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琴师的真实身份

第一章：初遇初识“你在府中一向爱捣蛋捉弄旁人，在山上切记不可惹事。这几百余年，

制琴世家更迭，那陆家不仅“孙息不坠其业”稳坐制琴世家之首，

到这代的陆秉行斫琴技艺更是放眼整个吴地也无人能出其右。你从小和我一起制琴学艺，

基本工序也已经了如指掌，此次又得陆秉行指点，琴艺上定能有所突破。

”沈梓坐躺在床上细细嘱咐道。“哥哥放心，斫琴原也是我的兴趣所在，此次定会潜心学习。

”沈杉安抚道。“杉公子，快到时辰了”书童进来禀报。沈梓拍了拍沈杉的肩膀：“去罢，

有何情况再写信告知，一路小心。”“好，兄长要好好休养。”说罢沈杉起身便向屋外走去。

书童看着小姐，哦不，现在是公子：青衫皂靴，束发冠玉簪，眉目清俊如松竹，

腰间佩墨玉镇纸，行止间隐带书卷气。爽朗清举，芝兰玉树，若不是看着长大的，

还真可能错眼看成大公子。初春时节，冰雪消融，马车碾过湿润的泥土，停在半山腰平地，

余下只得走上去，山上的风冷的钻心。到山顶入眼便是一户宅子，占地广阔。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提拔的青年，笑着迎了上来：“你便是沈公子吧，我是宿迁，先生的书童，

请随我进来。”进入大门迎面就闻到清幽的百花香，放眼府邸四处布局有序。飞檐青瓦，

移步换景，四周绿树环绕，碧波锦鲤游弋，曲径通幽处亭台错落清泉潺潺流淌，

和虫吟雀啼相互应和，此起彼伏，令人心神俱醉。在这样的环境下斫琴，简直如有神助，

难怪陆秉行在这里治学。往前就是陆秉行的住所，正房五间皆为雕梁画栋，

青砖铺就的甬道直通主院，垂花门楼雕花繁复，回廊曲折环绕，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停在门口，宿迁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杉推开雕花木门，轻脚迈进去。

午后阳光透过屋旁的桂花树从镂花窗外照进来，地面的光被切得斑驳，而他就站在光里面，

眉目温和得看着她，那双眼睛似一汪春水般温柔。她只知道陆秉行少年闻名，

却未曾听说是这般谪仙的模样，淡然高华、沉稳儒雅，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

心跳一声比一声有力，沈杉想，她大概这是见色起意了。“陆师父好，

我是沈府今年来学习的弟子”说罢恭敬鞠了一躬。“恩，你我本属于短暂授艺之谊，

且年岁仅虚长六岁，往后你同先前来学习的世家一样，唤陆先生即可，你随宿迁先去安置，

明日再正式学习。”“是，先生。”沈杉被安排在东厢房，距离先生很近。

室内用屏风隔开做小书房，书桌铺着墨色端砚，青瓷瓶中斜插几枝墨菊，

暗纹云锦帷幔垂落在地，铜制烛台燃着龙涎香，满室弥漫着书香气息。

这和沈家她的卧室风格完全不一样。下一秒沈杉就扑通一声，歪在床上。

“世人都道先生闻名天下的制琴技艺，竟没人提到这恍若天人的模样，难不成是被压下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先生不经常外出，寻常闺阁女子见不到，自然也就无人宣扬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拐回去当夫君？虽现在顶着哥哥的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做些什么，

但斫琴朝夕相处，总能近水楼台。”沈杉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暗暗定下此行目标：其一学艺，其二便是为她的终身幸福努力。

”第二章：赞赏有佳次日陆秉行带沈杉去养蚕房，

双指夹起蚕竹席的叶子问道：“你可知为何不用桑叶？

”沈杉恭敬答道：“蚕成虫后喂食柘叶，所产丝质更清亮坚韧，

制成的琴弦音色远胜普通桑蚕丝。但若土质不好，则容易导致丝弦断裂或音质不佳，

其中以巴蜀土种植的柘树叶最佳，因此也被视为琴弦原料中的上品。

”陆秉行对她露出赞赏的目光：“往年问其他家公子，

皆可答出选材、木胚制作、髹漆等复杂工艺，可是问到这些细枝末节十之八九答不上来，

但这些往往就是决定一张琴质量的关键，制作过程的每一道工序选材，

都会让结果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先生通材达识，沈杉一定和先生好好学习。

”沈杉亮着眼睛，一脸崇拜看着他。陆秉行笑着不语，低头注意到沈杉抱拳的双手，

纤弱小巧，比称普通成年男子小好几圈，仔细打量下来，整体身形也比同龄男子瘦小，

斫琴也算半个体力活，看来还需多加锻炼才是。“你随我来。”跟随先生一路穿过林石之间，

到达一处院落。“这是我平日制琴的地方。”沈杉看着眼前的琴室，依山傍石，临水而建，

四周清幽空旷。“今日开始随我学习制作琴胚，这旁边就是木材，你挑一种吧”陆秉行说道。

沈杉看着墙角的桐木、杉木、梓木、红松，十分自然得抽出了其中一块百年老杉木，有些重，

她搬得有点费老劲。看她选了杉木，陆秉行有点讶异，接着又看她滑稽的搬拖姿势，

笑着摇头，单手就帮她把杉木平放在桌面。

沈杉：......这大抵就是男女体力的悬殊了。“为何选了杉木？”陆秉行问道。

沈杉应道：“制琴最重要的第一步便是材料。吴中斫琴师常选用梧桐木，

尤其是年岁高的梧桐木，制出的琴，音色更好。但桐木琴的缺点也很明显，

容易变形、受虫蛀，时间长了，音色会变空。而杉木则不易变形，能保存千年之久。

而且.....小杉的‘杉’字就是取自杉木的意思，因此格外偏爱杉木。

”说罢便不好意思地笑了。陆秉行微笑颔首：“选材后第二步即是选择形制，再画线切割，

你可想好要做什么制式。”“蕉叶式。”沈杉马上答道。蕉叶式古琴形似芭蕉叶，

琴首叶柄向下弯曲，两侧叶缘起伏连绵，线条灵动如流动音符。泛音纯净，余韵悠长。

但制作工艺最为复杂，需手工雕刻蕉叶曲线，耗时最长且对斫琴师技艺要求极高。

”“有先生在旁边，小杉有把握可以出色完成。”沈杉信心满满。见小杉满眼慕孺，

陆秉行颔首点头。几日之后，琴丕造型完工。小杉依据“天圆地方”理念，

将面板设计呈圆弧形，底板平直。且十分精确得控制曲率与槽腹比例，

为后面琴弦的音色通透打下很好的基础。听风辨材、槽腹深浅、掏膛辨声，

每一道工序皆需经年累月打磨，看这蕉叶琴胚，

陆秉行对沈杉的制艺水平心中有数：沈杉的水平远超吴中大部分斫琴师。

“你的琴胚足以代表沈府的制琴水平。”陆秉行话里毫不掩饰的夸奖，让沈杉很开心。

沈杉从小除习女子八雅，连君子六艺也随哥哥学习，更何况是祖传的琴艺。

今日开始陆秉行正式传授她斫琴技艺，开启为期一年的学艺生涯。

第三章：心疼心动历代制琴技艺的传承，皆以师徒口传心授。沈杉已经随陆秉行制艺三个月，

这期间二人常围坐案前钻研斫琴工艺。就如同今夜，小杉依旧坐在陆先生平日的书案旁边，

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地打稿子。半个时辰后，她抬起酸软的胳膊，

看向旁边陆先生俯案画稿的身影。书桌上烛光摇曳，光影交错，照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这段时间她才知晓，为什么吴中年满十六的世家子弟都要来陆家进修，同样的斫琴流程，

经先生的提点，她总会豁然开朗，非仅按部就班地学一遍，是真正达到技艺的升华。

先生年少便展现出非凡制琴技艺，九岁便能制琴，十五岁已精通全部技艺，

所制陆鸣琴更被天子誉为“琴中圭臬”。不仅制琴技艺精湛，还独创判断木材音质的方法，

“陆鸣琴”音色清雅悠远，被世人赞为“雪夜敲冰，霜天击磬”。但......谁又知道，

原来他常冒风雨雪亲自进山听松涛选良木。沈杉初见是为色所迷，

但现如今是真正折服于他的才华、他的认真、他的所有所有。她要制造一些记忆点，

免得先生到头把她忘了，随即冒出一个坏心思：“先生，

你帮我看看琴身这个地方需要修改吗？”说罢便起身要搬蕉叶琴木，结果太重没搬动，

一个“不小心”向旁边陆秉行倒去。陆秉行刚听到小杉的声音，便看到他倒了下来，

还来不及思考，眼疾手快得接抱住，小杉顺势跌进他怀里。掌臂之间犹如拥着蚕丝棉，

鼻下她的气息丝丝甜香萦绕，温软盈然，他当下便是一怔：杉儿未免也太轻了些，

而且......为什么抱起来这么软、这么香？沈杉伸手撑着陆先生的胸膛，假意要起来，

又无力歪下去。转过头去，委屈又娇气地撒娇道：“先生我坐太久腿软，起不来了。

”陆秉行看着小杉近在咫尺的脸：弯弯的眉毛蹙着，小巧莹润的鼻子，软糯水色的嘴唇，

此刻在委屈抱怨起不来，双手抓着他的胳膊，青衣滑至手腕下面，露出一截纤弱白皙的手臂，

无力得靠在他的胸口上。一个男人怎么长得这样羸弱，还娇气包！燥热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像是有无数的羽毛，在身上撩拨。惊得陆秉行赶快把沈杉拎小鸡一样提溜起来。

沈杉看着陆先生脸色忽变，心里想笑，假意不懂得，无辜地问：“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陆秉行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整了整被抓皱的袍子，淡淡道：“无碍，只是我也坐久了，

腿有些麻了。”沈杉极力忍住憋笑的肩膀，“先生，小杉这里有一个疑惑要先生解。

”拉着陆秉行的袖子，让他坐下来。“你看这处，我总觉得还可以更好，

先生认为该如何修改呢？”沈杉指着已经很完美的琴身问道。“此处线型流畅不俗，

若要修改的话，可以添加蕉叶细节，你看......”言罢便拿着笔画着。

沈杉看着陆先生认真修改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先生可以一直这样教我吗？

”陆秉行没听清，问道：“什么？”沈杉望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重复：“先生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教我吗，就算一年后制艺结课，

小杉也可以随时过来请教先生技艺吗？”陆秉行怔了一下，以往也传授了好几批学员，

也不乏有人后面再来登门请教拜访，

但第一次有像小杉这样......陆秉行出声：“小杉是要一辈子把我当先生吗？

”“是又不是。”沈杉说道。“这是何意？”陆秉行不解。

沈杉认真又缓慢地说道：“小杉想一直和先生待在一起，但先生不仅仅是先生。

”周围安静了，只听得到雕窗外那株玉兰花树被风吹摇地簌簌响的声音。陆秉行知道不对，

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时辰不早了，明日再继续吧”说罢，陆秉行便先行“落荒而逃”。

望着先生离去的背影，沈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至少现在先生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

第四章：听松选木碳炉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沈杉手肘支在窗户边上，

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发呆：这样大的雪，今日先生肯定是要进山的。“杉公子，

先生唤你准备一下，随他进山。”宿迁进来通报。“！宿迁，先生让我一起进山吗？

”沈杉激动道。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之前她有请求先生带她一起，

先生说他身子太弱小，山上风雪大，不让他随行，不晓得为何今天同意。顾不得太多，

沈杉麻溜得取了斗篷，雪靴，再问了宿迁要带什么，就赶去寻先生了。山上林中阒寂，

杳无人迹，但是不似荒山，阡陌交通是有完整的路道，这整个后山归陆家所有，

各点位定期有人巡视。沈杉紧紧跟在陆秉行身后在林间行走，这会雪停了，

路况比上山的时候好了许多，只不过到底树林的道路坎坷，崎岖不平，沈杉走得很是吃力，

再加上雪地积深，无法很好地保持平衡，而陆秉行人高腿长，又常年行走于林中，

显得毫不费力。两人行到一片密林处停下，沈杉顺着树干抬头看上去，

高大的乔木如巨柱直通云霄，苍劲的枝桠还堆着银白的积雪，

雪压枝头却难掩其蓬勃的生命力。偶有微风掠过，细密的雪絮随风簌簌飘落，

轻颤间露出深褐色的树皮纹理。陆秉行选择大风雪天进山选择制琴材料，是因为狂风撼树，

树木发出声音，通过声音，能确定树木是否是制琴的最佳材料。

陆家历代斫琴师都选用梧桐木制琴，到陆秉行这代选用杉木制琴，极大地提升了琴的质量。

这是陆秉行往返山上多次听树才选出来的材料，因此初会沈杉选杉木，着实令他惊讶。

选到合适的杉木，二人返程，无奈风雪太大，沈杉人轻步子又小，

一不小心踩到雪地里滚圆的树枝，趔趄了下，摔倒了。正打算撑起手爬起来，

发现右边手腕隐隐作痛，疼得她“嘶”了一口气。陆秉行听见她的声音，大步走上前扶起她，

掀开她的右边的衣袖，查看了一下，好在没有骨裂，只是轻微扭伤后发红，

不过小杉的肤色细嫩，与周围的白腻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去我日常休息的地方落脚，

明日雪停了再下山。”不等沈杉开口，陆秉行便带着她往前走去。到一处山洞停下，

洞口有一扇木门，门前有昨夜的积雪，陆秉行先跨步走了进去，沈杉跟在后面。洞里很宽敞，

地面平坦，光线昏暗。先生点燃了木桌上的铜座蜡烛，有了光亮，沈杉仔细打量四周，

洞里收拾得很整齐，摆放着桌子、凳子、床，就连生火用的灶台，也在角落里砌得完完整整。

“小杉先在这边休息会，我将林中的杉木存放好，再取些许雪来煮水。

”说罢便转身投进风雪中出门了。一炷香之后，沈杉看着外面的雪还是不见停，

先生还没有回来，她止不住担心。突然出现一个黑点，渐渐得越来越清晰，

陆秉行一路小跑进山洞。沈杉看到他，一瞬间觉得很委屈，索性在先生靠近的时候，

直接扑到他怀里，也不出声，眼泪却迅速在先生的衣服上晕开，湿意传到他身上。

陆秉行僵硬了身体，随即脸色轻声问道：“可是一个人在这边害怕？

”沈杉将先生的腰搂得更紧，身体也贴的更紧，还是不说话。双手抱着小杉的肩膀，

神色一柔，随即伸手按在她蹙起的眉心：“别怕，我在。”过了一会，沈杉将脑袋抬了起来，

脸颊慢慢变红：“先生不要笑话我，我只是一时情绪不好。”她的声音又轻又柔，

明明是让他忘记刚刚胆小哭泣的样子，听到耳里却有种撒娇埋怨的味道。

陆秉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沈杉瞬间不愿意，

撅着嘴喊道：“先生！”山洞里的回音都是沈杉的娇气撒娇。两人俱是一怔，

随即陆秉行松开了手。第五章：山洞过夜山洞里有干燥的木柴，陆秉行燃起火堆之后，

开始用取来的雪水煮热汤，这里原本就有存放风干的腊肉。洞外夜色深沉，而洞内火苗噼啪，

沈杉隔着跳跃的火星，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越来越不能平静：都说君子远庖厨，

他不仅可以制琴，还会下厨，也很细心，长得还俊俏。她心底的情愫似乎压不住了，

在此刻夜深人静下，有些超脱她掌控的在往外冒。不一会儿，

灶台就传出满足的热汤肉香气味。沈杉走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闻到这香味自然受不了。

小杉扭了右手使不上劲，陆秉行用木勺舀了热汤，举着手臂自然地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怔了一下，控制不住得弯着嘴角喝了一口，细细品尝了味道，

满足得望着先生道：“还要”。粉红的舌尖舔过饱满的唇瓣，陆秉行敛了敛眸，收起视线，

再次舀了一勺热汤。沈杉吃东西的时候很乖，先生喂她，她就张开嘴，

鼓着腮帮子细嚼慢咽的，像一只馋嘴的小松鼠。只不过这只小松鼠的胃口不怎么大，

不一会儿，就摇了摇头说：“我吃饱了。”陆秉行没有说什么，把剩下的热汤全部解决干净，