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江晚正蹲在腐叶堆前用镊子夹起半枚虫卵。
淡青色的壳面映着她眼下的青黑——昨晚为那株会分泌黏液的变异苔藓熬了整夜观察日志。
"小心。
"沈砚之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带着松木香的阴影笼罩住她。
男人的战术靴碾过枯枝，手里提着柄改造成镰刀的军工铲，刀刃上还沾着星点暗红："后山竹林里的变异竹鼠又啃了陷阱绳。
"江晚头也不抬，镊子精准地将虫卵移进标本瓶："它们牙齿的珐琅质结构在X光下呈锯齿状，普通麻绳三天就会被磨断。
"她晃了晃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试试用金缕梅汁液浸泡过的野葛藤，昨天在溪边发现那丛变异金缕梅的挥发性物质有轻微黏性。
"沈砚之蹲下身，军绿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得泛白。
他伸手拨开山蕨叶，露出泥土里半埋的金属盒——这是他用废弃车载收音机改装的振动报警器。
"下午去加固围栏，"他指腹蹭过盒盖边缘的锈迹，"凌晨听到林子里有低频震动，像某种大型动物的脚步声。
"江晚忽然屏住呼吸。
她盯着标本瓶里的虫卵，只见半透明的壳体正在缓慢膨胀，隐约透出血管状的纹路。
指尖触到胸前的银哨——这是沈砚之去年在废弃哨站找到的，说是"遇到危险三短一长"。
"去拿显微镜。
"她的声音稳得反常，"把东侧梯田的驱虫剂换成苦楝树皮煮的水，记得兑三倍雨水。
"男人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工装裤口袋里的子弹壳碰撞出轻响。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逆光中能看见他左脸颊那道从耳后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晨光里像条沉默的蜈蚣："午饭后和我去趟旧气象站，昨天发现那里的风向标指向东南偏南，和去年秋天的轨迹重合。
"江晚将标本瓶塞进防震背包，帆布带擦过手腕内侧的旧伤——那是上个月被变异刺槐划伤的，愈合后留下蛛网般的淡白纹路。
她摸了摸腰间的皮质工具包，里面装着改良过的园艺剪，刀刃上还凝着前夜修剪变异薄荷时的淡紫色汁液。
穿过木屋前的菜园时，甘蓝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裤脚。
这片被沈砚之用混凝土碎块围起来的菜地，此刻正泛着勃勃生机：会自动转向阳光的向日葵幼苗、茎秆带金属光泽的抗虫小麦、叶片边缘长着细密绒毛的驱蚊草。
唯有角落那株番茄藤有些异样，藤蔓上挂着拳头大的果实，表皮却布满类似眼睛的褐色斑点。
"晚晚。
"沈砚之的声音从木屋顶传来。
男人单膝跪在屋脊上，手里举着架用望远镜零件改装的简易长焦镜头，"看西南方向，那片白桦林是不是在动？
"江晚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原本静止的白桦林边缘，树冠正诡异地起伏，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林间穿行。
她猛地想起昨夜在实验室里看到的监控录像：凌晨三点十七分，后山的红外感应灯突然亮起，画面里闪过一团覆满绒毛的灰影，速度快得像道闪电。
"去拿种子枪。
"她转身跑向木屋地下室，靴底碾碎了脚边一株试图缠绕篱笆的变异牵牛花。
地下室的铁架上摆满密封罐，标签上用红笔写着"致命"的罐子旁，静静躺着那把沈砚之改造的霰弹枪，弹仓里填的是混着杀虫剂的向日葵种子。
当他们背着装备穿过警戒线时，惊蛰的雷声恰好滚过天际。
江晚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那是昨天在旧气象站墙缝里找到的，钥匙柄上刻着模糊的字母"E.L."，和她在父亲遗物里发现的笔记本扉页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沈砚之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透过战术手套传来灼热的温度。
他另一只手举起军工铲，刀刃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停住，前面的草有问题。
"江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小径两侧的狼尾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生长，叶片尖端渗出透明的黏液，在地面织出一张闪烁的网。
她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潦草批注："当植物开始模仿动物的捕食行为，或许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被重新书写。
"雷声更近了。
江晚摸出腰间的喷雾瓶，里面装的是用变异薄荷叶蒸馏的精油。
在黏液触到靴底的瞬间，她按下喷头，淡紫色的雾气中，狼尾草像被烫到般迅速回缩，露出泥土里半埋的白骨——那是具穿着防化服的尸体，胸牌上的编号"0731"在青苔覆盖下若隐若现。
沈砚之蹲下身，指尖划过防化服破损处的齿痕。
那痕迹呈锯齿状，和他们在陷阱里发现的竹鼠牙印截然不同，却与上个月在溪流里捞到的变异鳟鱼的利齿惊人相似。
"它们在进化。
"江晚的声音被雷声撕裂，"不只是植物，还有动物。
那些我们以为可以控制的变异，正在形成某种...某种协同效应。
"男人忽然站起身，将她拽进怀里。
远处的白桦林终于裂开道缝隙，灰影在雨幕中现形——那是头鹿，却有着犀牛般的体型，鹿茸分枝处密密麻麻长满捕蝇草般的猩红花苞，每片花瓣都在雨中翕动，露出里面尖利的倒刺。
"躲到我后面。
"沈砚之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军工铲在他手中划出圆弧，"记得我教过的射击要领，瞄准它左前腿关节，那里有块没被角质覆盖的皮肤。
"江晚摸到背包侧袋的信号弹，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
她想起父亲最后一通卫星电话里的喘息："如果有天你看到会开花的鹿，就去旧植物园的温室，那里有扇用常春藤伪装的门..."变异鹿的嘶吼震得树叶簌簌落下，花苞突然喷射出紫色烟雾。
在沈砚之扣动扳机的瞬间，江晚忽然看清了那鹿的眼睛——瞳孔呈竖线状，眼白部分布满血丝，却在某个瞬间闪过人类般的惊恐与哀求。
种子枪的轰鸣混着雷声炸响。
江晚踉跄着扶住树干，看见变异鹿在烟雾中转身逃窜，鹿茸上的花苞纷纷脱落，掉在地上绽开成妖艳的血红色，每片花瓣上都印着类似蕨类植物的脉络，却又隐约构成某种几何图案。
沈砚之按住她的肩膀，指腹擦过她耳后沾到的紫雾："没事了。
"他的喉结在汗湿的领口下滚动，"但我们得加快进度，旧气象站的风向轨迹、防化服的编号、还有你父亲提到的温室..."江晚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铜钥匙，雨滴砸在金属表面，映出她自己晃动的瞳孔。
远处的山林在雨幕中沉默，仿佛无数双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注视着他们，等待着某个惊蛰的雷声，唤醒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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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角落那株番茄藤有些异样，藤蔓上挂着拳头大的果实，表皮却布满类似眼睛的褐色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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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结在汗湿的领口下滚动，"但我们得加快进度，旧气象站的风向轨迹、防化服的编号、还有你父亲提到的温室..."江晚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铜钥匙，雨滴砸在金属表面，映出她自己晃动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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