物呢..."萧灵咬着指甲思考。她翻遍储物袋,最后目光落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晶石上——这是她在魔界边缘找到的"净魔晶",能抵御魔气侵蚀,对初入仙界的少年最为实用。

但怎么送过去是个问题。萧灵思考良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庆典当天,萧灵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戴好面具,悄悄潜入白霄阁。她躲在主殿的横梁上,看着下面觥筹交错。朔通举杯致辞,火禾婉温柔地笑着,朔风一脸青涩地接受长辈们的祝福。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宴席上时,萧灵轻轻将净魔晶放在预先准备好的锦盒中,用一根丝线缓缓垂到礼物堆的最上方。她特意在盒子里放了一朵干制的芍药花,没有署名。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下方传来:"谁在上面?"

萧灵浑身一僵。是朔风!少年敏锐地察觉到横梁上的动静,正抬头张望。萧灵来不及思考,迅速翻出窗外。身后传来朔风的喊声和脚步声,她不敢回头,全力催动灵力逃离。

"站住!"朔风的声音越来越近。

萧灵拐进一条小巷,却绝望地发现这是条死路。身后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她急中生智,掐诀施展了一个障眼法,身形渐渐与墙壁融为一体。

朔风冲进小巷,疑惑地环顾四周:"奇怪,明明看到有人..."

他离萧灵只有一步之遥,近得萧灵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这孩子的眼睛像火禾婉,但眉宇间的英气完全是朔通的翻版。

"风儿!"朔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怎么了?"

"父亲,我刚才看到有人从主殿溜出来,追到这里却不见了。"朔风回答。

朔通走近,红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萧灵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朔通环视小巷,目光几次扫过萧灵藏身之处,却什么都没发现。

"可能是来送礼的客人走错路了。"朔通拍拍儿子的肩,"回去吧,你母亲等着切蛋糕呢。"

朔风不甘心地又看了看,终于跟着父亲离开。等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萧灵才脱力地滑坐在地上。业火因灵力消耗过度而反噬,烧得她眼前发黑。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跌跌撞撞地回到洞府。

这一晚,萧灵发起了高烧。业火在她体内肆虐,淡金色的血液从七窍渗出。半梦半醒间,她仿佛看到朔通站在床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伸手想触碰,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哥..."她呢喃着,陷入更深的黑暗。

当萧灵再次醒来时,洞府外已是黄昏。她虚弱地爬起来,发现枕边湿了一大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桌上放着一个小包裹,是小五留下的。里面有几瓶丹药和一封信,说朔风很喜欢那个神秘的礼物,尤其是那朵芍药花,已经做成护身符随身携带。

萧灵微笑着读完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淡金色的血喷在信纸上,瞬间将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她看着自己的血,意识到业火的侵蚀已经越来越深。照这样下去,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至少...看到你在仙界过得很好..."萧灵对着虚空说,仿佛朔通能听见似的。

她擦干净血迹,取出那缕红毛贴在胸口。这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痛苦的源泉。但无论如何,她从未后悔过。

洞府外,夕阳将白霄阁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萧灵站在洞口,远远望着那座宏伟的建筑,想象着朔通一家此刻正在做什么——也许在共进晚餐,也许在花园散步,也许在讨论未来的计划...

而她,只需要这样远远地看着,就足够了。

第七章:堕魔

仙界历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一年秋,魔界封印破裂。

萧灵蜷缩在洞府的角落,全身被业火灼烧得颤抖不止。近几个月,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渗出,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底传来,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萧灵勉强抬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邪恶气息——魔气!而且浓度之高,远超平常从交界处渗漏的程度。

"封印破了..."她喃喃自语,挣扎着爬起来。洞府外,天空呈现不祥的紫黑色,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萧灵的第一反应是朔通有危险。白霄阁位于仙魔交界处,首当其冲!她顾不得业火焚身的痛苦,抓起面具冲出洞府。

远处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魔界大军如潮水般涌出裂缝,为首的三个魔将身高十丈,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甲。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白霄阁!

"不..."萧灵喉咙发紧。她掐诀施展遁术,却因业火反噬而失败。情急之下,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强行催动灵力。

身体在空间中扭曲、拉伸,下一刻,她出现在白霄阁外围的树林里。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萧灵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

白霄阁的护山大阵已经破碎,建筑群多处起火。仙兵们节节败退,而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朔风!少年手持长剑,头顶红毛如火,正独自对抗一名魔将。

"回来!危险!"萧灵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看着另一名魔将从侧面偷袭,锋利的骨刺穿透了朔风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朔风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骨刺,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魔将狞笑着将他挑起,狠狠甩向远处。

"风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主殿方向传来。朔通如一道白色闪电冲出,接住了儿子坠落的身体。他的红发在风中狂舞,脸上扭曲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萧灵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她看到朔通抱着朔风跪在血泊中,看到火禾婉从后方赶来时崩溃的表情,看到赶来的仙医摇头叹息...

朔风死了。那个她曾远远看着长大的少年,那个戴着她的芍药护身符的少年,那个有着朔通一样明亮眼睛的少年...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情绪从萧灵心底涌出。业火突然暴涨,从丹田蔓延至全身,却不再带来疼痛,而是一种诡异的温暖。她的视野变成血红色,耳边响起无数低语:

"都是你的错..."

"如果你早点出手..."

"你本可以救他..."

低语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句话:"力量...你需要力量..."

萧灵抬起头,眼中流下血泪。是的,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毁灭所有魔界生物的力量。需要能让朔通不再痛苦的力量。

"给我..."她向虚空伸出手,"无论什么代价..."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破裂的魔界裂缝中涌出一股纯黑的能量,如巨蟒般向她扑来。萧灵不躲不闪,任由黑气贯入体内。业火与魔气交融,在她皮肤上形成诡异的暗金色纹路。

当黑气完全吸收后,萧灵缓缓站起。她的长发变成了暗红色,眼睛如两团燃烧的金色火焰,周身环绕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远处的战场上,三个魔将突然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这边。他们感受到了——魔王级的气息!

萧灵一步踏出,已到战场中央。仙兵们惊恐后退,以为又来了一个强大魔头。而三个魔将则单膝跪地,齐声喝道:"恭迎吾王!"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朔通抱着儿子的尸体,茫然抬头,看到一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站在魔将前方。那身影纤细修长,却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

"新任魔王?"一位白虎族长老声音颤抖,"怎么可能...魔界不是只有三位魔将吗?"

萧灵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她缓缓抬手,指向那三个魔将,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你们,杀了那个孩子。"

为首的魔将不解地抬头:"王上,那是仙族的..."

他没能说完。萧灵的手虚空一握,魔将的身体就像被无形大手捏碎的西瓜,爆成一团血雾。另外两个魔将惊恐地想要逃跑,却被萧灵眼中射出的金光击中,瞬间化为灰烬。

战场上一片死寂。仙魔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萧灵转向朔通的方向,隔着百米距离凝视着他怀中的少年。她缓缓抬手,一道金光笼罩了朔风的身体。奇迹般地,少年胸前的伤口愈合了,脸色甚至恢复了一丝红润。但这只是表象——灵魂已经消散,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真正复活死者。

朔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抬头想看清救命恩人的面容,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雾。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为什么要帮我们?"

萧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怕自己的声音会被认出来,更怕看到朔通知道真相后的表情。最终,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朔通,转身走向魔界裂缝。

"撤军。"她对剩余的魔兵下令,声音经过法术伪装,沙哑低沉,"今日到此为止。"

魔兵们虽然困惑,但不敢违抗魔王命令,如潮水般退去。萧灵最后看了一眼朔通,纵身跃入裂缝之中。

......

魔界,暗影王城。

萧灵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汇报。成为魔王已经三个月了,她以铁腕手段统一了魔界各方势力,组建起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

"王上,仙族在边境增兵,似乎准备反攻。"一个蜥蜴人模样的魔将恭敬地说。

萧灵指尖轻敲王座扶手:"传令下去,明日进攻仙界东线。派最弱的那批魔兵打头阵。"

魔将们面面相觑。这种送死式的战术实在不符合魔界风格,但没人敢质疑新魔王的决定。

"还有,"萧灵继续道,"遇到这个人的部队,立刻撤退。"她挥手幻化出朔通的影像,"违令者,魂飞魄散。"

"遵命!"魔将们齐声应道。

待众人退下后,萧灵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成为魔王后,业火与魔气达成了诡异的平衡,不再日夜折磨她,但也永远改变了她的体质。她的皮肤上布满了暗金色纹路,眼睛在黑暗中会发出淡淡金光,怎么看都不再是仙族。

"哥..."萧灵轻声呼唤,面前的水镜显示出朔通的身影。他站在朔风的墓前,背影佝偻,仿佛老了百岁。

这三个月,萧灵一直在暗中帮助朔通。她故意派弱小的魔兵去他防守的区域,让他轻松取得胜利;又安排精锐攻击其他仙将的防区,衬托出朔通的"战功"。仙界高层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位"战无不胜"的白虎族将军,他的地位正在快速上升。

而这一切,朔通毫不知情。

战事持续了三年。在萧灵的"配合"下,朔通成为仙界最耀眼的将星,被授予"诛魔大将军"的封号。而其他仙将则损失惨重,不得不依赖朔通的支援。

这天,萧灵接到报告,仙帝决定发动总攻,由朔通担任先锋,直捣魔界王城。

"终于来了..."萧灵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传令下去,"她对跪伏在地的魔将们说,"放弃外围防御,全部撤回王城。另外,准备'那个法阵'。"

魔将们领命而去。萧灵独自走到王城最高处,眺望远方。魔界的天空永远昏暗,没有仙界那样的明媚阳光。这三年来,她每一天都在想念阳光下朔通那头如火的红发。

"很快就能结束了..."她轻声对自己说。

......

仙魔最终决战的日子到了。

朔通率领十万天兵攻入魔界腹地,出乎意料地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暗影王城下,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安。

"太顺利了..."他皱眉对副将说,"恐怕有诈。"

副将却不以为然:"将军神威,魔兵闻风丧胆也是正常。您看,城门都大开着!"

确实,王城的黑色大门洞开,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座死城。朔通握紧手中的白虎神剑,下令小心推进。

城内空无一人,只有中央广场上站着一个身影——魔界新王,全身笼罩在黑金相间的盔甲中,背后暗红披风无风自动。

"终于见面了,白霄将军。"魔王的声音沙哑低沉,"我等你很久了。"

朔通警惕地举剑:"魔头,你的末日到了!"

魔王大笑,笑声中却带着莫名的悲凉:"也许吧。但在此之前..."他挥手召唤出一把漆黑长枪,"让我们尽情一战!"

两人瞬间交手,剑光枪影交织成死亡之网。朔通越战越心惊,这魔王的招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能预判他的每一个动作。更奇怪的是,魔王明明有机会伤他,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收力。

三百回合后,魔王突然卖了个破绽,朔通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是故意的?"朔通震惊地问,不明白为何如此轻易得手。

魔王没有回答,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朔通。盔甲的面罩微微抬起,露出一双流着金色泪水的眼睛。

"哥..."一个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声音轻轻响起,"对不起...没能救回风儿..."

朔通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这声音...这眼睛...

"灵儿?!"他失声惊呼。

但已经太迟了。魔王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无数光点。朔通疯狂地想抓住那些光点,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不!灵儿!回来!"他跪在地上嘶吼,红发在魔界阴风中狂舞。

远处观战的仙兵们不明所以,只看到他们的大将军"斩杀"魔王后悲痛欲绝的样子,还以为是为牺牲的战友哀悼。

"将军真乃性情中人啊。"一个天兵感叹道。

"是啊,连杀魔头都这么伤感。"另一个附和道。

没人注意到,一缕微弱的金光从魔王消散的地方悄悄飞走,坠向魔界最深的无底深渊...

第八章:残烛

黑暗。无边的黑暗。

萧灵在这片虚无中漂浮了不知多久。她记得自己坠入魔渊,记得身体被狂暴的魔气撕碎,记得灵魂被业火焚烧的痛苦...然后,就是这片永恒的黑暗。

"还没醒吗?"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回殿下,她的魂魄受损严重,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另一个声音回答。

萧灵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意识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继续用药,不管多珍贵。"第一个声音说——是红雪!"她要是死了,我这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灌入口中,萧灵本能地吞咽。刹那间,一股暖流从喉咙扩散到全身,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光。她努力向那点亮光游去,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咳、咳咳!"萧灵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咳嗽起来。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落在雪白的被褥上,像几朵小小的黄花。

"总算醒了。"红雪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比上次见面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你知道为了保住你这缕残魂,我花了多少珍宝吗?"

萧灵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别费劲了。"红雪扶她坐起来,递来一杯泛着莹莹蓝光的液体,"喝下去,能修复声带。"

液体入喉,如冰雪消融,清凉感所到之处,疼痛顿消。萧灵试着发声:"...谢...谢..."

声音沙哑难听,但至少能说话了。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精致的卧房,窗外能看到仙界的云海——她回到了仙界。

"我...死了吗?"萧灵问。

红雪嗤笑一声:"差一点。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魔渊底部,你的魂魄早就被魔气撕碎了。"他顿了顿,"不过你现在跟死了也差不多——魔力全失,仙根尽毁,比凡人还弱。"

萧灵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曾经布满暗金纹路的皮肤现在苍白如纸,瘦得能看到肋骨。她试着调动灵力,却连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丹田处空空如也。

"朔通...他..."萧灵犹豫着问。

红雪的表情变得复杂:"他很好。因为'斩杀'魔王有功,被封为'剑仙战神',白虎族也重获仙帝青睐。"他眯起眼睛,"你设计让他杀了你,就为了这个?"

萧灵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两颗内丹,一颗是她自己的,一颗是...

"我昏迷了多久?"她突然问。

"三年。"红雪回答,"这三年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珍藏的仙药,才勉强保住你的命。"

萧灵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救我?"

红雪沉默片刻,突然暴躁地站起来:"谁知道!也许我脑子坏了!"他走到窗边背对萧灵,"总之你现在是我的责任了。没有法力,又顶着'前魔王'的身份,离开这里寸步难行。"

萧灵垂下眼睛。她明白红雪的意思——她成了他的囚徒。

接下来的日子,萧灵被安置在红雪府邸最偏僻的一个小院里。红雪派了个哑巴老仆照顾她,严格禁止其他仆役靠近。仙界都以为魔王已死,没人知道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正虚弱地躺在这里。

萧灵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三个月后才能勉强下床走动,但稍微活动就会气喘吁吁。她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成干枯的暗金色,眼睛也不再明亮,像是蒙了一层灰。

这天,红雪突然来访,手里拿着一套红色嫁衣。

"穿上吧,今晚我们成亲。"他直截了当地说。

萧灵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你聋了吗?"红雪不耐烦地说,"成亲。我救了你,你总得报答我吧?"

"可是...为什么..."萧灵结结巴巴地问。

红雪冷笑:"因为我想要你。从在凡间第一次见面就想要。"他走近一步,捏住萧灵的下巴,"而且,你以为仙界没人怀疑魔王的真实身份吗?只有成为我的妻子,你才能安全。"

萧灵浑身发抖。她知道红雪说的有道理,但心里某个地方仍然抗拒着。

"我...我配不上殿下..."她低声说。

红雪松开手,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傻瓜,是我配不上你。"他轻抚萧灵干枯的头发,"这些年,我看着你为朔通付出一切,却从不求回报...我嫉妒他。"

萧灵抬头,看到红雪眼中罕见的真诚。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骄傲的仙界皇子是真的爱她,尽管方式扭曲。

"好。"她轻声答应。

婚礼很简单,只有几个红雪的心腹参加。萧灵穿着那套过于宽大的嫁衣,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仪式结束后,红雪甚至没有碰她,只是叮嘱老仆好好照顾夫人就匆匆离去。

萧灵后来才知道,仙帝正在打压皇子们的势力,红雪处境艰难。娶她这个"没有背景的孤女",对他来说是一种政治上的让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雪很少来看她,来了也是匆匆问几句身体状况就走。萧灵不介意,反而乐得清静。她在小院里种了几株芍药,每天细心照料,仿佛回到了最初在森林里独居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晕倒在花丛中。

醒来时,红雪坐在床边,脸色古怪:"你怀孕了。"

萧灵如遭雷击:"不...不可能..."她和红雪从未...

"是朔通的孩子。"红雪冷冷地说,"那晚你为他解合欢散,记得吗?"

萧灵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三年前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听说朔通被下药,不顾一切赶去,用自己身体为他解毒...

"仙胎与凡胎不同,可以在母体沉睡多年才发育。"红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孩子吸收了你的生命力,所以你一直虚弱不堪。"

萧灵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朔通的孩子...是她和最爱之人的骨肉...但同时也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打掉它。"红雪冷酷地说,"会要了你的命。"

萧灵猛地摇头,下意识护住腹部:"不!求求你...这是我的孩子..."

红雪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随你便。但别指望我会养别人的种。"

从那天起,萧灵的身体每况愈下。胎儿贪婪地吸收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让她迅速消瘦下去。红雪虽然嘴上冷漠,却送来了更多珍贵药材,勉强维持着她的生命。

怀孕第七个月,萧灵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只有腹部高高隆起,看起来触目惊心。这天夜里,她突然被剧痛惊醒——孩子要提前出生了。

没有产婆,没有医仙,只有那个哑巴老仆手忙脚乱地帮忙。萧灵疼了整整一天一夜,淡金色的血液浸透了被褥。当婴儿的啼哭终于响起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男孩...还是女孩..."她虚弱地问。

老仆比划着表示是个男孩,然后将包裹好的婴儿抱给她看。小家伙头顶有一簇醒目的红毛,正哇哇大哭,声音洪亮得不像早产儿。

萧灵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婴儿时缩了回来。她现在是如此丑陋、虚弱、肮脏...怎么能用这样的手触碰这个纯洁的生命?

"给...红雪..."她艰难地说,"告诉他...孩子姓红...永远不要...告诉孩子...他的母亲是谁..."

老仆含泪点头,抱着婴儿离开了。萧灵望着他们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她知道红雪会善待这个孩子——他虽然傲慢,但本性不坏。

孩子走后,萧灵的状况更加糟糕。她开始咳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能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红雪再没来过,只是派仆人送来药材和食物。但萧灵吃得越来越少,最后连水都难以下咽。

就这样过了三年。萧灵像具行尸走肉般活着,唯一的慰藉是红雪偶尔会派人送来孩子的消息——他叫红羽,长得很壮实,已经开始学习仙术了...

这天夜里,萧灵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挣扎着爬起来,从枕下摸出那缕红毛——它正散发着异常的热度。朔通有危险!

萧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小院。红雪的府邸很大,但她凭着直觉找到了大门。守卫认出了她,犹豫着没有阻拦——毕竟是她红雪名义上的妻子。

仙界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萧灵扶着墙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红毛指引着她,越来越烫,说明朔通就在附近。

终于,她来到一座宏伟的府邸前——剑仙战神的府邸。守卫森严,但对一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子没有太多戒备。萧灵谎称是送药的医女,竟然混了进去。

府内一片混乱,仆人们跑来跑去,喊着"将军又发作了""快拿冰来"。萧灵循声来到主卧,从窗户缝隙中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

朔通被铁链锁在床上,浑身通红,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他痛苦地嘶吼着,声音已经沙哑。几个医仙围在旁边,束手无策。

"又是合欢散!"一个老者跺脚,"这次还混了魔界毒药,寻常解法已经无效了!"

萧灵瞬间明白了一切。有人想毁掉朔通,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她看着朔通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当医仙们暂时离开去商议对策时,萧灵悄悄溜进房间。朔通已经神志不清,但身体依然强壮有力。萧灵刚靠近,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差点捏碎骨头。

"哥...是我..."她轻声说,明知对方认不出自己。

朔通充血的双眼盯着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灵...儿...?"

萧灵浑身一震,但很快意识到这只是巧合。朔通的记忆早已被修改,不可能记得她。

"我帮你..."她柔声说,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接下来的事情,萧灵宁愿永远忘记。朔通在药力作用下变得粗暴,她的身体像破布一样被撕扯。剧痛中,她咬破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生怕引来旁人。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滴在朔通赤红的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终于消退。朔通沉沉睡去,呼吸平稳。萧灵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全身没有一处不疼。她的一条胳膊软绵绵地垂着,可能断了;肋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估计也有骨折;下身更是血肉模糊...

但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萧灵强撑着清理现场,用破布擦干净血迹,给朔通换上干净的睡衣,甚至点燃了他最喜欢的熏香。每做一个动作都让她眼前发黑,但她坚持着,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天快亮时,萧灵终于收拾好一切。她站在床边,最后一次凝视朔通安详的睡脸。他的红发披散在枕上,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再见了,哥。"她轻声说,眼泪落在朔通脸上。

萧灵想伸手擦去那滴泪,却在即将触碰时缩了回来。她现在是如此丑陋、残缺...不配触碰这个光芒万丈的人。

转身离去的路上,萧灵不断咳血。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但绝不能死在朔通的府邸里。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她踉跄着回到红雪的府邸,刚进小院就昏倒在地。

萧灵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裹满了绷带。红雪站在窗边,背影僵硬。

"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他没有回头,声音冰冷,"为了一个不记得你的人,值得吗?"

萧灵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红雪突然转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怒火:"说话啊!你不是一向很能牺牲吗?为了朔通可以灭164族,可以当魔王,现在连命都不要了!"

"对不起..."萧灵虚弱地说。

红雪像被戳破的气球,突然泄了气。他跪在床边,握住萧灵缠满绷带的手:"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也..."

他的话没能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张地闯进来:"殿下!白虎族来人,说要见您!"

红雪皱眉:"什么事?"

"说是...剑仙战神重伤垂危,需要...需要..."侍卫犹豫地看了萧灵一眼,"需要他至亲之人的内丹才能救..."

萧灵的眼睛猛地睁大。朔通重伤?怎么可能,她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红雪冷笑:"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侍卫低声道:"白虎族说...说战神昏迷中一直喊'灵儿'...他们怀疑...怀疑..."

红雪的脸色变了。萧灵挣扎着坐起来:"让我...见他们..."

"你疯了?"红雪厉声道,"你现在这样子,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萧灵固执地摇头:"朔通...需要我..."

红雪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他粗暴地拉起萧灵,给她套上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全身的绷带。然后半拖半抱地带着她来到前厅。

两个白虎族的长老正在等候。看到红雪带着个伤残人士进来,他们露出困惑的表情。

"殿下,我们是来找..."

"我知道你们找谁。"红雪冷冷地打断,"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灵儿',看看她为了救朔通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猛地扯下萧灵的斗篷。两个长老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女子瘦得不成人形,全身缠满渗血的绷带,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疤痕,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朔通...怎么了?"萧灵嘶哑地问。

长老们结结巴巴地解释了情况:萧灵离开后不久,朔通突然吐血昏迷,体内灵力暴走。医仙诊断是某种魔界奇毒,需要至亲之人的内丹作为药引。

"我们没有恶意,"一个长老说,"只是战神大人昏迷中一直呼唤'灵儿',我们猜测..."

"你们猜对了。"萧灵平静地说,"我是他妹妹。我的内丹...可以给他。"

红雪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疯了!你现在只剩半颗内丹,给了就是死路一条!"

萧灵轻轻推开他:"带我去见朔通。"

......

白虎族领地,朔通的卧房。

萧灵坐在床边,凝视着朔通苍白的脸。他看起来那么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有眉心的黑气显示情况危急。

"怎么取丹?"萧灵简短地问。

白虎族医仙递过一把银刀:"需要剖开丹田,直接取出。过程...非常痛苦。"

萧灵点点头,接过银刀。红雪站在角落,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却没有再阻拦。

当银刀划开腹部时,萧灵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尖叫。鲜血涌出,染红了床单。她颤抖着伸手探入伤口,摸索着找到那半颗残破的内丹,用力扯出。

"给..."她将沾血的内丹递给医仙,声音已经微弱如蚊鸣。

医仙连忙接过,开始配药。萧灵瘫在椅子上,血流如注。红雪冲过来想为她止血,却被她轻轻推开。

"没用了..."她摇头,"让我...再看看他..."

药很快配好,给朔通服下。几乎立竿见影,他眉心的黑气开始消散,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萧灵笑了,淡金色的泪水滑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想触摸朔通的脸,却在即将碰触时再次缩回。她低头看看自己血淋淋的手,摇了摇头。

"我...不配..."她喃喃自语。

红雪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够了!我们回家!"

萧灵没有反抗。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看到朔通的眼皮微微颤动...

"真好..."她轻声说,"他要醒了..."

第九章:残香

黑暗。永恒的黑暗。

萧灵在这片虚无中漂浮了很久,久到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但奇怪的是,疼痛反而减轻了。

恍惚间,她看到一束光。光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头顶一簇醒目的红毛。

"娘亲..."身影轻声呼唤。

萧灵想伸手拥抱,却发现自己没有手臂。她这才想起,自己正躺在仙界某个阴暗的角落,四肢已经化作了灵剑,血液和魂血也被分装在八个罐子里。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具残缺的躯干和一个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

"再等等..."她对着虚空呢喃,"娘亲...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白虎族领地,朔通从昏迷中醒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体内那股肆虐的毒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能量在经脉中流淌。

"你醒了!"火禾婉扑到床边,泪眼婆娑,"吓死我了..."

朔通皱眉回忆:"我记得我中毒了,然后..."

"然后白虎族的长老找来一颗内丹救了你。"火禾婉擦着眼泪,"据说是你一个叫'灵儿'的妹妹的。"

朔通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灵儿?什么灵儿?"

火禾婉疑惑地看着他:"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妹妹啊。在凡间时和你一起长大的。"

朔通按住太阳穴。妹妹?他确实有个妹妹吗?记忆里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总是躲在角落,安静地看着他...但每次他试图看清那张脸,头就会剧痛不已。

"我...想不起来..."他痛苦地说。

火禾婉握住他的手:"别勉强。医仙说你的毒已经解了,但需要静养几天。"她顿了顿,"那个灵儿姑娘...她..."

"她怎么了?"朔通莫名地心慌。

火禾婉低下头:"她把内丹给了你后...就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朔通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好像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

一年后,剑仙战神府。

朔通站在密室中,面前是一排排架子,摆满了他从凡间带上仙界的物品。自从中毒事件后,他一直在寻找关于"灵儿"的线索,却一无所获。火禾婉说他常提起这个妹妹,但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到底是谁..."朔通烦躁地翻找着,突然碰倒了一个小木盒。盒子摔开,里面掉出一缕红毛和几片干枯的芍药花瓣。

朔通弯腰拾起,手指触碰到红毛的瞬间,一阵剧痛贯穿头颅。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来——

森林里的小木屋...

悬崖边的日出...

一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身影...

婚礼上强颜欢笑的脸...

黑衣面具下的异色双瞳...

坠入魔渊前的最后一瞥...

"灵儿!!"朔通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记忆的封印被打破了,他想起了所有事情,想起了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傻丫头。

火禾婉闻声赶来,看到丈夫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手中紧握着一缕红毛。

"你想起来了?"她轻声问。

朔通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早就知道?"

火禾婉点头:"从我们成亲那天就知道。灵儿妹妹她...从没掩饰过对你的感情。"她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段时间我甚至嫉妒她,因为你看她的眼神,从来不像看妹妹..."

朔通崩溃地抱住头:"我做了什么...她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一次次忘记她..."

火禾婉轻轻抱住他:"去找她吧。那个给你内丹的女子,一定就是她。"

......

仙魔交界处,无名山洞。

红雪站在洞口,脸色阴沉如水。一年来,他找遍了仙界每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萧灵的踪迹。直到今天,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指引他来到这里。

洞内阴暗潮湿,角落里蜷缩着一团模糊的影子。红雪走近,呼吸几乎停滞——那是萧灵,或者说,曾经是萧灵的东西。

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小截躯干和头部,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半木质化状态,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傻丫头..."红雪单膝跪地,声音颤抖,"你何苦..."

萧灵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已经扩散,却奇迹般地认出了红雪:"殿下...对不起...孩子..."

红雪握住她冰冷的手:"红羽很好,已经会叫父亲了。"他顿了顿,"他很像你,特别是眼睛。"

萧灵嘴角微微上扬:"真好..."她的呼吸越来越弱,"罐子...剑...给...孩子...和朔通..."

红雪这才注意到旁边整齐摆放的八个罐子和四柄剑——两大两小。大剑通体雪白,剑柄处缠绕着红丝;小剑则是淡金色,剑身上有若隐若现的芍药纹路。

"你..."红雪突然明白了什么,喉头发紧,"你把自己..."

萧灵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已经涣散,嘴唇轻轻蠕动着,似乎在呼唤某个名字。

红雪凑近倾听,听到的是:"哥...哥..."

一滴泪落在萧灵脸上。红雪这才发现自己在哭。他抱起这具残缺的身体,轻声说:"我带你去找他。"

......

白霄阁,朔通正在疯狂地翻找所有可能与萧灵有关的线索。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你不能进去!"守卫的呵斥声。

"滚开!"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

门被猛地推开,红雪抱着什么东西大步走入。朔通刚要质问,目光却落在红雪怀中那截残躯上——那张苍白的脸,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灵儿?!"朔通的声音破碎不成调。

红雪冷冷地看着他:"她快死了。来见你最后一面。"

朔通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生怕那已经半木质化的身体会在触碰的瞬间碎裂。

"她...怎么会这样..."

红雪将萧灵轻轻放在软榻上:"她把一切都给了你。内丹、血液、魂血...甚至四肢都化作了灵剑。"他指向门口的包裹,"那些是她留给你的'礼物'。"

朔通的世界天旋地转。他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握住萧灵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灵儿...我回来了...哥回来了..."

萧灵的眼皮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她的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嘴唇苍白如纸。

"她听不见了。"红雪别过脸,"从白虎族回来后,她就一直这样。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朔通将脸贴在萧灵冰冷的手上,泪水浸湿了床单:"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一次次抹去我的记忆..."

红雪沉默片刻,突然问:"如果你早知道她的付出,会放弃火禾婉和她在一起吗?"

朔通僵住了。他不知道答案。对灵儿的感情太复杂,混杂着亲情、愧疚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这就是她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红雪冷笑,"她太了解你了。知道即使你记得一切,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宁愿你忘记,也不愿成为你的负担。"

朔通如遭雷击。红雪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真相——灵儿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回报,只是他幸福而已。

萧灵的身体突然轻微抽搐,嘴角溢出淡金色的液体。红雪脸色一变:"时候到了。"

朔通慌乱地抱紧她:"不!再等等!灵儿,求你再等等!我还没告诉你...我..."

他想说什么?我爱你?我后悔了?还是...什么都不够。再动听的话语也抵不过她千年来的默默付出。

萧灵的呼吸越来越弱,突然,她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已经浑浊的眸子直视朔通,嘴唇轻轻蠕动。

朔通凑近倾听,却只听到一声微弱的:"花..."

他顺着萧灵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香囊,里面装着从木盒里找到的芍药花瓣。

"你想看花?"朔通颤抖着取出花瓣,放在她手心。

萧灵的手指微微收拢,将花瓣贴在胸前。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然后,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灵儿...?"朔通轻声呼唤,摇晃她的肩膀,"灵儿?"

没有回应。萧灵的眼睛依然睁着,却已经失去了神采。她的身体开始迅速木质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精致的木雕,只有胸前那朵干枯的芍药花还保持着原样。

红雪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朔通抱着木雕痛哭失声。许久,他才开口:"她最后说了什么?"

朔通抬起泪眼:"'花'...她只说了一个'花'字..."

红雪若有所思,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留影石:"这是我在她住过的小院找到的。或许...你应该看看。"

留影石投射出一段画面:年轻的萧灵坐在窗前,正在一片片摘下芍药花瓣,轻声自语:"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他爱我。"萧灵苦笑着摇摇头,又摘下一朵花重新开始,"我真是傻...明明知道结果..."

画面变换,成年的萧灵站在悬崖边,手中握着同样的占卜游戏:"...他不爱我。"她平静地接受结果,将花瓣撒向风中,"没关系...我爱他就够了。"

朔通再也看不下去,一拳砸碎了留影石。他抱着萧灵的木雕,哭得像个孩子。

......

三日后,白虎族举行了史上最盛大的仪式。

朔通身着大红喜袍,怀中抱着萧灵的木雕走完全程。观礼的仙人们窃窃私语,不明白剑仙战神为何要娶一具木雕。只有红雪和火禾婉站在最前排,神情肃穆。

当司仪高喊"夫妻对拜"时,朔通将木雕轻轻放在准备好的芍药花榻上,自己郑重跪下叩首。

"灵儿,你等了千年..."他轻声说,"今天,哥娶你回家。"

礼成后,朔通将萧灵留下的四柄木剑与自己的本命法器融合。令人惊讶的是,木质剑身接触仙器的瞬间,竟绽放出耀眼金光,剑柄处浮现出细小的芍药花纹。

"从今日起,此剑名为'灵朔'。"他宣布,"而我,将在此建立'芍灵剑宗'。"

在场无人理解宗主为何选择在仙魔交界处开宗立派,更不懂为何主殿后方要保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只有朔通知道,那里曾是他与一株小芍药初遇的地方。

仪式结束后,红雪找到了独自站在荒地中的朔通。

"给。"他递过一个玉简,"这是灵儿留给你和...我儿子的。"

朔通接过,发现里面记录着各种珍稀功法和炼丹术,全是萧灵毕生所学。最后还有一段话:

哥,红雪殿下:

当你们看到这个时,我已经不在了。请不要悲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红羽,我的孩子,娘亲很抱歉不能看着你长大。希望这些功法对你有用。

哥,那四柄剑里有我的精血和魂血,危难时刻能救你一命。愿你从此平安喜乐,不再有灾厄。

—— 永远爱你们的灵儿

朔通的眼泪再次落下。红雪沉默地站在一旁,突然说:"她最后其实说了两个字。"

"什么?"

"'花开'。"红雪看向那片荒地,"她死前一直盯着你腰间的花瓣,我想她是在等花开。"

朔通愣住了。他跪下来,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朵干枯的芍药花,轻轻放在荒地中央。

奇迹般地,花朵触土的瞬间,一株嫩绿的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一朵双色芍药,一半纯白如雪,一半鲜红似血。

朔通轻轻触碰花瓣,耳边仿佛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哥,你看,我开花了。"

番外:萧灵独白 · 无人知晓的千年心事

我是一株芍药。

一株本该死在荒野里的花。

遇见你之前,我的根须扎在黑暗里,花瓣沾满自己的罪孽——凡靠近我的生灵,都会枯萎。我是灾星,是诅咒,是连春风都避之不及的祸害。

可那日,你浑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指尖抓着泥土,挣扎着向我爬来。

你说:“救救我……”

我吓得发抖,怕你碰到我的叶子就会死去。可你只是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花瓣,说:“……真好看。”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是只能带来死亡的怪物。

我拼尽全力张开灵力,为你撑开一方天地。你蜷缩在我的花影下,像只受伤的小兽。我偷偷用花瓣接住你滴落的血,看着它们渗进我的根茎里,烫得我发疼。

原来,血是热的。

原来,活着是这样的感觉。

——

哥,你知道吗?

我其实很怕疼。

每一次复仇,刀剑刺进血肉时,我都疼得想哭。可我咬着牙想,你当年也是这样疼的吧?灭族那夜,你被追杀千里,伤口溃烂见骨时,是不是比我更痛?

所以,我不怕。

我灭了164族,身上叠了千百道伤,可最疼的不是这些。

最疼的是……

你成亲那日,我站在人群里,看着你牵着她的手拜堂,看着她羞红着脸叫你“夫君”。而我,只能像个影子一样站在角落,笑着对旁人说:“那是我哥,他今天真好看。”

宾客散去后,我独自跑到我们常看日出的悬崖边,把脸埋进膝盖里,哭得发抖。

——原来,心真的会碎。碎成一片一片,扎得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可第二天,我还是笑着去见了你们,装作若无其事地喊她“嫂子”。

因为,比起我的疼……我更怕你为难。

——

我把自己切开了。

四肢化成剑,血液装进罐子,魂血凝成珠子……我把能给的都给了。

红雪骂我疯,问我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我没告诉他,其实我很开心。

开心这些破碎的骨头、肮脏的血,还能最后护你一次。

哥,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说,要建一座大城,用白玉做砖,让我住在最美的院子里,种满芍药花。

后来,我在仙界替你建了那座城。

可我不敢留自己的名字,只敢在横梁上刻一朵小小的芍药。

你住进去的那天,我躲在远处的山崖上,看着你仰头打量这座凭空出现的宗门,满脸困惑。

我偷偷笑了。

——你看,我答应你的事,还是做到了。

——

我快死了。

丹田剖开后,风灌进来,冷得我发抖。

我爬到你门前,一步一叩首,跪拜每一个路过的人。他们嫌恶地避开我,骂我脏,骂我贱,问我这种低贱的东西怎么配进白虎族的大门。

我不在乎。

我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可当我真的爬进大殿,看到你闭目调息的样子,却连伸手碰一碰你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指尖离你的脸只有一寸。

这一寸,是我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你是高高在上的剑仙战神,而我,是满身污血的魔头,是连魂魄都脏透了的怪物。

家丁把我扔出门时,我没挣扎。

我只是蜷缩在墙角,从怀里掏出那缕红毛,贴在脸上,假装是你还在轻轻揉我的头发,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笑着说:“灵儿,哥在呢。”

——

哥,如果有来世……

我不想再做你的妹妹了。

我想做一阵风,做你剑上的一缕光,做你途经荒野时,偶然遇见的一株普通的花。

不必你爱我。

只要……

你能记得我。

她像一朵自焚的芍药,明明可以活成耀眼的花,却偏要碎成灰烬去暖他的路;

又像一柄钝口的刀,捅向自己时最狠最决绝,却连触碰他衣角都怕划伤他。

相关推荐:

情似繁花渐落:内容(傅晏明傅晏明)最新章节列表_傅晏明傅晏明)情似繁花渐落:内容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情似繁花渐落:内容)
林晨路易斯《林晨梁菲菲神豪系统太过分,一万亿目标怎么花》完结版免费阅读_林晨路易斯热门小说
沈明月江庭风再世惊情,静待轮回(沈轩沈轩)在线阅读免费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沈明月江庭风再世惊情,静待轮回(沈轩沈轩)
真千金马甲曝光后,前夫全家悔断肠宋苒裴璟宋苒宋苒完结好看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真千金马甲曝光后,前夫全家悔断肠宋苒裴璟(宋苒宋苒)
《长叹雁归难留倾心》江照璃江照璃_(长叹雁归难留倾心)全集在线阅读
青澜:佚名佚名小说完结_免费小说全本青澜:(佚名佚名)
皇帝兼祧两房,我死遁后他悔疯了:书荒秦朗秦朗最新更新小说_在线阅读免费小说皇帝兼祧两房,我死遁后他悔疯了:书荒秦朗秦朗
我,***女配,觉醒了:顾时珩魏言梓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顾时珩魏言梓)我,***女配,觉醒了: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