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众生》

乱众生第1章 小镇在线免费阅读

古枫镇，属于衡阳城管辖的诸多小镇之一，同属大秦国。

此时，正有一队骑兵缓缓走入镇子，为一人身披铠甲，面容刚毅，正是衡阳城五大统领之一的曹阿瞒。

另一人却是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着一袭青衫，浑身透着股书生气。

青年名叫张生，是古枫镇张家二公子，刚刚十八岁便已经高中举人，远近闻名。

“张二公子倒是与曹某以往结识的读书人不同，虽然看上去文弱，但骑术极佳，竟不弱于曹某手下的护卫。”曹阿瞒说道。

“曹大人过誉了。”张生微微一笑，“大哥一直在做贩马的生意，在下从小与马儿为伴，有些根基，更何况，逐影挺有灵性的。”

说着，张生拍了拍身下骏马。

那唤作‘逐影’的马儿似乎听得懂张生的夸奖，昂打了个响鼻，眼中带着一丝灵动。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阵喧嚣，只听有人喊道：“不得了，听说李家那丫头被仙人选中，要拜入仙门了。”

“李家的丫头？哪个李家？”

“就是李若水，和张二公子谈婚论嫁的那个。”

消息传得极快，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不少人看着张生的眼神有些怪异。

“仙人？”张生轻喃一声，对于仙人的认知，他还保持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中。

人的力量可以呼风唤雨，焚天煮海？

没有亲眼见到，张生不信这世间有仙。

听到‘仙人’二字，曹阿瞒身形一颤，神色有异，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忌惮，只是张生蹙眉沉思，并未察觉。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虹光，度极快，刚刚掠过张生等人的头顶，却又折返回来，顿在半空中。

人们下意识的仰头望去，只见有三人全无凭仗，就这么站在虚空中，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托着他们。

张生神色微变。

仙人！

这种手段，根本不是凡尘俗世中人所能理解触碰的。

“神仙显灵……”

“求仙人赐福！”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不约而同的全部跪拜在地上，神色敬畏，口中祈祷。

曹阿瞒的动作也是极快，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口中大声喊道：“衡阳城凡民曹阿瞒，拜见仙人！”

曹阿瞒的举动，让张生心中一惊。

曹阿瞒身为五大统领之一，在这古枫城方圆数百里权势滔天，但连他见到仙人也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

转眼间，张生如鹤立鸡群般乘骑而立，在黑压压跪倒的人群中显得极为刺眼。

无处不在的压力！

张生沉默少许，从‘逐影’身上一跃而下，仰头望去。

半空中，中间的男子身着碧水色的长袍，神情冷漠，狭长的双眼俯视着脚下众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凌驾万物的傲意。

在碧袍男子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都是古枫镇人，男的唤作周超，是镇里臭名昭著的泼皮无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两年前被张生送入大牢，如今却被那碧袍男子带了出来。

张生微微皱眉，以周超的品行，也有机会拜入仙门？若是让周超成为仙人，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张生目光转动，看向半空中的少女。

少女名为李若水，正值碧玉年华，肌肤胜雪，骨子里透着一种温婉气质。

透过李若水的眼眸，张生知道了她的心意。

曾经的约定，在传说中的仙缘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张生怎么都没想到，两人再相见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站立凡尘。

李若水也在看着张生，看着这个曾让她无比崇拜的男子。

曾经，在她的心里，张生无所不能，三岁启蒙，七岁通晓四书五经，十二岁考中秀才，十八岁中举，这等天才在大秦国也是前所未有，将来必定可以位极人臣。

由于张家大公子的阻拦，张生不曾学武，但李若水相信，若是张生学武，也一样可以封王拜相。

而如今，李若水现自己错了。

张生的这些成就，终究只属于凡尘，在仙人的眼中不值一提。

只是一个机会，她便已经拥有俯视张生的资格。

“凡人，你为何不跪！”

这声质问如平地惊雷，陡然在张生耳畔炸开，令他头晕目眩，手足无力，几乎瘫坐在地上。

面对传说中的仙人，跪拜在地倒也并无不可，但碧袍男子这近乎欺凌的姿态，反倒激起张生心中的不平！

这股不平来自于李若水眼中的决绝，来自于对仙人挑选弟子的质疑，更来自于张生骨子里的骄傲。

张生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的烦闷之感，大声说道：“我有一身功名，见到大秦王也可不跪，为何要跪你！”

你要我跪，我偏不跪！

所谓功名，当然只是张生的说辞。

在碧袍男子凌厉气息的笼罩下，周围的凡民噤若寒蝉，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而苏子墨以凡人之躯与仙人对峙，气势上竟丝毫不弱。

“果然是愚昧的凡民。”

碧袍男子嘴角微翘，眼神冷酷，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这一身功名从今日起……作废了。”

语气虽平淡，但却无人质疑。

碧袍男子继续说道：“有哪个诸侯国敢收留此人为官，便是与我碧水宫沧浪真人为敌！”

听到碧水宫，沧浪真人这几个字，原本跪拜在地上的曹阿瞒露出骇然之色，连忙颤声应道：“真人放心，只要在我大秦国内，张生一生都是下等贱民！”

一辈子的下等贱民！

只是几句话，张生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李若水眼中掠过一丝不忍，那泼皮周超却是神色亢奋。

张生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未受到打击。

一会儿之后，张生才自嘲的笑了笑，“这功名如此廉价，要之何用？”

“嗯？”

沧浪真人本就狭长的双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线，里面寒光闪烁。

张生的挑衅，让他动了杀心！

就在此时，原本站在张生身旁的‘逐影’突然变得暴躁不安，马蹄摩擦着地面，嘶鸣不已。

张生不动声色，却心中一惊。

他曾有几次遭遇危险，‘逐影’就是这种反应。

“居然是头通灵的畜生，哼，在我面前，也敢聒噪！”

沧浪真人轻喝一声，伸出食指，朝着‘逐影’轻轻一点。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抹红光便已经没入‘逐影’体内。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逐影’的体内突然迸出一股炙热的烈焰，瞬间席卷全身。

呼！

这火焰之盛，竟要将张生也笼罩进去！

张生虽不像寻常书生那般文弱，但也从未见过这等诡谲手段，完全惊在原地。

眼看张生就要被烈焰卷入其中，‘逐影’悲鸣一声，疯了一般朝外面疾驰。

人群吓得四散逃窜，‘逐影’没跑出几步便无力的倒在地上，转眼间焚烧成一团灰尘，尸骨无存！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这种火焰绝不属于凡间！

可以想象，若非‘逐影’及时跑开，张生沾上哪怕一星半点的火焰，也绝无幸免可能。

“好一匹通灵护主的骏马，可惜了。”统领曹阿瞒暗自惋惜。

微风拂过，‘逐影’的骨灰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似乎是在与它的主人告别。

张生呆呆的望着前方，双目泛红，失魂落魄的样子，隐隐让人心疼。

良久之后。

张生眼中恢复清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度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半空中的沧浪真人，平静的说道：“你若不杀我，将来定会后悔。”

听到这句话，周围人看张生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好聪明！”只有统领曹阿瞒心中暗赞一声：“这沧浪真人已经动了杀机，方才出手未尝没有将此子斩杀的意图。若没有这句话，此子怕难逃一死。但说了这句话，以这仙人的傲气，绝不会再对他出手。”

曹阿瞒念头未落，便听到沧浪真人嗤笑道：“凡人，你只是个没有灵根的贱民，终生无望修行，若论资质，你还不如方才那头畜生！就凭你，也配让我后悔？”

苏子墨不再反驳，默默的从地上捧起一把‘逐影’的骨灰，转身离去。

沧浪真人眼中掠过一抹讥讽，淡然道：“卑微的蝼蚁纵然心向天空，又怎能触碰到苍鹰之翼。”

看到张生安然离去，周超面露不甘。

若非此人，他又怎会在牢狱里吃尽苦头，想到此处，周超的眼神变得怨毒，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李若水看着张生落寞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不到半个时辰，这个男人便失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或许，只剩下那点可怜的骄傲。

但，这有什么用呢？

“唉，这张二公子失去功名，沦为贱民，与废人无异。”

“张家两位公子一文一武，这些年本有崛起之势，没想到竟遭受这等打击，还好张大公子是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顶什么用，那统领曹大人也是先天高手，见到仙人不也吓得跪倒在地。”

“听那仙人的意思，张二公子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今后怕是要郁郁而终。”

张生低着头，对于旁人的议论恍若未闻，默默前行。

“阿生，你等等。”

这声音如此熟悉，只是这称呼有些陌生，在今日之前，身后那个女子一直亲昵的叫他阿生哥哥。

张生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

李若水追赶上来，鼻尖上沁出些许细汗，峨眉微蹙，喘息道：“阿生，你读书读傻了，方才跪一下有什么打紧？”

“不打紧，只是，我不愿。”张生淡淡的说道。

张生脚步不停，李若水本就心中有气，听到这句话，她更是恼火，向前快走几步，拦在张生身前。

“张生，你清醒一些！”

李若水盯着张生的双眼，大声道：“你不要想着报仇了，这绝不可能。你十七岁了，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而你没有灵根，根本无法修行，就算你今后练武能达到后天、先天之境，那也只是凡人的力量，在仙人面前不堪一击！”

张生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李若水。

李若水不敌张生的目光，低下头，轻声道：“我们确实有过约定，这些年也多谢你帮助沈家，但……那毕竟已经过去了。而且，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张生笑了，微微挑眉，“你的世界，了不起么？”

李若水道：“我和周超明天便跟随真人离开古枫镇，如今是来与你道别的，不想跟你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你走吧，张某不送，有缘再见。”

张生意兴阑珊，绕过李若水向前走去。

就在两人刚刚擦肩之时，只听李若水轻声呢喃：“你我情缘已尽，仙凡相隔，怕是……不会再见了。”

张生的脚步略有停顿，终是一语未，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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