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丹蚩(东宫大结局续写)_《东宫大结局续写》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鸣沙山的日出是被驼铃声揉碎的。

小枫在篝火余烬旁醒来，指尖还缠着昨夜李承鄞解不开的九色丝带。

她望着不远处策马而立的身影，晨风掀起他玄色衣摆，露出腰间垂着的半枚玉佩——与自己怀中的残玉正是一对。

记忆像沙粒在脑海里滚动，有时聚成丹蚩草原上的流萤，有时又散成城墙上那抹坠落的红衣。

“公主，喝点羊奶吧。”

阿渡捧着陶碗跪在她身侧，声音沙哑如风化的胡杨。

小枫指尖触到碗沿时，忽然看见阿渡腕间三道浅红勒痕——那是当年在豊朝冷宫，自己上吊时她拼命拽住绳子留下的印子。

记忆如潮水倒灌，她听见自己说：“阿渡，我们回家。”

然后看见李承鄞红着眼眶撞开殿门，怀里还抱着她最爱吃的胡麻饼。

“阿渡……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枫握住她的手，触感粗糙得像西州的老树皮。

阿渡摇摇头，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茧子——那是握惯了弯刀的手，如今却在颤抖。

李承鄞不知何时走到近前，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喉结滚动：“她的舌头，是在你跳忘川那日咬断的。”

沙狐突然从沙丘后窜出，绕着小枫的裙摆打转。

她忽然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自己骑在黑马上，李承鄞（不，那时该叫顾小五）举着萤火虫灯在沙丘间跑，笑声惊飞了栖息的沙燕。

可下一幕便是血色漫山，丹蚩的狼旗倒在血泊里，顾小五的箭射穿了阿翁的咽喉。

“顾小五是你，李承鄞也是你。”

她忽然站起来，丝带从发间滑落，“你骗我去抓萤火虫，其实是为了丹蚩的地图；你说要娶我，转头就把刀架在我族人脖子上。”

话音未落，头痛欲裂，她看见自己在忘川边对他说：“生生世世，我都要忘了你。”

李承鄞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是，我骗了你。

可你知道吗？

当你跳进忘川时，我也跟着跳了——这二十三年，我宁可你记得仇恨，也胜过像这样……像这样看着我，眼里却没有光。”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帛画，正是小枫腰间那幅太液池图，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太液池的天鹅死了三只，你若在，定会骂我连禽兽都养不好。”

小枫接过帛画，指尖抚过那些歪斜的字迹。

她不知道，这二十三年里，李承鄞每年都会在帛画空白处添一笔：第一年画了只歪扭的天鹅，第二年补了朵残缺的莲花，到第二十三年，整个太液池都被朱砂染透，像极了她嫁衣上的血。

“为什么要留着这些？”

她声音发颤，“你是皇帝，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李承鄞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曲小枫。

她会在我批奏折时往我砚台里丢花瓣，会在雪天把冻僵的手塞进我衣领，会举着刀说要杀了我，却在我受伤时哭得比谁都凶。”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从你跳下去那天起，就只剩下半口气吊着——连太液池的冰，都冻不凉。”

沙暴来得毫无征兆。

狂风卷着细沙砸在两人身上，小枫踉跄着后退，腰间的残玉突然发出微光。

她看见幻象：丹蚩的祭天台前，顾小五单膝跪地为她戴上狼首玉佩，说：“小枫，以后我就是你的狼，永远保护你。”

下一刻，祭台崩塌，顾小五的脸与李承鄞重合，眼中倒映着她滴血的弯刀。

“我想起来了……”她在风沙中大喊，“丹蚩的血，忘川的水，还有你……你让我喝的那碗毒酒！”

记忆如利刃剖开胸膛，她终于记起自己为何选择忘记——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与恨太过灼热，灼烧得灵魂无处安放。

李承鄞冲过来抱住她，任由沙砾割破脸颊：“记起来也好，骂我也好，杀我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话未说完，小枫突然从他腰间抽出佩剑，剑锋抵住他心口，却在看见他眼底的狂喜时，手软得握不住剑柄。

那是比当年城楼更绝望的眼神，像是明知会被刺伤，却盼着这一剑能让她疼得记住他。

“你为什么不怕死？”

她泪落如雨，剑刃划破他衣襟，渗出血珠。

李承鄞低头望着她颤抖的指尖：“二十三年前，我的心就跟着你死在城楼了。

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具等着被你宽恕的躯壳。”

他忽然握住她握剑的手，往心口更送了几分，“若你觉得痛，就刺下去——这样，你便和我一样，永远记得彼此了。”

沙暴在这一刻平息。

鸣沙山的细沙簌簌落下，露出两人脚边半埋的银铃——是当年小枫在丹蚩集市买的，说要挂在顾小五的马鞍上。

阿渡不知何时跪在一旁，用断弦的琵琶拨弄着沙面，画出的正是丹蚩的图腾：狼首与并蒂莲交织的图案。

小枫忽然松开剑，任它坠入沙中。

她望着李承鄞胸前渗出的血，忽然想起在丹蚩的那个夜晚，他为她挡住熊瞎子，伤口血流如注却笑着说：“小枫别怕，狼受伤了，只会更凶。”

如今这道新伤，与他肩上无数旧疤重叠，像极了命运刻在两人之间的锁链。

“我不杀你。”

她声音轻得像沙狐的脚步声，“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爱你——就像这鸣沙山的沙，每一粒都记得风的形状，却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沙丘。”

李承鄞忽然低头吻她指尖的血，像吻二十三年前的月光：“那就让风重新吹过。

我陪你堆新的沙丘，寻新的流萤，哪怕每一粒沙都在提醒我曾是个骗子——只要你肯让我，做你新的顾小五。”

暮色中的鸣沙山泛着琥珀色的光。

小枫望着李承鄞蹲下身替她系好九色丝带，忽然发现他鬓角竟有了星点白霜——原来在她遗忘的时光里，他早己独自苍老了二十三年。

沙狐叼着半块胡饼跑过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残玉与他的半块相拼，缺口处竟露出一行小字：“生同裘，死同穴，忘川水，不渡情。”

那是当年丹蚩的工匠刻的，本是祝婚的吉言，如今却成了最残酷的预言。

李承鄞看见字时浑身一震，忽然想起小枫跳忘川前，曾把玉佩掰成两半：“顾小五，若有来生，我定要你拿着这半块玉，走遍天涯海角来寻我。”

夜风又起，驼铃声从极远处传来。

小枫忽然牵起他的手，将两枚残玉合在掌心：“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李承鄞，你要像顾小五那样，重新骗我一次。”

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暮色中明明灭灭，“骗我相信，这一次，我们的红线，不会再被血染红。”

李承鄞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停在沙丘后的车架。

阿渡抱着琵琶跟在身后，断弦处不知何时系上了新的丝绦，在风中轻轻摇晃。

车驾驶过的沙地上，两枚残玉的印记渐渐被风沙掩埋，却在月光下留下两道交叠的浅痕，像极了当年小枫在他掌心画的，那道永远走不出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