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

楔子·血色胭脂‌铜镜里映着半张染血的面容，苏锦凰的指尖抚过眉间花钿。

金丝绣的鸾凤嫁衣浸在血泊里，像极了那年被铁骑踏碎的宫灯。

她听见自己喉管里发出的"嗬嗬"声，合卺酒混着断肠草的苦腥涌上舌尖。

"殿下可知，这胭脂掺了冰魄砂？

"萧景珩的剑穗扫过她染血的睫毛，"前朝余孽的血，冻成冰才好看。

"苏锦凰的指甲抠进青砖缝隙，视线逐渐模糊前，瞥见那人袖口半片暗金凤纹——与她三日前在太子书房见过的双面绣图样，分毫不差。

第一幕·骨血生香‌腐臭味混着冰片气息刺入鼻腔，苏锦凰猛然睁开眼。

左手握着的解剖刀正抵在尸体喉结，刀刃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青缎束腰襦裙，鬓边别着白玉兰，眼尾却凝着不属于十六岁少女的冷厉。

"死者女，约十八岁，指甲断裂处有丝织物残留。

"她掀开死者右手指甲，忽然顿住——暗金丝线缠绕在青灰皮肉间，正是双面绣技法才能织就的凤尾纹。

门外传来铁器碰撞声，苏锦凰迅速将丝线藏入袖袋。

转身刹那，一柄绣春刀擦着她耳畔钉入木柜，刀柄红穗扫落她鬓边玉兰。

"温小姐好雅兴。

"谢无咎斜倚门框，玄色官服下摆沾着泥渍，"太傅府接风宴死了舞姬，偏生您在这腌臜地界..."他突然逼近，松墨气息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玩骨头？

"苏锦凰退后半步，后腰抵住停尸台："大人不妨看看死者后颈。

"她抬手指向尸体，袖中暗藏的冰魄砂悄然落入炭盆。

"刺青被剜，伤口覆霜。

"谢无咎的刀尖挑起尸体衣领，忽然轻笑，"这手法倒像二十年前..."话音未落，炭盆"轰"地爆出幽蓝火焰，冰雾瞬间弥漫整间屋子。

第二幕·火凤衔刃‌浓雾中寒光乍现，苏锦凰旋身避过锁链，却被谢无咎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他指尖拂过她颈侧："姑娘心跳得这般急，可是藏着..."掌风突然掀开她左肩衣料，"火凤胎记？

"苏锦凰屈膝顶向他肋下，趁他闪避时抽出发间银簪。

簪头雕刻的凤眼在冰雾中泛红，她忽然将簪尾刺入自己掌心："大人可听过凤凰泣血？

"血珠滴在冰雾上的刹那，整间屋子响起万千雀鸟哀鸣。

谢无咎的玉佩骤然发烫，烫得他指节一颤。

苏锦凰趁机翻身跃上横梁，嫁衣碎片从袖中飘落——正是与死者指甲中相同的双面绣料。

"拦住她！

"谢无咎挥刀斩断雀鸟幻影，"逆党余孽左肩有火凤纹！

"第三幕·金蝉脱壳‌苏锦凰在回廊疾奔，掌心伤口在栏杆拖出血线。

前院传来丝竹声忽地变调，她撞开宴厅侧门，正见萧景珩举着酒杯走向太傅。

"这盏冰酿..."青年将领的金鳞甲泛着冷光，"需以人血温酒。

"苏锦凰抓起案上鱼脍掷向烛台。

鲙刀插着生鱼钉入梁柱，惊得舞姬撞翻琉璃盏。

冰酿泼在萧景珩手背，瞬间凝出霜花。

"有刺客！

"她趁乱撕破袖口，将胎记按在冰酿里。

火凤纹遇冷显形，却在众目睽睽下化作普通红痕。

谢无咎追至门口时，正见苏锦凰泫然欲泣地缩在太傅身后："小女验尸时受惊，冲撞了将军..."第西幕·鬼工绣魄‌三更梆子响过，苏锦凰潜入停尸房。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尸体胸口缓缓浮现的暗纹——双面绣凤凰在月光下翻转，正面是前朝宫纹，反面竟是当朝军徽。

"原来如此。

"她将冰魄砂抹在绣线上，金丝忽然游蛇般缠住她手腕。

尸体的眼睛猛然睁开，嘴角撕裂到耳根："公主...终于等到您..."门外传来玉佩轻叩声，谢无咎的嗓音浸着夜色："温小姐夜里验尸，可需要本官掌灯？

"苏锦凰斩断绣线，将尸体的手按回胸前。

转身时己换上惶恐神色："大人明鉴，这尸体...方才动了！

"谢无咎举着烛台逼近，火光忽地照亮尸体右手指甲——那里本该有的绣线残渣，此刻竟变成了一小片带血的皮肤，纹着半枚青铜虎符。

终幕·双生局‌五更天，苏锦凰在闺阁展开染血的绣片。

双面绣在烛火下显出全貌：正面是前朝末代皇后赴火图，背面却是谢无咎策马踏破宫门的场景。

窗棂突然被骨节敲响，萧景珩的声音裹着夜露传来："殿下可知，当年城破时也有场大火？

"他隔着窗纸举起半枚虎符，"烧死了九百暗卫，才保住这枚调兵符。

"苏锦凰握紧解剖刀，刀柄暗格弹出颗朱砂丸。

当年她亲手喂萧景珩服下的假死药，如今正在对方掌心泛着血光。

"微臣替您试过了。

"窗纸映出青年将领的笑，虎符缺口处赫然镶着冰魄砂，"这毒，要剜心才能解。

"远处传来打更声，混着谢无咎腰间玉佩的嗡鸣。

三重檐角上，林婉柔的裙摆扫过瓦当，毒蝶翅粉簌簌落向更夫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