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邀约北城的冬夜总是格外漫长。林默站在公交站台,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十七分。他瘦高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偶尔从耳边掠过,
带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二十分钟了。林默叹了口气,
打算步行回家。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尊敬的林先生,感谢您预约'深夜食客'。
您的专属餐位已准备就绪,期待您的光临。地址:北城老街深巷88号。"林默皱起眉头。
他不记得自己预约过什么餐厅,尤其是在这种时间。正准备删除这条明显的垃圾信息时,
手机又震动起来:"林先生,我们知道您现在正在金融大厦公交站台。
距离本店仅需步行12分钟。今晚的特色是您最爱的红烧肉套餐。"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条信息不仅知道他的位置,还提到了他最喜欢的菜。林默四下张望,
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到任何可疑人物。犹豫片刻,他回复了信息:"你是谁?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回复几乎是立刻就来了:"林先生,
您在三个月前通过我们的APP预约了今晚的餐位。我们是北城最具特色的预约制私人餐厅。
如有疑问,可查看您手机中的'深夜食客'APP。"林默的记忆中确实没有这回事,
但他确实有时会下载各种APP后又忘记。出于好奇,他搜索了手机应用列表,
惊讶地发现确实有一个叫"深夜食客"的应用,图标是一把金色的勺子。更奇怪的是,
根据安装日期,这个APP已经在他手机里存在了三个月。林默点开APP,
界面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设计,只有一行文字:"林默,今晚您的预约时间是1:30,
请准时到达。"下面是一个导航按钮和一个取消按钮。冬夜的寒风再次吹过,
林默搓了搓发凉的手指。他本应该立刻删除这个奇怪的APP,然后回家补觉。
但一种难以解释的好奇心驱使他点下了导航按钮。APP上显示出一条步行路线,
估计时间12分钟。"就当是散步消食吧,"林默自言自语,"反正已经错过了末班车。
"循着导航指引,林默离开了繁华的商业区,拐进了北城老街。
这里的建筑大多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青砖灰瓦,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街道变得越来越窄,路灯也越来越稀疏,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导航提示他拐进一条看起来几乎不存在的小巷。巷口没有路灯,黑暗如同一张大口,
随时准备吞噬走进来的人。林默停下脚步,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继续前进。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林先生,您已接近目的地。再往前50米,右手边就是'深夜食客'。
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伴随着信息,一盏微弱的红灯在巷子深处亮起,
如同黑暗中的一只眼睛。林默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巷子。
巷子比想象中要长,地面铺着不平整的青石板,两侧是斑驳的墙壁,看不出通向哪里。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地面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某种液体曾在这里流淌过。
当林默终于走到巷子尽头时,他看到了一扇看起来十分古老的木门,
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红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木门上方有一块褪色的牌匾,
上面用毛笔字写着"深夜食客"四个字。林默站在门前,不确定是否应该敲门。就在这时,
木门自动打开了,一位身穿黑色旗袍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林先生,欢迎光临。您的餐位已经准备好了。
"2 入席林默跟随旗袍女子穿过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一些老照片,
照片中的人物穿着各个年代的服装,但奇怪的是,
他们的表情都出奇地相似——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空洞无光。"这些是之前的客人吗?
"林默忍不住问道。旗袍女子的脚步没有停顿,
只是轻轻回答:"每位来到'深夜食客'的客人,都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走廊尽头是一个不大的餐厅,空间呈圆形,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子周围有六把椅子。
除了林默之外,已经有三个人坐在那里。"请到这边就座,
"旗袍女子引导林默坐到一个空位上,"今晚我们还有两位客人即将到达。"林默坐下后,
打量着其他三位"食客"。右手边是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
身着一件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中山装,面容慈祥;左手边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
职业装打扮,长发盘起,神情疲惫;正对面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时尚,
但眼神游离,不时看向手机。旗袍女子为每个人倒上茶,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中。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林默有些不自在,决定打破沉默:"各位也是收到短信才来的吗?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不,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深夜食客'的味道,
一旦尝过就难以忘怀。"职业女性抬起头,眼中带着警惕:"我是在加班途中收到的邀请。
说实话,我本不该来,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年轻人终于放下手机:"这地方在网上很火的,隐藏餐厅,
据说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收到邀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没想到今天突然收到了预约成功的通知。"林默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
他明确记得自己从未预约过这家餐厅,甚至从未听说过。
但其他人似乎都认为这家餐厅确实存在,而且颇有名气。就在这时,旗袍女子再次出现,
身后跟着两位新客人——一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年轻男女。"各位,今晚的客人已到齐,
"旗袍女子宣布道,"晚宴即将开始。"情侣入座后,旗袍女子击了一下手掌,
一扇隐藏的门打开了,几名身着白色厨师服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都戴着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奇怪的是,
这些眼睛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黑得发亮,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餐车上摆放着六个银色的餐盖,工作人员将它们一一放在每位客人面前,
然后齐声说道:"祝各位用餐愉快。"说完,他们如同幽灵一般退出了餐厅。
旗袍女子站在一旁,微笑着说:"请各位揭开盖子,享用为您量身定制的美食。
"林默看着面前的银色餐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他抬头看向其他人,
发现老人和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揭盖子,职业女性则犹豫着,
而那对情侣正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什么。深吸一口气,林默揭开了盖子。
盘中是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配着青菜和米饭,看起来极为普通,
却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这确实是他最喜欢的菜色,
而且做法看起来与他母亲的手艺一模一样。林默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肉质鲜嫩,
入口即化,酱汁浓郁却不腻,确实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红烧肉。"怎么样?
"旗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是否如您记忆中的味道?
"林默惊讶地点点头:"太像了,简直和我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旗袍女子微微一笑:"'深夜食客'最擅长的,就是找回记忆中的味道。"林默继续吃着,
却注意到其他人面前的食物各不相同。
一份精致的沙拉;年轻人面前则是一份汉堡薯条;那对情侣面前是两份完全相同的意大利面。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食物中,表情陶醉,几乎没有交流。林默也不例外,
他发现自己无法停下来,这份红烧肉似乎有某种魔力,每一口都唤起他儿时的记忆。
当他吃到一半时,突然发现盘子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用筷子拨开食物,
他看到盘子上用红色酱汁写着一行小字:"帮帮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
"林默的手猛地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他抬头看向其他人,但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食物,
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旗袍女子立刻出现在他身边:"林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林默强作镇定:"没什么,筷子不小心掉了。"他再次看向盘子,
却发现那行字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红烧肉的酱汁均匀地铺在盘底。是我的错觉吗?
林默心想。但那行字看起来是如此清晰,不像是幻觉。他偷偷观察着其他人,
想看看是否有人也发现了异常。老人依然慈祥地微笑着,职业女性动作机械地叉着沙拉,
年轻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汉堡,情侣则在小声交谈,时而发出轻笑。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林默却感觉到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就像是在看一部表演过度的电影。
他决定试探一下:"这家餐厅开了多久了?
"旗袍女子回答道:"'深夜食客'的历史比北城还要悠久。
关于它的第一条记载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林默继续问道。
旗袍女子的笑容纹丝不动:"时间在这里没有太大意义,林先生。重要的是当下的体验。
"林默注意到,当他提问时,其他食客都没有抬头,
仿佛他与旗袍女子的对话是隔绝在另一个空间的。"我能参观一下厨房吗?"林默突然问道,
"我对烹饪很感兴趣。"旗袍女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但很快恢复正常:"恐怕不行,林先生。我们的厨房是'深夜食客'最大的秘密。
"林默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低头继续吃饭,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餐厅的灯光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了,
墙上的装饰——一些看起来像是古代餐具的物品——在阴影中显得扭曲变形。林默甚至觉得,
某些时刻,墙壁似乎在呼吸,轻微地鼓起又收缩。当他再次抬头时,
发现老人正直直地盯着他,眼神中闪烁着林默无法解读的情绪。注意到林默的目光,
老人微微点头,然后用几乎不可察觉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林默顺着老人的指示看去,
只见老人已经吃完了食物,在盘子上留下了一些看似随意的酱汁痕迹。但如果仔细观察,
这些痕迹似乎组成了一个字:"跑"。3 异变随着餐点接近尾声,
餐厅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灯光似乎更加昏暗,空气变得粘稠,让人呼吸困难。最明显的是,
其他食客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眼神也越来越空洞。只有那对情侣似乎还保持着活力,
他们时不时交换眼神,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林默注意到,男方几次偷偷查看手表,
而女方则不断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当最后一位食客——年轻人——放下餐具时,
旗袍女子再次击掌,几名白衣服务员无声地出现,收走了餐盘。"各位,感谢您的光临,
"旗袍女子微笑着说,"接下来是'深夜食客'的传统环节——分享时刻。
每位客人都需要分享一个与食物有关的故事或记忆。"老人首先开口,
声音温和而怀旧:"我的故事要追溯到六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家里很穷,
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次肉。过年那天,母亲精心准备了一盘糖醋排骨,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睛湿润了,
"可惜母亲在那年冬天就去世了,这道菜的味道,我以为再也尝不到了,
直到我来到了'深夜食客'。
"职业女性接着分享:"我从小就被母亲灌输'女孩要保持身材'的观念,
即使在成长期也不被允许吃太多。这份沙拉是我在大学时第一次独自在外用餐点的,
没有人监督,那种自由的感觉难以形容。
"年轻人的故事则简单得多:"这家连锁汉堡店是我初中时和朋友们最常去的地方。
后来为了考学,就再也没去过了。"轮到那对情侣时,
男方清了清嗓子:"这家意大利餐厅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当时我们都点了同样的意面。
"女方点点头,补充道:"那是我们的定情餐点,后来那家餐厅倒闭了,
我们一直想再尝一次那个味道。"最后轮到林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连旗袍女子也微微前倾,似乎异常关注他的故事。
林默深吸一口气:"我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家庭主妇,非常擅长做红烧肉。
每次我考试考好了,她都会做这道菜奖励我。"他停顿了一下,
注意到旗袍女子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很少回家。等我毕业工作后,
有一次回家,母亲又做了这道菜,但味道已经不一样了——她的记忆力开始衰退,
忘记了原来的配方。"说到这里,林默的声音有些哽咽:"三年前,
母亲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症,现在她甚至记不得我是谁,更别提做饭了。
"餐厅里陷入一阵沉默。旗袍女子的表情首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在思考什么。"很感人的故事,林先生,"她最终说道,
"但恐怕有些细节与我们的记录不符。"林默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旗袍女子的笑容恢复了,但眼神变得锐利:"根据我们的记录,
您的母亲在您十六岁那年就因车祸去世了。而您刚才提到的,是您继母的故事。
"林默感到一阵寒意。他完全凭直觉编造了这个故事,
因为他的真实童年与红烧肉毫无关联——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见过亲生父母,
更别提什么母亲的拿手菜了。"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林默强作镇定,"我母亲还健在,
只是身体状况不太好。"旗袍女子不再笑了:"深夜食客不喜欢谎言,林先生。
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都必须敞开心扉,分享真实的记忆。这是规矩。
"餐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老人、职业女性和年轻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
眼神完全失去了光彩,仿佛蜡像一般。只有那对情侣看起来还很正常,
但他们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我说的就是实话,"林默坚持道,
同时悄悄将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也许是您的记录出了问题。
"旗袍女子缓缓摇头:"没有人能在'深夜食客'说谎,林先生。您不是第一个尝试的人,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抬起手,"看来今晚我们需要加一道'特别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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