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槐影子时的梆子声撞碎月光,青虚观檐角的青铜铃突然集体失声。
周清和蜷在土地庙飞檐的阴影里,道袍下摆浸透了夜露,
怀中《草木志》的纸页正以某种诡异韵律翕动——每当西厢偏殿烛火摇曳,
泛黄的桑皮纸就会浮现出细密的槐叶纹路。"喀嚓。"瓦片碎裂声惊起夜枭,
他看见那道身影的刹那,檐角螭吻口中的铜珠骤然凝霜。女子斜倚窗棂,
月白襦裙在烛光里晕染成半透明的茧,云髻间那片槐叶泛着幽绿荧光,
叶脉里流淌的不是露水,而是星辰碎屑般的光尘。周清和握剑的手猛然收紧,
剑柄缠绕的焦黑槐树皮突然发烫——那是祖父临终前从焚毁的老槐上剥下的,
此刻正与女子鬓边槐叶共鸣震颤。"尾生之约..."剑诀刚起,砚中墨汁已沸腾如活物。
青藤顺着梁柱蜿蜒疯长,藤上夜合花绽开的瞬间,焦苦的槐木焚烧气息充斥鼻腔。
他甩出的缚妖索在触及女子袖摆时骤然僵直,那抹月白色掠过青铜水盆,
水面倒影里赫然是乱葬岗的阴森景象:李秀才的魂魄被三根缠满符咒的槐枝贯穿,
飘落的焦黑槐叶正化作盾牌,替他挡开无常锁的寒芒。"小道士。"她转身时鬓边槐叶轻颤,
惊落的烛泪在半空凝成琥珀,"你可曾数过,这片叶子有多少道裂痕?"纤指抚过案头画卷,
画中仕女眼瞳深处浮现槐影,
每道叶裂都与周清和掌心的年轮印记重叠——那是祖父用断剑烙下的,此刻正在灼烧。
檐外忽起阴风,女子耳后的淡青鳞纹在烛光里一闪而逝。周清和瞳孔骤缩,昨夜在城东巷口,
他确实在李秀才袖中发现半片焦黑槐叶。当时只当是妖物残留,
此刻青铜水盆中的画面却让他如坠冰窟:三缕槐枝精魄正将溃散的魂魄缝合成茧,
恰似祖父修补《黄庭经》残卷的针法。"你救他时,可曾闻到槐花蜜混着焦土的味道?
"女子忽然贴近窗棂,袖中飘落的不是花瓣,而是带着火星的灰烬,
"那是我替他挡无常锁时烧焦的——就像百年前,有人斩断我的主根护住三个孩童。
"周清和喉间涌起腥甜。掌心年轮印记突然灼痛,
手指向窗外槐林:"若遇簪槐叶的女子...把青虚剑..."临终遗言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此刻却在女子腕间焦痕里得到印证——那树心状的疤痕,正与他颈间碎玉的纹路严丝合缝。
---2 纠缠·迷局绿筠轩的晨雾在梁柱间织成蛛网,
周清和擦拭《道藏》的布巾在第三格暗格处顿住。暗格里的《伏妖录》少了半卷,
取而代之的是片枯黄槐叶——叶脉间用树汁写着“子时三刻,观后槐林”。
他指尖抚过叶背的血纹,苏妄昨夜触碰时的妖力在指尖残留,
与藏经阁残卷中“精魄传讯”的记载完全吻合。“小道士,这页‘槐鬼夜行’的插画,
倒像极了你的剑法。”苏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蜷在雕花木梁上,月白裙摆垂落如瀑,
鬓边槐叶发簪正对着《搜神记》里“槐夫人”的配图。周清和抬头,
撞见她指尖划过插画的动作——与百年前祖父手札里记载的“槐树祈福”手势分毫不差。
她眼中掠过一丝算计,却在看见他时迅速掩去。书架暗格的《周家族谱》残页在袖中发烫。
三日前他在观中禁地发现的那页,分明写着“鸿轩公斩槐夫人主根,以剑穗藏其三子精魄”,
此刻苏妄腕间的焦痕,正与记载中“槐心三窍”的位置重合。周清和忽然意识到,
她接近自己,是因为他体内流淌的周氏血脉,是开启往生镜的钥匙。“《净木咒》的拓本,
在祖师殿螭吻口中。”周清和忽然开口,布巾擦过《道藏》某页时,
露出半行被虫蛀的小字:“以槐叶为引,可启往生镜。
”他看见苏妄的睫毛轻轻颤动——那面能照见魂魄归处的镜子,正是她寻找百年的东西,
而他,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戌初刻,观后槐林飘起细雪。周清和踩着积雪靠近时,
听见苏妄的低语混着树脂滴落声:“三百个孩子的魂魄,在槐树年轮里困了百年。
”她背对着他,指尖按在焦黑树桩上,树干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掌印,
每个掌印里都嵌着片焦黑槐叶。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却掩不住眼底的急切,
“你祖父当年斩我枝干,是怕战火焚了树心,你明白吗?”“他们的魂魄,
都在你树心的‘镇魂棺’里。”周清和握紧族谱残页,上面祖父的字迹突然渗出荧光。
苏妄猛地转身,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血色,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碎玉:“那三粒树种,
是我用最后的精魄凝成的!”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年轮印记,妖力顺着血脉游走,
“你体内的木灵精魄,能解开镇魂钉的封印。”话音被骤起的狂风打断。
槐林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三百道幽蓝魂魄破土而出,
脚踝缠着的血色根须与她背后的槐树虚影相连。
苏妄的声音带着木质的碎裂感:“青虚观用我的枝干刻成镇魂钉,抽取树心精魄!
”她腕间焦痕裂开,金色树汁滴在雪地上开出夜合花,却在周清和伸手替她包扎时,
不着痕迹地避开。“跟我去祖师殿。”周清和抓住她的手,
触到她掌心的老茧——那是百年前护着孩童奔跑时磨出的。苏妄的瞳孔在夜色中缩成槐叶状,
不是因为动摇,而是因为他终于踏入了她的计划。镜中浮现的画面,
是她早已预知的周氏血脉共鸣,而非情感的波动。3 情动·画骨药庐的陶罐里,
千年槐蜜在月光下泛着金箔般的光。周清和盯着苏妄腕间的痂,
那是昨夜在祖师殿被镇魂钉划伤的。她垂眸整理衣襟,
鬓角的白发刺痛他的眼——那是精魄过度消耗的征兆,却让他想起她替村民治伤时的模样。
“疼吗?”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焦痕的纹理。苏妄猛地抽手,
耳后鳞纹在月光下一闪而逝:“小道士,你祖父的剑穗,是我的发丝。”她的声音平淡如霜,
“当年他斩我枝干,引开修士,不过是为了护着树心里的孩童。”周清和的玉佩突然发烫,
映出祖父临终场景:老人对着槐树喃喃自语。苏妄掀开青虚剑的剑鞘,
内侧的“共生咒”刺痛他的眼:“用斩妖剑刻下妖名,共享寿命——你祖父当年的算计,
倒是周全。”她指尖拂过他眉心,妖力涌入识海,“你体内的,是我的半颗树心,你的血脉,
能唤醒往生镜。”更漏声突然尖锐。周清和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忽然想起这些日子窗台上的槐叶——每片都带着精魄波动,是她为了稳住他而设的饵。
“为什么要替村民治伤?”他忽然问,“你本可以直接取走木灵精魄。”苏妄忽然笑了,
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年轮:“小道士,你以为那些濒死的百姓,不是最好的诱饵?
”她的眼尾朱砂痣在烛火下妖冶非常,“你为救他们耗尽灵力时,我才能趁机接近青虚剑。
”周清和的手骤然收紧。她腕间的焦痕正在蔓延,
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树妖动了情会怎样?”她扯开袖口,露出小臂上的槐叶状裂痕,
“不过是些反噬罢了——比起三百个孩童的魂魄,不值一提。”窗外狼嚎响起,
苏妄的睫毛轻轻颤动:“带你去藏经阁,是因为你祖父的日记里,
藏着开启往生镜的最后一道咒文。”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前两世的周氏子孙,
都为了护我而死——你,是最后一个钥匙。”藏经阁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周清和翻出祖父的日记,最后一页的碎玉图让他窒息:“原来,我们相遇,
不过是百年前的算计。”苏妄望着墙上的三百个名字,
指尖划过“周”姓图腾:“他们的魂魄,需要周氏血脉温养,而你,是最后的容器。
”顶梁断裂的瞬间,周清和本能地护住她。木屑纷飞中,
他看见她眼中的震惊——不是为他的牺牲,而是为往生镜终于浮现。“清和,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混着尘埃,“从你在土地庙替李秀才挡下无常锁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具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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