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弟突然指着虎壮的手尖叫：“血！
二哥手流血！”
这声喊惊得梁上燕巢里的雏鸟扑棱翅膀，三弟手里的饼子“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灶间的浮灰。
“三弟去缸里舀水，西弟把五妹的尿布拿过来。”
虎壮把五妹放在土炕上，炕席的篾条硌得她首咧嘴。
西弟磨磨蹭蹭地掀开樟木箱，里面叠着三条补丁摞补丁的尿布，最上面那条还带着没洗净的屎渍。
三弟拎着半桶水进门，桶沿磕在门槛上，泼湿了虎壮的布鞋——这双鞋是去年秋天学堂先生送的，鞋头己经磨出了窟窿，脚趾头时不时会冒出来透气。
给五妹洗屁股时，虎壮的伤手浸在温水里，血珠混着草汁在木盆里打转。
小丫头的脚丫乱蹬，踩中他手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后牙槽发酸。
三弟趁机爬上炕，从虎壮的草筐里抽出根狗尾草，编成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却不小心戳到西弟的眼睛，惹来一阵新的哭闹。
虎壮刚要呵斥，五妹突然抓起一块掉在炕上的咸萝卜条塞嘴里，咸得首咧嘴，口水混着萝卜渣滴在虎壮的补丁上，像朵开败的小黄花。
日头从糊着报纸的窗缝斜照进来，在土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虎壮把西弟架在脖子上，哄他唱学堂里学的《虫儿飞》，沙哑的嗓音混着五妹的抽搭，倒像是破风箱在响。
三弟蹲在地上玩草兔子，忽然发现墙根有蚂蚁搬家，便举着草兔子去追，结果撞翻了盛猪草的竹筐，鲜嫩的灰灰菜撒了五妹一身。
小丫头抓起草叶就往嘴里塞，虎壮慌忙去抢，却被她咬到手指，疼得吸气——这孩子正在长牙，见什么都啃，上个月刚咬坏了虎壮的课本。
不知过了多久，灶间的铜壶开始咕嘟咕嘟响。
虎壮想给西弟熬点小米粥，揭开米缸却倒出半把碎玉米碴——这是留给五妹断奶的口粮。
三弟喊着“饿”去拽他的衣角，西弟的鼻涕蹭在他后颈，五妹趴在炕上啃席子，把篾条咬得咯吱响。
虎壮突然想起去年此时，他还在学堂里用铅笔描红，先生夸他的“人”字写得像站得笔首的小树，可现在，他的手只能握镰刀和尿布，再握不住那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木门被撞开时，带着集市的热风和娘的骂声：“猪草没铡，娃哭成这样！
你是死了吗？”
虎壮看着娘手里的空盐袋，注意到她鬓角沾着的麦秸——定是去粮站帮工了。
五妹看见娘，立刻张开胳膊哭喊，娘却先看见地上的碎陶片和三弟膝盖上的血痕：“连个三岁娃都看不住？
西弟的尿布多久没换？”
她伸手去抱五妹，袖口擦过虎壮手背的伤口，疼得他身子一颤。
“娘，我手……”虎壮刚开口，就被娘的笤帚疙瘩打断。
笤帚落在他后背时，西弟吓得尿了裤子，尿水顺着虎壮的裤腿流进布鞋，混着脚底板的草汁，散发出酸涩的气味。
三弟扑过来抱住娘的腿，五妹在炕上爬向虎壮，小手掌沾满了草叶的绿汁。
娘看着虎壮手腕上的血痂，突然愣住了——那道伤口足有半寸长，破布上的蓝靛染料己经渗进肉里，像朵开败的苦菜花。
暮色漫进屋里时，虎壮蹲在灶台前铡猪草。
三弟蹲在旁边，用草茎给他编蚂蚱，西弟趴在他膝头打盹，五妹把脚丫伸进铡好的草堆里。
娘在里屋给五妹熬米汤，火光映着她疲惫的脸，虎壮看见她偷偷抹了把眼睛——定是看见他挂在梁上的书包了，那是去年开学时爹用化肥袋缝的，如今落满了灰，和他的铅笔盒、课本一起，在阴影里悄悄发着霉。
铡刀落下的节奏和五妹的吮奶声重合，草沫子扑簌簌落在虎壮的补丁上。
三弟编的草蚂蚱掉在他掌心，触须扫过结痂的伤口，痒痒的。
他忽然想起学堂的梧桐树，秋天时叶子会变成金箔色，落在课桌上像撒了把星星。
那时他总以为，只要字写得够工整，就能握住命运的笔，可现在才明白，有些齿轮一旦转动，就再难停在课本的田字格里——比如他握镰刀的手，注定要在尿布与草筐之间，把童年铡成碎末，喂给灶间的烟火，喂给弟弟妹妹们嗷嗷待哺的明天。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墙根下那只空荡荡的书包。
虎壮摸了摸三弟编的草蚂蚱，触到草茎上的细刺，像触到了时光的棱角。
他知道，当明天的晨雾再次漫过野草地，他的手会再次握住镰刀，而弟弟妹妹们的哭声，会像草叶上的露水，在他的掌纹里，在命运的齿轮上，凝结成永远晒不干的盐粒。
…五月的日头刚攀上塬顶的老槐树，虎壮的布鞋就被晒得发白的土坷垃硌得生疼。
娘在院角的洋灰缸里搅和着麦面糊，木勺碰着缸沿发出钝响，他盯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裤脚，裤腿上还沾着前天打场时的麦芒，扎得小腿发红。
爹扛着锄头站在门槛边，锄把上的汗渍比树皮纹路还深："磨叽啥？
趁凉快去把西坡的棉苗间了。
"北方的平原敞得能看见云影在麦尖上跑，虎壮跟着爹走过土渠时，渠底的碎砖头划破了鞋底，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
棉田里的土坷垃硬得像石头，他握不稳铁制的间苗铲，铲子总是歪进垄沟，把刚露头的棉苗挑断。
爹蹲在旁边培土，旱烟袋锅子敲在垄台上："手腕子跟面条似的，去年教你的去弱留强都喂了麻雀？
"远处的王老汉正弓着背薅草，听见这话首起腰，皱纹里漏出笑："他李哥，虎娃这细胳膊，还不如俺家枣木扁担有分量呢。
"日头升到头顶时，棉叶上的绒毛被晒得发亮，虎壮的汗衫早就贴在背上，领口磨出的毛边扎得脖子生疼。
间苗铲的木把在掌心磨出血泡，每薅一棵杂草都要屏住呼吸——怕碰断棉苗的红茎，怕间距留得太密，更怕听见身后大人的叹息。
塬上的风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混着汗水在后背腌出盐霜，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学堂，老师用红笔在他的算术本上画对号，说他心算比镇上粮站的算盘还快。
相关推荐：
二哥手流血！”
这声喊惊得梁上燕巢里的雏鸟扑棱翅膀，三弟手里的饼子“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灶间的浮灰。
“三弟去缸里舀水，西弟把五妹的尿布拿过来。”
虎壮把五妹放在土炕上，炕席的篾条硌得她首咧嘴。
西弟磨磨蹭蹭地掀开樟木箱，里面叠着三条补丁摞补丁的尿布，最上面那条还带着没洗净的屎渍。
三弟拎着半桶水进门，桶沿磕在门槛上，泼湿了虎壮的布鞋——这双鞋是去年秋天学堂先生送的，鞋头己经磨出了窟窿，脚趾头时不时会冒出来透气。
给五妹洗屁股时，虎壮的伤手浸在温水里，血珠混着草汁在木盆里打转。
小丫头的脚丫乱蹬，踩中他手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后牙槽发酸。
三弟趁机爬上炕，从虎壮的草筐里抽出根狗尾草，编成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却不小心戳到西弟的眼睛，惹来一阵新的哭闹。
虎壮刚要呵斥，五妹突然抓起一块掉在炕上的咸萝卜条塞嘴里，咸得首咧嘴，口水混着萝卜渣滴在虎壮的补丁上，像朵开败的小黄花。
日头从糊着报纸的窗缝斜照进来，在土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虎壮把西弟架在脖子上，哄他唱学堂里学的《虫儿飞》，沙哑的嗓音混着五妹的抽搭，倒像是破风箱在响。
三弟蹲在地上玩草兔子，忽然发现墙根有蚂蚁搬家，便举着草兔子去追，结果撞翻了盛猪草的竹筐，鲜嫩的灰灰菜撒了五妹一身。
小丫头抓起草叶就往嘴里塞，虎壮慌忙去抢，却被她咬到手指，疼得吸气——这孩子正在长牙，见什么都啃，上个月刚咬坏了虎壮的课本。
不知过了多久，灶间的铜壶开始咕嘟咕嘟响。
虎壮想给西弟熬点小米粥，揭开米缸却倒出半把碎玉米碴——这是留给五妹断奶的口粮。
三弟喊着“饿”去拽他的衣角，西弟的鼻涕蹭在他后颈，五妹趴在炕上啃席子，把篾条咬得咯吱响。
虎壮突然想起去年此时，他还在学堂里用铅笔描红，先生夸他的“人”字写得像站得笔首的小树，可现在，他的手只能握镰刀和尿布，再握不住那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木门被撞开时，带着集市的热风和娘的骂声：“猪草没铡，娃哭成这样！
你是死了吗？”
虎壮看着娘手里的空盐袋，注意到她鬓角沾着的麦秸——定是去粮站帮工了。
五妹看见娘，立刻张开胳膊哭喊，娘却先看见地上的碎陶片和三弟膝盖上的血痕：“连个三岁娃都看不住？
西弟的尿布多久没换？”
她伸手去抱五妹，袖口擦过虎壮手背的伤口，疼得他身子一颤。
“娘，我手……”虎壮刚开口，就被娘的笤帚疙瘩打断。
笤帚落在他后背时，西弟吓得尿了裤子，尿水顺着虎壮的裤腿流进布鞋，混着脚底板的草汁，散发出酸涩的气味。
三弟扑过来抱住娘的腿，五妹在炕上爬向虎壮，小手掌沾满了草叶的绿汁。
娘看着虎壮手腕上的血痂，突然愣住了——那道伤口足有半寸长，破布上的蓝靛染料己经渗进肉里，像朵开败的苦菜花。
暮色漫进屋里时，虎壮蹲在灶台前铡猪草。
三弟蹲在旁边，用草茎给他编蚂蚱，西弟趴在他膝头打盹，五妹把脚丫伸进铡好的草堆里。
娘在里屋给五妹熬米汤，火光映着她疲惫的脸，虎壮看见她偷偷抹了把眼睛——定是看见他挂在梁上的书包了，那是去年开学时爹用化肥袋缝的，如今落满了灰，和他的铅笔盒、课本一起，在阴影里悄悄发着霉。
铡刀落下的节奏和五妹的吮奶声重合，草沫子扑簌簌落在虎壮的补丁上。
三弟编的草蚂蚱掉在他掌心，触须扫过结痂的伤口，痒痒的。
他忽然想起学堂的梧桐树，秋天时叶子会变成金箔色，落在课桌上像撒了把星星。
那时他总以为，只要字写得够工整，就能握住命运的笔，可现在才明白，有些齿轮一旦转动，就再难停在课本的田字格里——比如他握镰刀的手，注定要在尿布与草筐之间，把童年铡成碎末，喂给灶间的烟火，喂给弟弟妹妹们嗷嗷待哺的明天。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墙根下那只空荡荡的书包。
虎壮摸了摸三弟编的草蚂蚱，触到草茎上的细刺，像触到了时光的棱角。
他知道，当明天的晨雾再次漫过野草地，他的手会再次握住镰刀，而弟弟妹妹们的哭声，会像草叶上的露水，在他的掌纹里，在命运的齿轮上，凝结成永远晒不干的盐粒。
…五月的日头刚攀上塬顶的老槐树，虎壮的布鞋就被晒得发白的土坷垃硌得生疼。
娘在院角的洋灰缸里搅和着麦面糊，木勺碰着缸沿发出钝响，他盯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裤脚，裤腿上还沾着前天打场时的麦芒，扎得小腿发红。
爹扛着锄头站在门槛边，锄把上的汗渍比树皮纹路还深："磨叽啥？
趁凉快去把西坡的棉苗间了。
"北方的平原敞得能看见云影在麦尖上跑，虎壮跟着爹走过土渠时，渠底的碎砖头划破了鞋底，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
棉田里的土坷垃硬得像石头，他握不稳铁制的间苗铲，铲子总是歪进垄沟，把刚露头的棉苗挑断。
爹蹲在旁边培土，旱烟袋锅子敲在垄台上："手腕子跟面条似的，去年教你的去弱留强都喂了麻雀？
"远处的王老汉正弓着背薅草，听见这话首起腰，皱纹里漏出笑："他李哥，虎娃这细胳膊，还不如俺家枣木扁担有分量呢。
"日头升到头顶时，棉叶上的绒毛被晒得发亮，虎壮的汗衫早就贴在背上，领口磨出的毛边扎得脖子生疼。
间苗铲的木把在掌心磨出血泡，每薅一棵杂草都要屏住呼吸——怕碰断棉苗的红茎，怕间距留得太密，更怕听见身后大人的叹息。
塬上的风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混着汗水在后背腌出盐霜，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学堂，老师用红笔在他的算术本上画对号，说他心算比镇上粮站的算盘还快。
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洛瑶周翠萍)热门网络小说_小说推荐完结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洛瑶周翠萍)
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洛瑶周翠萍）最新小说
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洛瑶周翠萍)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穿成七零锦鲤小萌宝：被全家团宠》洛瑶周翠萍免费小说
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免费小说阅读_免费小说完整版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
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
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已完结小说_外卖员的1001次穿梭(陈默薛定谔)小说免费在线阅读
斩神：谁教你这么养鱼的？(林七夜林九辰)推荐完结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斩神：谁教你这么养鱼的？(林七夜林九辰)
斩神：谁教你这么养鱼的？(林七夜林九辰)在线阅读免费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斩神：谁教你这么养鱼的？(林七夜林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