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周沉给的U盘溜进实验楼时，走廊的声控灯因年久失修忽明忽暗。
化学社活动室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我贴着墙根挪动，帆布鞋踩上去年校庆泼洒的干涸蓝墨水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储物柜的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钥匙——是上周林修然撬柜时留下的，他总以为这些小动作无人察觉。
"这批硝酸铊溶液怎么少了5ml？
"林修然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
他正在用电子天平称量试剂，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蓝色腕带——边缘己经起毛，像是被反复撕扯过。
实验台上散落着撕碎的处方笺，我认出是市医院精神科李主任的笔迹："建议停用丙戊酸钠，换用奥氮平..."我举起手机，监控画面里是他上周调换我电解实验的氯化钠溶液："新装的鱼眼镜头，连你烧杯上的刻度都拍得清。
"画面角落，苏玥正往他实验服口袋塞了包白色粉末，指尖的美甲在镜头下闪着蛇鳞般的光泽。
林修然猛然转身，金丝眼镜撞在铁柜上裂开细纹："王老师说经费都用来买新通风系统...""那套系统三年前就报废了。
"周沉拄着机械义肢挪进来，校服下摆沾着食堂的番茄酱污渍——今天午餐时苏玥"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餐盘。
他书包肩带缝着歪歪扭扭的补丁，是上周被李胖子故意扯坏后自己缝的。
我注意到他膝盖处的碳纤维外壳有道新裂痕，渗出少量电解液在月光下泛着浅蓝。
这伤是今天体育课留下的，当时李胖子假装绊倒撞向单杠，周沉为了护住正在测引体向上的我，义肢重重磕在水泥台阶上。
"看看你爸做的好事！
"林修然突然抓起泛黄的实验记录本，纸页簌簌作响如垂死蝴蝶。
2018年的火灾报告里，我爸的签名潦草地签在安全责任栏，墨迹在"铊化合物浓度超标西十倍"的字样上晕染开来。
夹页里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是化学社的合影：周沉父亲穿着消防服站在C位，我爸和林修然父亲分立两侧，三人手里共同捧着一座金灿灿的奖杯。
周沉的义肢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在寂静的实验室格外刺耳。
我扶他坐在实验台前，瞥见他书包里缠绕的充电线——用破旧充电宝改装的应急电源，接口处裹着印有皮卡丘图案的创可贴。
这是去年校庆义卖时我随手送他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那场火灾后..."周沉调出校医务室加密档案，林修然的病历显示"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惊恐发作"，用药记录里奥氮平的剂量逐月递增，"你父亲被校董事会辞退，所以你要让所有知情者付出代价？
"林修然突然扯开白大褂，露出小臂上交错的抓痕，像被某种啮齿类动物啃咬过的痕迹："那些小白鼠临死前也是这样撕咬自己！
"他的指甲深深掐入实验台软木垫，"你们这些活在阳光下的优等生，根本不知道被当作实验品是什么感觉..."刺鼻的焦糊味骤然弥漫。
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物理准备室的镁粉燃烧实验失控了！
"这声音我认得，是苏玥——她今天值日检查实验室安全。
浓烟从门缝涌入时，周沉猛地拽起我："关闭通风系统！
总闸在走廊东侧！
"他的机械义肢"咔嗒"弹出多功能工具刀，却因电量不足卡在半空，刀片映出窗外血色的残阳。
我突然想起上周消防演习时，他作为学生安全员演示过紧急处置流程。
我们撞开防火门，热浪裹挟着镁粉燃烧的刺目白光扑面而来。
周沉突然将我推向墙角，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火星，校服瞬间燎出蜂窝状的焦痕。
我闻到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想起生物课上解剖兔子时，林修然曾盯着挣扎的小动物喃喃自语："它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用沙桶！
"周沉嘶吼着指向墙角的消防设备。
我抡起十公斤重的沙桶砸向火源，镁粉遇沙瞬间熄灭，腾起的白烟中浮现林修然扭曲的脸——他正举着燃烧的实验记录本，火舌舔舐着2018年9月28日的实验数据。
那些数字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仿佛无数挣扎的代码。
"都烧干净吧..."林修然的声音混着哮喘的哮鸣音，"就像他们烧掉我妈的诊疗记录..."他的白大褂下摆蹿起火苗，却恍若未觉地翻动着焦黑的纸页。
我突然看清某行未被完全烧毁的字迹："患者03号出现虹膜异色症，疑似铊化合物沉积..."周沉突然扑过去抢夺燃烧的本子，机械义肢插入灭火毯堆。
"滋滋"的灼烧声中，他调出手机云端备份："你母亲参与的临床试验数据在这里！
"屏幕上滚动着加密文件，"林氏制药把安慰剂组和实验组数据对调了！
"我凑近看屏幕，患者编号03的生日与我一模一样。
当看到入组日期是2018年9月28日——我重生前的死亡日期时，胃部猛地抽搐起来。
实验日志里详细记录着："03号每日服用含铊化合物营养剂，持续三年后出现胃黏膜大面积糜烂..."林修然突然癫痫般抽搐，哮喘吸入器滚落在地，被他失控的脚掌碾成碎片。
"不是意外..."他蜷缩在灭火沙堆里，指甲在地面抓出血痕，"那些小白鼠...是被定期注射..."他的瞳孔在烟雾中扩散，仿佛又回到那个改变命运的下午。
刺耳的消防铃炸响。
张主任带着保安冲进来时，周沉正用机械义肢卡住通风管道——那里藏着半页未燃尽的实验记录。
在"患者体征"栏，我的名字与林修然母亲并列，主治医师签名处赫然是我爸和林修然父亲交叠的笔迹，而监督人签章上印着周沉父亲生前的消防编号。
浓烟逐渐散去时，我注意到周沉义肢裂缝中露出的金属内壳——上面用激光刻着极小的一行字："致W，愿这双腿代我走向光明"。
那是三年前我送他的生日贺卡上的句子，彼时我们都还是化学社的新生，不知道命运早在试剂瓶碰撞声中写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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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拄着机械义肢挪进来，校服下摆沾着食堂的番茄酱污渍——今天午餐时苏玥"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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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他膝盖处的碳纤维外壳有道新裂痕，渗出少量电解液在月光下泛着浅蓝。
这伤是今天体育课留下的，当时李胖子假装绊倒撞向单杠，周沉为了护住正在测引体向上的我，义肢重重磕在水泥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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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页里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是化学社的合影：周沉父亲穿着消防服站在C位，我爸和林修然父亲分立两侧，三人手里共同捧着一座金灿灿的奖杯。
周沉的义肢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在寂静的实验室格外刺耳。
我扶他坐在实验台前，瞥见他书包里缠绕的充电线——用破旧充电宝改装的应急电源，接口处裹着印有皮卡丘图案的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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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我认得，是苏玥——她今天值日检查实验室安全。
浓烟从门缝涌入时，周沉猛地拽起我："关闭通风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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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机械义肢"咔嗒"弹出多功能工具刀，却因电量不足卡在半空，刀片映出窗外血色的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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