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河湾

网文大咖“全儒”大大的完结小说《大河湾》，是很多网友加入书单的一部小说推荐，反转不断的剧情，以及主角铁牛拴白云讨喜的人设是本文成功的关键，详情：天旱一大片，雨打一条线，历史上的五华城就处在这条线上，老乡们叫“龙行旧道”。民国初年的一个秋天，五华城再次遭遇了严重的冰雹灾害，村里人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愁眉苦脸，那眼下即将断顿的人家已经在哭天喊地。此时，正好有一个看上去双眼全瞎的人路过村子，此人不言不语，围着村子转了一圈，然后将村里的头面人物叫到...

大河湾第1章 铁牛栓倒拨垂杨柳 黄团长驻兵卧柳林在线免费阅读

民国二十二年， 侵占了东北的日军开始向南进犯， 西北军、东北军、中央军、 晋绥军等国民政府的各路人马在长城一线与日军打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历时 三月，虽丧失了华北部分地区的主权，但总算是遏止住日军南下的企图。待《塘 沽停战协定》签订之后，国民革命军从长城一线南撤，各部回防原驻地，其中晋 绥军下属的一个四二二团暂时驻扎在卧柳林一带整军。团长姓黄名峰，团部驻地 就选在距卧柳林二十多里地的五华城。

长城抗战，作为傅将军麾下的四二二团，在团长黄峰的率领下坚守独石口阵 地，打得最艰苦，也打得最残酷。原本一个兵强马壮、满编满员、上千号人马的 主力团，往下撤的时候不足两个营，在此地休整的目的主要是补充兵员，恢复战 斗力。

国民革命军弟兄们抗战有功，地方村公所组织各村开明绅士慰劳国民革命 军，当然，也夹杂着一些并不自愿的老百姓，宰猪杀羊，送米送面，很有军民鱼 水情的和睦气氛。

农历七月，时值初秋，又到了庄户人喘口气的季节。黄土高原上的景色也很 迷人，天瓦蓝瓦蓝，凉风爽爽地吹拂，清新的空气夹带着即将成熟的庄稼香味沁 心入脾。原野里，谷子初黄，糜穗泛红， 山药花白，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一个 不错的年景。此时的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冰雹灾害，方言叫“雨打”。一旦雹灾 降临，眼看即将到口的庄稼被一场冰雹砸倒在地，与稀泥搅和在一起，一年的汗 水白白流淌不说，关键是肚子还要闹饥荒，那种刻骨铭心的难受不是种地的庄户 人很难体会到。

天旱一大片，雨打一条线，历史上的五华城就处在这条线上，老乡们叫“龙 行旧道”。

民国初年的一个秋天，五华城再次遭遇了严重的冰雹灾害，村里人聚集在一 起，男女老少愁眉苦脸，那眼下即将断顿的人家已经在哭天喊地。此时，正好有

一个看上去双眼全瞎的人路过村子，此人不言不语，围着村子转了一圈，然后将 村里的头面人物叫到一起嘱咐了一番，五华城村的人依计而行，果然，从此往后 五华城再没有冰雹灾害降临。

此人给出的主意就是过庙会唱大戏，西瓜祭龙王。

这样，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就成了五华城的传统庙会——打西瓜会。

虽然时逢乱世，国如累卵，可是此时晋西北小山村的庄户人根本还感觉不到 什么，所以古会照过，大戏照唱。

村子中央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戏台，台口两侧粗大的红色明柱上，两条 精雕细刻的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沿着明柱盘旋而上，戏台两侧和抱柱上各 有一副楹联。

戏台两侧的楹联是：

文中有戏戏中有文识文者看文不识文者看戏

音里藏调调里藏音懂调者听调不懂调者听音

抱柱上的楹联是：

看古人善恶吉凶造孽有祸

教后人仁慈祥和平安是福

十五日下午的戏演到一半的时候就要停演一会，此时所有的演员都要站台亮 相。台下的观众将预先准备好的十五颗西瓜往戏台上扔，精心挑选的十个精壮男 子，手捧西瓜照着明柱扔去。一时间瓜破瓤飞，绿皮红汁四处飞溅，观众欢呼雀 跃，演员躲闪大笑。间或就有几颗西瓜别有用心，砸不准明柱却专门照着漂亮的 女演员飞去，台上的演员就要手忙脚乱地抢接，男演员手脚麻利能够接住，女演 员腰软手慢，西瓜就会掉在地上。此时此刻，整个剧场，锣鼓与丝弦沉默，观众

与演员互动，兴高采烈，情绪高涨，嘈杂热闹，红火异常。

每逢这个时节，附近村庄的人都要聚集在五华城过打西瓜会看唱戏。

卧柳林任五老财主的惯例，只要周边村庄赶集过会唱大戏，他都要打发大马 车载着村里人转村子看几天，五华城村的打西瓜会那更是必须观看。

为了显示对抗战队伍的敬重，村公所在戏场中央专门栽了一圈木棍，用绳子 圈出一块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小天地，摆放了十几把椅子，供团部的头头脑脑和几 个营长们坐着看戏，外围还有许多当兵的和当地的老百姓混杂在一起，可以说整

个戏场人山人海，盛况空前，比往年间的庙会红火热闹了许多。

黄峰团长落座之后，先盯着戏台上的两副楹联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和身边的 一干军人谈笑风生，看得出来，今天的黄团长心情很好，兴致很高。

五华城的戏班子有一位女演员叫白云，其表演的打坐腔方周二围 (方言，周 围的意思)很有名，戏班子一直把她的打坐腔安排成压轴戏。谁知，拿到戏单的 黄团长偏偏就要先看白云的打坐腔。在这样的场合，枪杆子里面出的是话语权， 黄团长的话那就是圣旨，没法子，白云只得仓促上场。

虽然是仓促出场，但也还临急不乱，白云一板一眼地开唱了： 正月里，正月正，刘伯温修下北京城。

能掐会算的苗光义，未卜先知徐茂公；

诸葛草船借东风，斩将封神姜太公。

二月里，草芽发，三贬寒江樊梨花；

大刀太太王怀女，替夫挂印葛红霞；

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刘金定报号四门杀。

三月里，桃花开，吕蒙正误时赶过斋；

寻茶讨饭崔文瑞，提笔卖字高秀才；

苏秦不遇回家转，买臣无时打过柴。

四月里……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敢拿在这里日哄老子。”紧挨黄团长坐着的一位兵 爷突然站起来大喊。

白云猛不防被这一声大喊惊得目瞪口呆，乐队的伴奏也戛然而止。

这位大声喊叫的人叫张鹏，是四二二团的一位营长，陕西渭南人，祖传一身 耍大刀武艺，在长城抗战中，有名的大刀队夜袭小鬼子就有他的功劳。他一来是 听不懂晋西北方言，二来又在长城抗战中奋勇杀敌立了大功，断了一条胳膊，从 一个排长一仗就打成了营长，所以就有点居功自傲，盛气凌人。他的本意是要看 一些男荤女素、打情骂俏、甜哥哥蜜姐姐的节目饱耳福解眼馋，像这样的节目根 本就不合他的胃口。他这一喊不打紧，立即就有许多士兵跟着起哄，口哨声、喊 叫声响成一片，给士兵们准备享用的西瓜被一些士兵拿起来当作了捣乱的工具， 集中目标往白云身上扔，还有的士兵没有西瓜可扔，就往戏台上扔土疙瘩。

白云从开始学戏到正式登台从未经见过这等场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 子就把她惊呆了，僵直地站在那里，忘记退台也忘记了躲避，一时三刻，戏装就 变得五颜六色不成样子，台下乱成一锅粥。

突然，张营长头顶上“啪！ ”的一声轻微脆响，还没等张营长反应过来，头 上的大盖帽呼地一下飞离脑袋，打着旋儿在半空中转悠，额头上还有一串细碎的 血珠渗出，经年被军帽遮盖见不上阳光的青白色光头上，一丝红色线条分外明显。 张营长掏出手枪朝天就是两枪，戏场轰地一下就炸了，人群一窝蜂地往外乱跑， 老百姓抱头逃窜，当兵的呐喊着四处寻找罪魁祸首。好在黄团长头脑清醒，识大 体明事理，在他的厉声喝止下，局面得到了控制，无辜老百姓没有受到牵连，不 过一出好戏只得就此草草收场。

尽管所有的兵爷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地方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此事肯定是 那个卧柳林的铁牛栓——外号叫马大鞭干的。

此事过后的第三天中午，铁牛栓下地归来，悠闲地边走边哼着一支山曲儿：

四月里来四月八，

梨山老母把山下；

下山不为别的事，

单为弟子樊梨……

“花”字还未唱出口，就被一杆钢枪拦回嗓子眼里，张营长骑着一匹高头大 马，领着两个随从正在十字路口问路。

“老乡，前面就是卧柳林村吧？ ”骑在马上的张营长态度还算温和，问话还 算礼貌，“有一个叫铁牛栓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老总找他有甚事？”

“认识就带路，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一个随从上前一步，劈胸脯就推了铁 牛栓一把，“我们营长找他报仇来了！”

当兵的有点力气，铁牛栓猛不防被推得倒退两步，身子正好倚在路边的一棵 柳树干上愣住了。

前天，由于人多距离远，没有看清楚张营长的长相，如今听这位兵爷一说， 铁牛栓在愣神的同时打量了一眼张营长，狗日的，也不是个善茬子。

面对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此时的铁牛栓无路可退了。

来不及多想，也没有任何犹豫，铁牛栓转身弯腰双手一用力，一棵枝繁叶茂 胳膊粗的柳树就被他连根拔了起来，三位兵爷一个马上，两个马下，好像被孙悟 空使了定身法，一瞬间也都愣在了那儿。还没等三位兵爷回过神来，铁牛栓抡着 柳树一圈横扫，张营长的战马就被树根扫得倒在地上。随着战马的倒地，猝不及 防的张营长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个随从也躺倒在地龇牙咧嘴叫疼。

“要找铁牛栓，先过我的关！ ”铁牛栓面不改色心不跳，手拄柳树，稳稳站 立，好像当年喝断当阳桥的张飞张翼德。

从死人堆里滚进滚出的三位兵爷，只听说过梁山好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不 过那毕竟是传说，也应该是诌书捏戏的胡扯，今天亲眼见到真实的一幕上演，三 位兵爷被彻底镇住了，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鱼是鱼，鳖是鳖，喇叭是铜锅是铁， 手中的枪没顾得上当枪使，只能当拐棍拄着落荒而逃。

回到村里，铁牛栓兴高采烈地向人们叙述此事，众人都朝铁牛栓伸出了大拇 指——抗硬，惟有饱经世事的任五老财主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孩子，你算是惹下塌天大祸了，那可是一帮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兵爷，手里 拿的不是烧火棍，那是钢枪铁炮咬肉要命的真家伙啊！”

老财主这么一说，铁牛栓也有点后怕。

“这几天家里是不能待了，必须躲一段时间，我给你思谋了一个去处，过黄 河沿走西口的路，去归绥南的王亮营子，找你王彦叔落脚。”老财主急速打点铁 牛栓起身，“你在那里吃住随便，不管住多久，没我的口信千万不可回来，五华 城到咱村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你立马就动身。”

铁牛栓临走时，老财主又给了他一个褡裢，“里边是一点散碎银两和几件换 洗衣物，还有我给你王叔写的一封信。”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自有办法应对。”

果然，铁牛栓刚走不久，黄团长就带领一个连队的人马把卧柳林围了个水泄 不通。

黄团长骑马站定十字当街，大声传下命令，不许伤害老百姓一根毫毛，不许

拿老百姓一点财物，就是要会一会马铁牛栓。

“不知团长大人大驾光临，恕老汉有失远迎，老汉想请各位长官到寒舍饮茶

一叙。”任五老财主弯腰打躬，双手作揖，一脸的虔诚与惶恐。

张营长立眉瞪眼刚要张口，被黄团长马鞭一摆制止住了，“有庙有和尚，急 什么？”

“你是马铁牛栓的什么人？”黄团长和颜悦色地问。

“老汉是他的东家，也是他的干爹，他冒犯了老总，我老汉替他领责，还望 长官们海涵息怒！”

事实上，黄团长和张营长的想法截然不同，前天张营长在戏场带头闹事黄团 长没有处理他，主要是看在他在长城抗战中立了大功，这次听了张营长的汇报之 后，黄团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暗暗称奇，称奇的同时还有点高兴，这 么一个力大如牛的青壮汉子，要是能够收归自己的麾下，再加以严格的训练，绝 对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兵。这次在晋西北休整期间，虽然通过各种手段增加了一 部分兵源，但是大部分士兵骨瘦如柴体质不好，有的还没有一枪高，一支汉阳造 双手端不了半分钟就颤抖开了，一颗教练弹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扔不到二十步开 外，在此国难当头之际，像铁牛栓这样罕见的人才应该而且也是必须为党国服务 的，所以黄团长根本就没有捉拿惩戒肇事者的想法，他要想方设法把这个人拉入 队伍里。此外，在五华城就听说卧柳林有一位高人叫石瞎子，借此机会结识一下 这位高人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一干人马开进任五老财主的大院，老财主立即吩咐下面宰猪杀羊摆宴席，他 深知“软过关口，硬过渡口”的古训，这些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兵爷，那是什么 事情都能做出来的，此时此刻，酒肉是唯一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灵丹妙药。

酒席宴上，任五老财主面对张营长单腿跪地，双手举杯，赔情道歉，讨饶央 告的好话一簸箕一簸箕往外倾倒，替铁牛栓领罪求情，石瞎子坐一旁话语不多分 量管够，边鼓敲得到点到位。在老财主自罚了三杯酒之后，张营长的脸色开始有 所松动。看到老财主老嘴老脸的真诚劲，汗水洗面的可怜相，黄团长觉得时机成 熟了， 给足了部下的面子， 也拿足了自己的架子， 黄团长探身接过老财主的酒杯， 一饮而尽，杯底朝天，宽宏大量地替部下接受了老财主的求情。

团长的态度一明朗，张营长也只能就坡下驴，原谅了马铁牛栓。

一场惊恐化险为夷。

推杯换盏期间，黄团长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在队伍开拔之前马铁牛栓回来，

必须要见他一面，并且真心实意地表示，见面决不为难，只是想和铁牛栓交一个 朋友。对此，任五老财主和石瞎子满口应承下来。

兵爷们酒足饭饱，老财主又准备了三头大猪，六只肥羊，九石小米，外加 一百现大洋，冠冕堂皇的理由——慰劳弟兄们抗战有功。这一举动当下就把黄团 长感动了，立即提出要和任五老财主以及石瞎子来一个忘年之交，两人当然是求 之不得，并且还建议把张营长也拉了进来，于是乎四个人真的就互叙年庚不分老 少结为异姓兄弟。在石瞎子的邀请下，黄团长当场决定，明天就将团部移驻到卧 柳林的古庙里。

“这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请老哥把它转交给马铁牛栓，告诉他，只要想认我 这个朋友，拿着这个戒指，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来找我。”黄团长临行前将一只 金戒指从手上抹下来交给任五老财主，并且再次真心实意地说，“任老哥放心， 我决不会为难他。”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老财主和石瞎子化解掉了。

当兵的一走，家里人还有点微词，心疼那些钱粮财物。

“这年头，一眼看见要兵荒马乱一阵子的，有几个耍枪弄棒的朋友不是赖 事。”石瞎子说。

老财主对损失这么多的财物也是毫不在意，“破财免灾，古话绝不空说。”

团部移驻卧柳林之后，黄团长有空就和石瞎子任五老财主聚在一起聊天，三 个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曾经有一次，黄团长忍不住说出要把铁牛栓带到队伍上的想法。

“任老哥，你就把铁牛栓召唤回来吧，那小子绝对是一块当兵的好材料。”

“枪林弹雨， 脑袋掖在裤带上的营生， 咱这一带没人愿意干那个， 团长兄弟， 不怕你嗔恼，咱家乡历来就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的说法。”

关系处到这一步，三个人在一起什么也敢说。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他到了队伍上就待在我的身边， 我绝不会让他直接上火线，”黄团长真诚地说，“有我黄峰在，就有他的命在。”

石瞎子却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据我老汉思算，你们肯定会有碰面的 一天，而且这一天不久就会到来。”

黄团长沉思了一会点点头。

四二二团在一个月之后奉命向绥远开拔，任务是警戒陕北方面的红军向内蒙 古渗透，走之前任五老财主设宴为黄团长饯行。

三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情，军民之间还真有点恋恋不舍之意。

“大兄弟，请牢记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炎黄子孙，灰总比土热，长城抗战 那种打法最好不要用在自己同胞身上，虽说军令不可违，但枪口该有点分寸还是 要有的。”石瞎子双手举杯，恭恭敬敬地向黄团长敬酒。

“石大哥放心，是非曲直我黄峰心里还是清楚的。”黄团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初次出远门，铁牛栓没经验，第一天走到古城住宿的时候就“露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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