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胃口

暴雨像打翻了的砚台，把整座城市浸在墨色里。

赵明抱着纸箱站在CBD玻璃幕墙下，西装右肩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

三分钟前，猎头Linda的语音还在耳畔回响："赵经理，您这个年纪转行确实..."手机屏保照片突然亮起，ICU病房的冷光刺破雨幕。

母亲鼻饲管蜿蜒如白蛇，监控仪绿光在她蜡黄的脸上跳动。

住院费催缴单的数字在胃里灼烧，他扯松领带，却摸到衬衫第三颗纽扣，上周王副总扯坏的，那人把他按在会议室落地窗上时狞笑："三十岁的外卖总监？

不过是我们养的狗！

"巷口昏黄的光晕撕开雨帘，老刘面摊的帆布棚在风里摇晃。

瘸腿老人正用钢勺敲打漏勺，铁器相击声混着骨汤香飘来。

"小赵，阳春面还是老规矩？

"老刘的假肢撞在煤气罐上，当啷一声惊飞檐下避雨的麻雀。

赵明缩进塑料棚时，袖口扫翻醋瓶。

深褐液体在折叠桌上漫延，像极了上周泼在王副总脸上的美式咖啡。

那个暴跳如雷的胖子，此刻正在顶楼庆功宴上切开蛋糕庆祝空降的董事长侄子接管外卖事业部。

"您的面。

"粗瓷碗底磕在油毡布上，清汤里浮着细如发丝的龙须面。

赵明舀起半勺汤，忽然顿住。

舌尖触到汤水的刹那，后槽牙泛起奇异的酸麻。

这味道不对。

巷口突然炸开刺耳鸣笛，红色玛莎拉蒂甩尾溅起水瀑。

高跟鞋踩进污水坑的脆响让赵明抬头，女人Armani套装上的雨珠正顺着真丝面料滚落。

她扯下Chanel山茶花胸针扔进垃圾桶，露出被扯破的蕾丝内衬，却在瞥见赵明时僵住，他正将汤匙悬在半空，瞳孔微微颤动。

"老板，这汤头少三分钟火候。

"赵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碗沿，"猪骨要敲髓，鸡架得留喉，香料包第八味该是陈皮而不是八角。

"他忽然惊醒般抬头，正撞上女人灼灼的目光。

徐蕾将爱马仕丝巾垫在长凳上，腕间百达翡丽擦过赵明的手背。

"食匠集团正在找产品研发顾问。

"她推过鎏金名片时，袖口滑出的凤凰纹身在雨气里泛着青蓝，"明天九点，带着你的舌头来。

"老刘的钢勺当啷坠地。

赵明扶起老人时，瞥见灶台下藏着半截青花碗，碗底"赵氏五味"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