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昭欢》

“父皇，母后新丧，您却要在杀人凶手这里寻欢吗?”大皇子昭琮身着五服中最重的丧服斩衰，闯入清云殿，门口的侍卫不敢拦，任由哀恸的少年闯入殿内。

殿内生香，皇帝与贵妃身着寝衣，贵妃半倚在皇帝怀里，似被来人惊到，“陛下，大皇子如何这般不懂规矩，首闯入臣妾寝宫，可让臣妾如何见人呢?”贵妃拢了拢并无任何不妥的衣衫，又往皇帝怀里靠了靠。

“琮儿出去，有事明日再议。”

皇帝脸上己有愠色。

“明日母后便要入皇陵，您与母后多年夫妻情分，都比不过这个妖妃吗?”昭琮眼睛红肿，可眼中的恨意却如火在烧。

贵妃躲开昭琮的眼神，委屈地看向皇帝。

皇帝愠色更甚，“楚昭琮，清云殿中还容不得你放肆，还不给朕滚出去!”两个月前，父皇以天象不和为由禁足母后一年，母后被禁足后便感染风寒，久病不见好。

首至七日前，母后撒手人寰，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暗中查过，母后最后喝的那碗汤药，分明是经过了贵妃之手，钦天监正也和贵妃是同乡。

如此简单的伎俩，父皇只要一查便知，可父皇却不闻不问，相信母后去世是因为犯了天象，甚至死后也不能以皇后之礼下葬。

昭琮朝贵妃冲去，想把她从父皇身边拉开，让父皇恢复清醒，查清母后的死因。

可还未接近，就被父皇掷出的茶杯阻拦。

滚烫茶水撞在身上，浸湿了身前的粗麻白衣，沉闷声响中茶杯碎裂，瓷片散了一地。

父皇力道很重，昭琮像被重锤了一下，脚步一踉跄。

“来人，将这个逆子拿下。”

皇帝下令。

院外侍卫这才冲进殿中。

昭琮被压跪在地，左手按在了刚才碎落的瓷片上。

短暂麻木过后，尖锐的疼痛好像手掌被撕裂了一条缝，他想挪一下手掌，却动弹不得，只能用右手强撑，试图缓解一下疼痛。

他挣扎着抬起头，却看到父皇怒意未消，陌生的神情让他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他没想哭，可眼泪就是从眼中落下，砸在手背上，烫得很。

皇帝看见他这样，更是怒不可遏，“朕还没死呢，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把他的孝服扒下，赶出清云宫。”

皇帝吩咐侍卫。

侍卫去扯昭琮衣服，可昭琮却趁他们抓住衣服的机会，脱身抓起地上碎瓷片向贵妃掷去，皇帝挥袖挡住碎瓷片，瓷片转向，砸向窗边的琉璃瓶。

碎裂声清脆，侍卫反应过来，捉住昭琮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用脚踢向他的膝弯，昭琮跌跪在瓷片上。

皇帝从高位走下，捏住昭琮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声音低沉中带着威怒，“你是要弑君吗?”昭琮快要不认识父皇了，他被捏得生疼，却仍是倔强看着父皇的眼睛，“为母报仇，我有何错?”皇帝不再看他，唤来贴身太监，“淳安，吩咐下去，大皇子楚昭琮忤逆犯上，着废除其皇子身份，贬入杂役房思过。”

贵妃好像刚从变故中缓过神来，看了眼旁边碎掉的琉璃瓶，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狼狈的皇子，小心地问皇帝，“陛下，您真的要废了他?”皇帝走回主座，安抚好贵妃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昭琮，“从今天起，朕没你这个儿子。”

贵妃见皇帝真生了气，轻轻拉着皇帝道:“陛下，既然他现在不是皇子了，那原来名字自然不能再用。

陛下可要再给他取个名字?”皇帝的眼神有一瞬间晦暗，不过掩饰得很好，看向贵妃时又恢复如常，“都听爱妃的。”

“就叫小欢吧。

取欣喜欢爱之意，也让他谨记，不要总做出让君上不喜的事来。”

贵妃的声音娇嗔，依偎在皇帝怀里。

昭琮跪在地上，有些麻木。

他眼神空洞地看向高位之人，那不是他的父皇。

他想问问他的父皇去哪了，可声音却哽在喉间，说不出话来。

皇帝冷眼看他，吩咐侍卫，“带他下去，别扰了朕和贵妃的清净。”

昭琮被几个侍卫扯起来便往外推搡，膝上的伤让他站不起来，他却强撑着没让自己跌倒，手上伤己凝固了些，可动一下还是撕扯着疼。

他跨出屋外，闷得快要窒息的甜腻味道终于散去。

宫中桃花开得正好，一阵风卷起花瓣漫天飞舞。

风扑过来，滚烫茶水早己凉透，湿衣粘在身上，刺激胸前伤口钝钝得疼。

殿内传出欢笑声。

少年跌跌撞撞被押送着，往皇宫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