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

晨雾像打翻的羊奶罐子般漫过青石镇，萧逸背着竹篓在湿滑的山路上挪步。

五更天的梆子声还在镇口回荡，他的粗布短衫己经被露水浸透，露出十六岁少年单薄的肩胛骨。

山涧旁的老槐树还挂着去年冬天的冰棱，萧逸踮脚去够枝桠间的血藤草。

这种三瓣红花的药材能治风寒，张大夫的药庐总能用三文钱一株收购——够换半斤糙米，够他和卧病的娘亲熬过这个倒春寒。

"哟，这不是咱们镇上的大天才么？

"戏谑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寒鸦。

三个身影从薄雾中走来，赵家二少爷蟒纹锦靴踩碎冰碴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腰间挂着的暖阳玉泛着橙红微光，这是淬体三重修士才配拥有的法器。

身后两个家仆扛着铁齿虎的獠牙，显然是刚从苍云山脉外围狩猎归来。

萧逸的手指抠进竹篓缝隙，指节发白。

他能清晰看见赵二少靴面上沾着的黑纹蟒血——那是淬体二重妖兽，需要三个成年猎户配合陷阱才能猎杀。

"听说你娘又咯血了？

"赵二少故意抖了抖钱袋，碎银碰撞声在山涧格外清脆，"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本少爷赏你抓药钱。

"竹篓里的血藤草突然颤动起来，萧逸感觉脊椎处那团蛰伏的寒意开始翻涌。

自从七岁那年高烧昏迷三天后，每当他情绪剧烈波动，体内就会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仿佛有头困兽在撕扯牢笼。

"不必。

"少年声音比山泉更冷，转身时脚踝却被藤蔓缠住。

家仆手中的捆兽索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注入了灵力。

赵二少指尖凝聚出寸许青芒，这是赵家祖传的青罡指。

他慢悠悠地走近，就像猎户在欣赏陷阱里的麋鹿："苍云宗外门弟子选拔就在下月，像你这种连淬体一重都突破不了的废物..."破空声骤响！

萧逸突然抓住胸前发烫的青铜吊坠，那是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遗物。

吊坠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金红光芒如同岩浆喷涌而出。

赵二少的青罡指劲撞上光罩，竟发出钟磬般的轰鸣。

"咔啦——"山涧的薄雾被气浪撕开，老槐树上的冰棱簌簌坠落。

赵家两个淬体二重的家仆像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赵二少锦袍上的护身玉佩炸成齑粉，整个人嵌进三丈外的岩壁里。

萧逸怔怔地看着掌心，青铜吊坠己经化作金粉渗入皮肤。

体内锁链崩断的声音如同雪山倾塌，某种蛰伏了十六年的力量正顺着经脉奔涌。

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成金色龙形，山涧晨露在他脚边聚成莲花状的水纹。

"天灵根！

这是先天道体！

"暴喝声震得松针簌簌而落，灰袍老者踏着松枝从天而降。

他袖口银线绣着的云纹证明这是苍云宗内门执事，腰间玉牌上的"灵元"二字泛着青光。

老者手中测灵盘疯狂旋转，最后"嘭"地炸成碎片。

萧逸突然跪倒在地，浑身毛孔渗出黑血。

那些淤积了十六年的杂质被金焰灼烧，在雪地上蒸腾起腥臭的雾气。

他看见自己掌纹正在重组，每道纹路都流淌着熔岩般的金红色。

"小友莫怕，这是洗经伐髓。

"老者激动得胡须颤抖，甩出个玉瓶，"快服下这枚清心丹，老夫这就传讯宗门......"话未说完，西北天际突然传来闷雷。

乌云以诡异的速度聚拢，隐约可见电光凝成的巨眼在云层后睁开。

萧逸胸前的皮肤浮现出锁链状纹身，那些暗金色纹路正在与天雷呼应。

"天道枷锁？！

"老者脸色剧变，袖中飞出一面青铜古镜，"快进玄光镜！

这雷劫......"紫色雷龙劈落时，镜面映出萧逸瞳孔中的星河倒影。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整座山涧被雷光染成绛紫色，老槐树的年轮在电光中浮现出龙鳞般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