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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河在行政楼迷了三次路。

导航软件显示教务处位于三楼东侧，可当她绕过第五个回形楼梯时，电子地图突然变成一团乱码。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几何图腾，像极了超市促销时打翻的彩虹糖罐。

她攥紧帆布包带，劣质皮革在掌心留下潮湿的纹路。

十五年前辍学时，母亲就是用这种包给她装流水线工服的——针脚歪斜的衬里藏着三个补丁，和此刻走廊墙皮剥落后的水泥疤痕如出一辙。

"同学需要帮忙吗？

"抱着一摞档案盒的女生从阴影里走出，银色枫叶徽章在制服领口闪烁。

苏河注意到对方涂着透明甲油的指尖——那是双从未搬过货箱的手。

"我在找教务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

"这层最里面是封存室。

"女生用档案盒指了指走廊尽头，"建议您下载校园导览APP。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的瞬间，苏河转身走向那扇墨绿色铁门。

门把手上积着层灰白氧化物，像电子厂更衣室那些永远拧不紧的储物柜锁。

当她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指尖突然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摸到了通电流的硬币。

门轴转动的嘶哑声惊飞一群白椋鸟。

尘埃在光束中跳着踢踏舞，成排铁皮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卫兵。

最内侧的柜门却透着鹅黄暖光，老式台灯的青铜仙鹤灯罩上停着只活蜘蛛，正在编织连接两个世纪的网。

苏河在第三列铁柜前驻足。

1998年的财务报表用红蓝夹子固定，泛黄纸页上满是蝌蚪般的数字。

水费栏三月突然飙升到七千吨，西月又跌回常态。

她摸出记账用的便签本，将异常数据按月份排列：7-3-1998：7000吨4-4-1998：900吨...当第七个数字被写下时，铁柜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

暗格弹出的力道震落一叠考勤表，鎏金封皮的《特殊人才培养计划》滑入她颤抖的掌心。

"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

"紫砂壶叩击红木茶盘的清响惊得苏河踉跄后退。

屏风后转出的老者穿着八十年代的中山装，胸前钢笔漏墨晕染成枯梅图。

他弯腰拾简章时，左手小指的玉扳指闪过幽光——戒面刻着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衔尾蛇。

"二十三年了。

"老者用袖口擦拭封面，"上一个触发机关的，如今在华尔街操盘养老基金。

"他突然将简章按在苏河胸口，"明日辰时，带着你发现的秘密来。

"檀香浓得令人眩晕。

等苏河回过神，屏风后的太师椅上只余半盏残茶，水面漂着片逆时针旋转的龙井叶。

她翻开简章扉页，钢笔字迹力透纸背：招生对象：在尘世泥淖中仍未蒙尘的璞玉窗外传来下课铃声时，苏河正用手机拍摄财务报表。

某个数字突然在镜头里扭曲成蛇形，等她揉眼再看，铁柜暗格己经消失无踪。

只有掌心简章烫金的温度，证明这不是超市夜班后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