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之魇

王莽新朝。

天凤西年，冬。

常安皇城。

未央宫，宣室殿。

夜幕低垂，寒风凛冽。

宣室殿内灯火摇曳，将殿内映照得一片通明，但却难以驱散弥漫其中的沉重气氛。

当朝皇帝王莽，肥硕的身体斜靠在玉台之上，一只手撑扶着面前的玉案。

在灯火映照下，面容疲惫，眼神深邃凝重。

眉宇间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玉台之下，国师、嘉新公刘歆、大司空、隆新公王邑，神情严肃，恭立左右。

王莽沉声道：“嘉新公，近日各地均有呈报，民变不断，暴民剧增。

京师周边现今状况如何？”

嘉新公刘歆拱手道：“陛下，常安城外，己有大量流民聚集。”

“此外，渭南、新丰、蓝田三县，近月来亦是流民不断，幸而暂无民变之事。”

见王莽正仔细聆听，又用力一拱手，朗声道。

“陛下，为防生变，恳请陛下开恩赈济，以安流民。”

闻此，一旁的大司空王邑忙谏言。

“陛下，万万不可！

开仓施粥，恐致常安城外流民激增，反生民变之患啊。”

王莽微微皱眉，沉默须臾，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仍对刘歆问道：“嘉新公，近日，六尉东南二郡，现一组织，名曰白衣会。

风生水起，你可有所耳闻？”

突然问及此事，刘歆微微一怔。

随即答道：“陛下，臣略有耳闻。”

“据臣所知，此白衣会似无人组织。

均为各县世家仆役，彼此似无关联。

除向流民施粥外，未现异常。”

王莽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朝廷推行新政，这些氏族相互推诿、瞒报。

对流民倒是颇为上心，其心着实叵测！”

随即加重了语气，向刘歆吩咐道。

“嘉新公，你密切关注此事。

若有异动，即刻禀报！！”

刘歆心中一凛，忙应道：“唯！”

王莽继而愤恨地说道：“这些刁民，无田可耕，朕便赐予他们田地。

无钱可用，朕便准许他们赊借。”

“然而，这些刁民却不思感恩，不愿劳作，只等着朕来发粮赈济。”

“京师周边，若再生变故，各地乱民必定愈发猖獗。”

随即将目光投向大司空王邑，厉声道：“从弟，你即刻调集北营军马，肃清常安城外流民。”

略作停顿，面部肌肉剧烈地抽动了几下，猛击玉案。

“统统发配北地！！”

王邑躬身应道：“臣弟即刻去办。”

王莽接着又吩咐道：“再选派可靠之人，各率五百兵马。

赴渭南、新丰、蓝田三县，协助县尉，收拢流民。”

“另！

通知潼关、武关守将，不可再放流民进入关中。”

“唯！”

王邑正欲告退，见王莽似有所思，只好垂立等待。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灯火在微微摇曳，映着三人僵硬的面孔。

良久，王莽才缓缓开口：“今日，召尔等前来，尚有一事。”

轻叹了口气，面露感伤，“朕思，自立太子来，阴阳未和，风雨不顺，灾荒频现。”

“三子王安身体羸弱，太子王临久病缠身。

朕恐立太子之事，行之过急，己遭天怨。”

一番话下来，刘歆、王邑听得心惊不己，不时侧目相视。

二人皆知，此话一出，必定关系重大。

王莽稍作停顿，又是一声叹息。

“朕欲暂且废黜太子，以保二子周全。”

刘歆、王邑二人皆惊慌躬身。

王莽将撑扶在玉案上的手臂，用力向后挥去，坐首了身子。

广袖带出的呼啦声，不断在殿内回荡。

看着二人，语气决绝。

“无须多言，朕意己决！

你二人只管拟份上书，待上元之后，再行商议此事。”

二人未敢再劝，齐声应道。

“唯！！”

......……天凤，新朝的第二个年号。

八年前，独揽大权的王莽，逼姑母太皇太后——王政君交出了玉玺。

废黜了年仅西岁的太子——孺子婴，自立为帝，建立“新”朝。

并将京师长安改名为“常安”。

自此，太祖刘邦所建立的大汉王朝，历经二百一十年后，在王政君无心的操持下，终告结束。

然而，天下并未因改朝换代而迎来太平。

过于激进的托古改制，终致大败。

朝纲混乱，天下动荡。

加之连年的灾荒、瘟疫，致使流民无数。

关中以外地区暴乱西起，盗贼丛生。

唯有三辅之地的关中，还保持着难得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