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眼鸟的叫声

青江市老邮局钟楼敲响第六下时，林默正在给檀木匣打蜡。

柜台玻璃映出他发梢翘起的乱发——这是连续第三天在"拾遗斋"古董店过夜，自从爷爷的骨灰盒放进家族祠堂，那些旧物就开始不对劲。

十八岁生日当天，他发现自己能听见古董的呼吸声。

最先活过来的是货架上的民国座钟。

当时他正给齿轮上油，黄铜钟摆突然逆时针转了三圈，发条孔里渗出铁锈味的血珠。

紧接着阁楼传来重物拖拽声，上去却只看见爷爷生前最爱的太师椅在月光下摇晃，坐垫凹陷处还留着人形轮廓。

此刻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开，穿机车夹克的少女挟着雨气冲进来。

她染成银灰色的短发还在滴水，怀里紧紧搂着个用防火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修复兵器接不接？

"少女首接把包裹拍在黄花梨案几上，震得茶宠金蝉翻了个肚皮。

林默注意到她右手戴着露指战术手套，虎口处有新鲜结痂的刀痕。

没等他开口拒绝，少女己经扯开防火布。

暗红色的金属光泽在节能灯下流淌，那是一柄断成两截的明代绣春刀，刀身布满蛛网状裂纹，却诡异地没有半点锈迹。

"修复费五万。

"少女竖起手掌，"但要签保密协议。

"林默伸手去碰刀柄的瞬间，耳膜突然灌入金戈交鸣声。

眼前闪过燃烧的城楼，穿着飞鱼服的武士正将佩刀捅进自己心口，喷溅的鲜血在刀镡上凝成冰晶。

他踉跄着扶住柜台，发现刀鞘的云纹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般顺着裂纹爬行。

"你看见记忆了？

"少女眯起眼睛，战术手套突然弹出薄如蝉翼的刀片，"果然陈老头没骗我，林家人真的能唤醒噬铁。

"刀片在距他咽喉三厘米处停住。

林默后背抵着博古架，康熙年间的霁蓝釉胆瓶突然发出蜂鸣，某种无形波动震得少女连退三步。

她战术靴后跟在地砖擦出火星，防火布包裹的断刀开始剧烈震颤。

"停手！

"苍老的声音从门外炸响，穿环卫工制服的老头撞进来，手里还抓着扫帚。

林默认出这是常年蹲在巷口的流浪汉，此刻老头浑浊的眼睛却亮得骇人："小楚你疯了？

敢对守钥人动刀！

"名叫小楚的少女突然僵住，战术手套的刀片缩回指缝。

断刀停止震颤的刹那，林默听见所有古董同时发出叹息，多宝阁上的青铜爵甚至溢出青绿色的酒液。

"不可能..."少女盯着胆瓶上流转的釉色，"这些明明是普通文物...""在拾遗斋里，每件旧物都是活的。

"环卫工老头扯下橙色马甲，露出内衬的暗纹唐装，"小子，你爷爷是不是教过你物久生灵？

"林默喉结滚动。

他想起七岁那年打碎元代青花碗，爷爷逼他跪着把碎片拼好，说器物碎时会有哭声。

此刻他清晰听见康熙胆瓶在哼唱昆曲，多宝阁顶层的战国玉璧正用楚地方言咒骂小楚。

"看来噬铁选中你了。

"老头从怀里掏出半块虎符，青铜残片悬浮在空中，与断刀产生共鸣震动，"我们是故物收容所，专门处理这些产生自我意识的古董。

"小楚不情不愿地收起断刀，战术手套弹出一张电子名片。

林默看到投影浮现出三维立体篆印，正是刀镡上那个结冰的血纹图案。

"每月帮我们唤醒三件噬铁，给你爷爷留下的秘密。

"老头弹指震碎空中某道无形波纹，林默这才发现整个店铺笼罩在淡金色光膜里，"比如你父母真正的死因——他们可不是车祸那么简单。

"雨滴突然横向飞溅，有什么东西在撞店铺的防护罩。

小楚瞬间抽出重新接合的绣春刀，刀刃切开雨幕时竟带出硫磺味的热浪。

林默看见街道对面站着一排打黑伞的人影，最前面那人西装革履，手中把玩的正是爷爷葬礼那天消失的翡翠鼻烟壶。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老头从扫帚柄里抽出一柄八面汉剑，"小子，现在你要学的第一课是——怎么让这些古董为你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