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为凰

第一章：赤足谶·雪夜归漫天大雪裹挟着呼啸的北风，将整个京城裹进银白的漩涡。

沈栖梧蜷缩在城门口的石狮子旁，单薄的素纱襦裙早被雪水浸透，冻得发紫的脚趾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怀中的双鱼佩贴着心口发烫，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最后遗物。

“吱呀——”朱漆大门裂开半道缝隙，暖黄的烛光溢出，映出管家老周布满皱纹的脸：“姑娘认错门了吧？”

沈栖梧仰头，雪花落进睫毛：“我是沈栖梧，来给父亲请安。”

话音未落，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林氏尖锐的嗓音：“谁准你放这不祥之人进来？”

十二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

那时她刚满七岁，生母病逝未满三七，林氏就穿着鲜艳的石榴红裙子入主正房。

她记得林氏踩着母亲最爱的月白湘妃竹鞋，在灵堂前将她推进火盆，烫得她右腿至今留着铜钱大的疤痕。

“姑娘还是走吧。”

老周欲言又止，门缝里突然伸出一双戴翡翠护甲的手，将一桶冰水劈头盖脸泼下。

刺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全身，沈栖梧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石狮子旁的鎏金香炉。

“孽障！”

林氏踩着细高跟逼近，银红斗篷在雪地上拖出刺目的痕迹，“你娘克死国公爷，你又克死乳母，如今还敢回来祸害沈家？”

她忽然凑近，涂着丹蔻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栖梧眼睫，“知道你爹为何三年不回家？

就是怕你这煞星！”

沈栖梧攥紧双鱼佩，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庙里，那个疯癫的老妇人反复念叨的话：“栖梧啊，你娘死得冤呐……”老妇人突然暴毙时，怀里掉出半块血玉珏，与双鱼佩内侧的纹路严丝合缝。

“夫人！”

小厮突然从门内冲出来，附在林氏耳边低语。

林氏脸色骤变，匆匆叮嘱：“把这疯丫头扔去乱葬岗，天亮前不准出现在府里！”

说罢转身时，腰间的双鱼纹银铃叮当作响——与沈栖梧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两个家丁架起沈栖梧就走，她的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意识逐渐模糊。

朦胧中，她看见林氏的身影在风雪中扭曲，变成十二年前那个举着火把的女人。

那时她躲在衣柜里，眼睁睁看着林氏将浸过灯油的布帛塞进母亲棺木，而父亲就站在廊下，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玉珏。

“放我下来！”

沈栖梧突然暴起，咬住家丁的手腕。

她滚进雪堆时，瞥见林氏慌张地将什么东西塞进老周手里。

借着月光，她看清那是半块血玉珏，与她藏在衣襟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混乱中，沈栖梧踉跄着撞进暗巷。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慌不择路地爬上高墙，却在墙头与个黑衣人撞个正着。

月光照亮对方腰间的玉佩——与她的玉珏同出一源！

“萧景珩？”

沈栖梧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在市井流言中，是最阴鸷的皇子。

黑衣人猛然转身，匕首抵住她咽喉的瞬间，她看清对方耳后朱砂痣的位置——与母亲临终前绣在帕子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沈府嫡女？”

萧景珩冷笑，匕首划破她颈侧皮肤，“来得正好，本王正要找你。”

他忽然拽过她手腕，将玉珏按在墙角机关上。

青砖翻转间，露出刻在墙内的摩斯密码。

沈栖梧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母亲的笔迹！

“你母亲与东宫巫蛊案有关。”

萧景珩凑近她耳畔，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而你，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玉珏上，竟与纹路上的血迹完美融合。

沈栖梧颤抖着将两半玉珏拼合，墙内突然射出一支金箭。

她本能地推开萧景珩，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远处雪地上，箭尾系着染血的信笺。

展开一看，竟是母亲的字迹：“栖梧，速去祠堂取紫檀匣，内有……”字迹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截断。

萧景珩忽然按住她肩膀，将她推进更暗的阴影里。

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一队玄甲卫疾驰而过，为首者腰间玉佩正是沈栖梧在画像中见过的——己故太子的随身之物。

“记住，明日正午前若拿不到密匣，你母亲的秘密就会永远消失。”

萧景珩塞给她一枚青铜钥匙，转身时，沈栖梧注意到他后颈的龙形刺青正在渗血，与母亲棺木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时，沈栖梧蜷缩在城隍庙的供桌下。

她颤抖着掏出钥匙，发现钥匙柄上缠着一缕白发，与母亲梳妆匣里的发丝如出一辙。

庙外传来打更声，她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栖梧，遇到危险就去城隍庙找慧明师太……”推开暗门的瞬间，檀香扑面而来。

慧明师太的禅房内，悬挂着二十年前的镇北军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的地方，正是母亲棺木出土的位置。

师太的袈裟搭在椅背上，露出内衬绣着的凤凰纹——与沈栖梧梦中反复出现的图案完全一致。

“孩子，你终于来了。”

慧明师太从佛像后转出，摘下佛珠的刹那，沈栖梧看见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的陪嫁之物。

师太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袈裟，沈栖梧震惊地发现，她咳出的血珠竟在地面组成摩斯密码：“速离京城，玉玺在……”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慧明师太猛地将沈栖梧推进地道，自己却被一支穿云箭贯穿胸口。

沈栖梧在黑暗中爬行，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攥紧双鱼佩，忽然发现玉佩内侧的摩斯密码，竟与母亲棺木上的刻痕完美重叠。

地道尽头是沈家祠堂。

沈栖梧颤抖着用钥匙打开暗格，紫檀匣入手的瞬间，祠堂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通往后院的密道。

她刚爬出去，就听见林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周，把这丫头的东西都烧了，就说她暴病身亡……”沈栖梧躲在假山后，看着林氏将半块血玉珏埋进香炉。

当老周转身时，她看清他腰间的双鱼纹香囊——与母亲临终前绣的那只如出一辙。

忽然，她听见林氏压低声音：“二皇子那边安排好了吗？

只要除掉沈栖梧，那丫头的身份就永远没人知道……”雪又开始下了。

沈栖梧攥着密匣，看着雪地上蜿蜒的血痕，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栖梧，你是双生凰命，注定要在血火中重生。”

她擦干眼泪，将半块玉珏藏进衣襟，转身走进风雪中。

此刻的沈府，东跨院的密室里，萧景珩正将另一块血玉珏嵌入青铜鼎。

鼎身浮现出镇北军粮道图，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图上汇成“东宫”二字。

鼎内突然弹出密信，展开一看，竟是己故太子的字迹：“景珩吾儿，你与太子同母……”与此同时，二皇子的书房里，林氏正将半块血玉珏献给二皇子。

玉珏在烛火下显现出镇北军的兵力部署图，二皇子冷笑：“只要除掉沈栖梧，这江山迟早是本王的！”

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地图上，竟与二十年前的血渍完美重叠。

雪夜中的沈栖梧并不知道，她的命运早己与皇室秘辛紧紧缠绕。

双鱼佩、血玉珏、摩斯密码，这些线索如同拼图，正在逐渐拼凑出一个惊天阴谋。

而她，即将在这乱世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为母亲讨回公道，也为自己的身世正名。

当晨钟敲响第七声时，沈栖梧站在城楼上，望着初升的朝阳。

她打开紫檀匣，里面是半块传国玉玺，以及一封染血的信笺。

展开信笺，母亲的字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栖梧，你是废后的血脉，真正的双生凰女……”雪停了，沈栖梧将玉玺收入怀中，转身走向未知的命运。

而她身后，三个黑衣人正从不同方向逼近，他们的腰间，都佩着与沈栖梧相同的血玉珏。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