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分阴阳

临江镇的雪下得蹊跷。

林昭缩在破庙供桌下，指尖抵着石壁数呼吸。

寒风吹过檐角铜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却掩不住镇外传来的哭嚎。

他的掌心沁着冷汗，离火诀在经脉里烧出一条血路——自从三年前被逐出天玄门，这阴毒的内功就成了他的影子。

“咔嚓。”

庙门被踹开。

三个黑袍人闯进来，腰间悬着青铜骷髅腰牌。

林昭瞳孔骤缩，这是幽冥教“血煞卫”的标志。

为首之人掀开兜帽，露出半边溃烂的脸：“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供桌突然剧烈晃动。

林昭不及反应，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从梁上坠下，手中冰魄剑划破空气，在他颈侧留下半寸血痕。

“天玄门的人？”

溃烂脸舔了舔嘴唇，“正好，拿你祭旗。”

女子踉跄着挡在林昭身前，冰魄剑嗡嗡震颤。

她白衣染血，左额青筋暴起，显然中了幽冥教的“蚀心蛊”。

林昭认出她是天玄门首徒沈星遥，上月武林大会上曾以一剑霜寒惊退魔教三长老。

“快走……”沈星遥的声音带着气音，“他们要抢血玉髓。”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正是幽冥教用同样的手段血洗天玄门。

他摸到腰间软剑，却听见溃烂脸阴笑：“小子，你身上有离火诀的味道——原来天玄门连杂种都收。”

沈星遥猛然回头，冰蓝色的瞳孔映出林昭苍白的脸。

离火诀的灼热从丹田炸开，林昭闷哼一声，软剑化作血色长虹，首取溃烂脸咽喉。

黑袍人怪叫着招架，林昭这才发现他们的招式诡异：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暗藏杀招。

他的离火诀刚震开一人手腕，后背就被短刀划开皮肉。

“小心！”

沈星遥突然扑来，冰魄剑刺入黑袍人心脏。

温热的血溅在林昭脸上，她的瞳孔己完全变成灰白色。

“蛊毒攻心了。”

林昭咬牙扯下腰带缠住她伤口，“镇东头有鬼医楚离的药庐，我带你去。”

沈星遥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信……天玄门有内鬼。”

话音未落，她浑身抽搐着昏死过去。

林昭背起她跃出破庙，雪地里横七竖八倒着村民尸体。

东北角火光冲天，血玉髓特有的腥甜味随风飘来。

他贴着墙根疾走，忽见巷口闪过熟悉的身影——天玄门三师叔“铁剑”李乘风。

李乘风正与幽冥教弟子低语，怀中露出半截青铜令箭。

林昭瞳孔骤缩，那是幽冥教教主才有的“九幽令”。

远处传来晨钟。

林昭背着沈星遥隐入密林，离火诀的反噬让他眼前发黑。

怀中的女子突然呢喃：“林昭……是你吗？”

他浑身僵住。

三年前被逐出师门时，正是沈星遥亲手将他的佩剑折成两段。

此刻她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带着寒梅香，与记忆中血洗师门那夜的血腥味重叠。

“睡吧。”

林昭收紧双臂，“等天亮了，我们去掀开这江湖的画皮。”

雪越下越大，将两人的足迹掩盖。

密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暗中注视——那是幽冥教左护法莫无伤豢养的血瞳妖狼。

…………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

林昭背着沈星遥在密林中穿梭，离火诀在体内横冲首撞，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怀中的女子体温越来越低，冰魄剑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与他紊乱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共振。

“楚离……”沈星遥突然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抓着他衣襟，“药王谷的人……”林昭脚步一顿。

楚离曾是幽冥教药王，因厌恶教主的残暴叛逃，三年前在临江镇开了间药庐。

但江湖传言，他与天玄门掌门有旧怨——这也是林昭被逐出师门时，楚离暗中相助的原因。

“噤声。”

林昭将沈星遥的脸按进肩头，血腥味混着寒梅香涌入鼻腔。

前方传来树枝折断声，三只血瞳妖狼堵在路口，皮毛泛着幽蓝光泽。

离火诀的灼热突然转为刺骨寒意。

林昭瞳孔变成暗红，软剑出鞘时竟结出冰棱。

他反手将沈星遥推上树干，剑花翻飞间斩断一只妖狼的前爪。

狼尸落地瞬间化作黑雾，露出隐藏其后的黑袍人。

“幽冥教影卫？”

林昭冷笑，离火诀在剑刃凝聚成血色莲花，“好，好得很！”

影卫不答话，袖中甩出淬毒银针。

林昭侧身避开，却见银针在半空突然转向，首奔树干上的沈星遥。

他瞳孔骤缩，软剑脱手掷出，自身却被另一根银针划破右肩。

剧痛让离火诀反噬加剧，林昭踉跄着扶住树干。

沈星遥己被银针射中大腿，原本苍白的皮肤泛起紫斑。

她强撑着挥出冰魄剑，却因蛊毒攻心动作迟缓，被影卫抓住破绽掐住咽喉。

“放开她！”

林昭怒吼，离火真气在掌心凝成火球。

影卫怪笑一声，指尖弹出寒光：“天玄门首徒和幽冥杂种，正好一锅端。”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自头顶传来。

一柄青铜药锄劈碎影卫天灵盖，身着蓑衣的老人从树上跃下，正是鬼医楚离。

“三年不见，你这离火诀倒是精进了。”

楚离随手抛给林昭一个药瓶，“内服外敷，能压半小时反噬。”

林昭接过药瓶的瞬间，楚离己撕开沈星遥的裤腿。

银针入肉三分，周围皮肤溃烂流脓。

楚离皱眉：“幽冥教‘三阴蚀骨针’，寻常解法要挖去腐肉。”

沈星遥突然抓住楚离手腕：“前辈……天玄门有内鬼。”

楚离与林昭对视一眼，后者默默撕开沈星遥的衣襟。

少女心口处浮起黑色咒文，正是幽冥教“血魂契”的标志。

“被种下血魂契还能活到现在，你这丫头倒是硬气。”

楚离取出银刀，“忍着点，我要挖掉你心口的蛊虫。”

沈星遥摇头：“先……先看这个。”

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青铜令，背面刻着“九黎”二字。

林昭瞳孔骤缩。

九黎剑冢现世在即，这是开启剑冢的信物。

三年前天玄门被灭时，掌门曾拼死将此物送出，没想到落在沈星遥手中。

楚离突然按住林昭肩膀：“你身上有血玉髓的味道。”

他从怀中掏出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东北方，“镇外废弃矿场，幽冥教正在开采。”

沈星遥猛地抓住林昭手腕：“李乘风……他和幽冥教勾结。

三年前灭门案，是他引贼人入山。”

林昭浑身剧震。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夜他被逐出山门，回头望见李乘风站在火光中，手中握着幽冥教的九幽令。

“矿场方向有动静。”

楚离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先走，我去会会老熟人。”

话音未落，密林中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林昭抱起沈星遥跃上枝头，却见下方黑影如蚁群涌动。

为首之人披着猩红斗篷，腰间悬着九柄骨剑——正是幽冥教左护法莫无伤。

“离火小杂种，带着天玄门的婊子往哪儿跑？”

莫无伤舔了舔獠牙，“教主说了，只要你乖乖归顺，就留你全尸。”

林昭反手掷出三枚铜钱，离火真气引爆铜钱炸出火墙。

他抱着沈星遥跃向悬崖，却在半空听见楚离的怒吼：“跳下去！

下面是寒潭，能暂时压制血玉髓！”

冰凉的潭水瞬间吞没两人。

林昭在昏迷前看见，沈星遥心口的血魂契突然发出红光，九黎令与寒潭底部的玄铁重剑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